「好癢呀,都是廢物!」紅衣女子仍舊帶着面紗,只是衣服和頭髮都有些凌亂。屋裏的地板上都是打爛的茶杯和雜物。
公鴨子站在旁邊對着跪在地上的一群廢物看着公主難受的樣子,心裏就十分的氣憤,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在公主身上下毒,這種毒還沒有解藥,但是那些廢物都說性命無礙,他也就剛稍微放心了,可是看見主子奇癢難忍的模樣,他就想將這個人抓出來剝皮抽筋。
「誰?」屋裏的刀劍立刻撕拉的出鞘,只見門口立着一個高大的白色身影,帶着白色的斗篷,紅衣女子立刻奔向那團雪白,撲在白衣人的懷裏,滿是安心,似乎此刻的難忍的癢也忘記了。
「淵,雪兒可是找到你了。」眾人看見公主這樣都識相的退下。
門吱呀的關上,屋裏就剩下一紅一白的兩個身影。白衣男人將斗篷放下,推開懷裏熱情似火的女子,心裏有着異樣,她只是任性囂張了一些而已,終究她對自己有恩。
「飛雪,怎麼又偷跑出皇宮了。」他的眼中帶着濃濃的責備,宮外的世界兇險異常,她這樣招搖過市,想必也是很惹眼的,雖然她身邊有大內第一高手相護,但是也不能時刻保證她的安全,這個丫頭太任性了些。
「我聽見皇兄和母后說你在這裏,我就來找你了,為什麼都不辭而別,淵是不是不喜歡雪兒了。」那眼裏滿是晶瑩的淚花,她將面紗卸去,傾國傾城的容顏頓時映入眼帘。嫵媚迷人的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裏透紅,那玲瓏的身段陪襯着一襲火紅色的長裙更顯風流雅致,她就是九天上的火鳳凰。
男人摘下斗篷。一雙眼睛魅惑難當,看像女子的眼神也有了隔閡,他待她如親妹視她如恩人,可是卻真的沒有男女的情愛,哪怕是一絲也沒有。
他已經很明白的跟她說過了,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絕對不會對她有男女之情的,奈何她卻如此固執。這裏與建鄴有千里之遙,她不顧金枝玉葉的身份跑來這裏尋他,本該是該感動的。但是近年來他對她的痴纏卻越來越反感。
「跟你說了很多遍,叫我七皇兄或者七哥,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他板着一張臉絲毫不給美女面子。
「淵。這個你都要和雪兒計較嗎?」
紅衣女子那委屈的模樣簡直是萬千少男的致命傷,試問人世間最不道德的事情就是讓美人垂淚了,可是他對着這位千嬌百媚的佳人就是生不出半點憐香惜玉的感情,因為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兄妹之情。
「你快回去吧,我還有事兒。這是解藥。」墨淵毫不留戀的放下解藥就要離開。這時候紅衣女子將他牢牢的從後背抱住。她的身體柔美無骨,確引不起他絲毫的。
他停住步伐,看見那雙如玉的纖纖素手終究還是狠心的將她推開。長痛不如短痛,拖的越久反而不妙,她是時候該招個駙馬了。
「淵,我愛你。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都愛你。」紅衣女子坐在地上抽泣道。
他轉過身,看見地上哭的肝腸寸斷的美人。嘆了一口氣,他只是感謝她的一飯之恩而已,年幼的時候母妃不在身邊,他受盡白眼,地位還不及一個奴才。皇宮猶如一個牢籠,他孤獨無助。只有拼命的讀書、練功希望能得到父皇的垂愛,直到母妃從佛堂出來,他本來以為好日子終於到了,哪知道她又因為一些妃子的陷害進了冷宮,等到父皇終於記起這個曾經的寵妃的時候,他也漸漸長大了。之後就是母妃無緣無故的暴斃身亡。
「你我是兄妹,飛雪永遠記住這點,我只是你的七皇兄。」他說完頭也不回的瀟灑離去。
地上的紅衣女子看見每次他都是給她決絕的背影,難道自己這樣的痴情還沒能打動他嗎?
