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覺得這個男人是需要她同情的,那雙眼睛堅毅且平靜,而且有刀傷的男人,一定應該不是種地的。她買下他雖然是因為自己頭腦一時發熱。好吧,其實她承認,她只是自尊心作祟,受不了人伢子那瞧不起窮人的眼神。
「你自由了。」空心菜當然不能表現出膽怯的樣子。只是手上的破籃子卻要被她捏碎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總把讓她慎得慌,空心菜心理默默祈禱,希望自己不要惹禍上身。
「你怕我。」男人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這讓空心菜更加膽寒,這還用說嗎。但是叫她怎麼回答。都怪自己是個好奇寶寶,真是俗話說的好,好奇害死貓呀。
「不是,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現在已經自由了,你想去哪都行。呵呵!」空心菜連忙擺擺手解釋道。只是那笑容僵硬的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可疑吧。
男人將剩下的包子慢慢吃完,停頓了一會兒,站起身來。
空心菜才發現,自己還真有點矮了,只在男人的胳膊肘的位置。他站起來,這下空心菜只能仰望,才能看見他的臉。
「既然我自由了,現在我要去你家,你應該不會阻止我吧。」男人淡定的說道。
空心菜真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這個男人,你能再無恥一點嗎?他問她是不是要阻止他,她哪敢呀。
空心菜抬頭望着那雙暗淡的眼睛,難道自己眼花了。明明他就是和自己不一樣的,那強大的氣場,雖然他有收斂,總之,這一切應該不是自己眼花。
「走吧。」男人冷冷的說道。
空心菜愣住了,他簡直就是太欺負人了,明明是他提出要跟着她的,為什麼他還酷酷的好像自己強迫了他一樣有些不耐煩。
「路人甲,等等。我要去買點東西再回去。」她本來就是來購置生活必需品的,現在多出一個免費的勞力,她就可以多多的買了。
「你買什麼?走吧」他說話怎麼就那麼一個調調,真讓空心菜覺得失落。不過,這個傢伙不會是想點滴之恩湧泉相報吧。空心菜頓時心情舒暢了很多。一種難得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好吧,路人甲,我要去買些衣服和布料,還有餐具和食物。恩,還有藥材。」既然他是被人伢子從老遠的羅鄴城