皇兄要和淵爭皇位,母妃已經嚴厲告訴自己離淵遠點,但是自己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記得小時候,淵很餓的蹲在宮牆的牆角,一雙眼睛冷冷的,她將吃剩下的糕點賞了他一盒。那也是自己無意之舉。哪知道他卻用性命相還。
記得其它皇兄時常欺負他,什麼朝他扔石頭都是小事兒,有時候是拳打腳踢,有時候是放狗咬他,他總是不還手,任由他們踐踏。等到那些皇兄走後他只是拍拍身上的泥土或者擦乾身上的血痕,一個人墨墨的離開。在她的記憶力,她沒見過這個七哥流淚,即使遍體鱗傷也沒有哭過。
那時候自己是宮裏最受寵的公主,後來她有過幾個皇妹,不過都無緣無故的夭折了,自此宮裏似乎就很少有公主出生。
她其實懷疑過自己的母后,但是她卻不願意相信那些宮女奴婢的閒言碎語。因為母后是最慈愛的,她不相信她會那麼殘忍。但是最近她和皇兄密謀的事情,讓她不得不對之前的認識好好反省。
那時候她也是看不起七皇兄的,覺得他雖然長的一副俊俏的臉,但卻是個窩囊廢。
她一直認為皇室的皇子就應該是大皇兄那樣英武不凡、人中之龍,對那個懦弱的七哥根本就是同情中連帶着瞧不起的蔑視。
那年冬天,雪下得有些遲,地上積雪不多,她在玩耍的時候不小心掉進冰冷的池塘,圍觀的許多皇兄中,卻是她認為的窩囊廢七哥唯一個跳下去救她。那時候她就知道母后說的話,要處處保護好自己,危險的時候指不上她的那些皇兄們。只有同胞一母所生才值得信任。奈何那日,大皇兄不在場。
她被救上岸就有御醫專門看護,由於大家都顧着照看自己,那個還在冰窟里的七皇兄最後一個人拼命的爬了出來,高燒不退奄奄一息。
父皇十分震怒,也許是因為大家這麼刻薄的對待一個英勇無私的皇子,也許是因為寵愛的公主落水只有唯一不起眼的小七捨命相救。反正那次之後,所有的皇兄在父皇面前都低着頭走路了。
她一醒來看見滿屋的人,卻惟獨不見救她的七皇兄,那時候她知道原來不受寵的皇子公主的生命是一文不值的,她暗暗的下決心一定不能失寵,她當然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傷寒好了之後她開始頻繁的在父皇跟前說七哥的好話,父皇也漸漸的喜歡上被他遺忘的皇子。
漸漸的,她和七哥走的越來越近,突然長到及笄的時候。父皇無意間提到給她召駙馬,她才知道自己原來自己心裏不需要什麼駙馬,只想和他長長久久生活在一起。
她起先也被自己這違反倫常的想法嚇壞了。但是後來,她一步一步的淪陷在他的溫柔眼眸之下,為了他,縱使離經叛道又如何。
七皇兄的母妃經過幾番起伏後,終是香消玉殞。她看着那個漂亮的女人,一時間覺得自己的美貌是那樣的沒有底氣,仿佛自己站在她的跟前就成了無名的野菊,她薨逝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淵身邊的女人長的比她還要漂亮,即使淵的母妃也不行。終於不用痛苦掙扎了。
七皇兄叫君無雙,字墨淵。是琉璃國的遺妃所生的孩子,三皇兄和四皇兄最喜歡叫七哥「小雜種」之類的難聽的話。原因也是如此,當年璃月王國亡國後,父皇俘獲了一位美人,將她帶入皇宮封為馨妃,後來這位馨妃確是位冷美人。不苟言笑,父皇當年揮霍千金建了一座宮殿只為博得美人一笑。
馨妃盛寵一時。不足月早產生下一名男嬰,那時候本來應該母憑子貴,進封為「貴妃」的,只是不知道為何,她卻棄了新出生的嬰孩在佛堂里吃齋念佛起來。
後來的事情就是她出了佛堂又恢復盛寵,不到幾月卻去了冷宮,之後除了冷宮又開始在宮廷走動,之後就突然暴斃,想來她也是宮裏的一個傳奇和解不開的謎。
她手裏捧着解藥,輕輕擦在身上一股冰涼的感覺,頓時身上的奇癢就消失了。她心裏收拾好悲戚的情緒,淵一直在自己危險的時候出現,守護着她。也許他不是真的對自己無情,只是因為兄妹的血緣在那裏放着。即使這條路很艱難,她也不會輕易放棄。
墨淵手裏拿着那方絲帕,這是那個小女人的刺繡傑作,放眼望去朧月王朝會拿針線的女子,都找不到能繡出這麼恐怖的小怪獸圖案,其實認真看就知道這是「鴛鴦戲水」的圖樣,只是走形的太厲害了而已。想來真是個有才的女人。
他看見飛雪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那些卑微的日子,其實他救落水的她也不是單純的相救,他的水性很好,可是他故意在寒冰水池中呆了很長時間,果然如預料中高燒不退,他只是想讓父皇注意到他的存在,即使是會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他利用了她,對她有些愧疚,縱容她的一切任性妄為算是對她的補償。
她也不過是一個慣壞了的孩子,不知道在宮中生存的艱辛,因為她有個狠毒的母后護着,有個皇長子的哥哥撐着,最讓人嫉妒的是她有父皇的寵愛,那些都是他沒有的,他有的時候懷疑要是她失去了這些依傍,她還能不能活到壽終正寢,所以他一直保護着她,希望她能收斂鋒芒,但是她卻什麼事情都喜歡爭強好勝,什麼風頭都愛出,第一、最好、都是她的冠有詞。
她漸漸的養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狹隘性格,如果時局變幻,他也只能給她一個一生長安,但是那樣的她會接受嗎?一直活在人上人的她能承受住那樣的打擊嗎?他也沒有答案。
看了一眼那蹩腳的刺繡,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那個小女人還真是個犟骨頭,差一點就送了性命,下次一定要好好調教一般,不然他不在的時候,她怎麼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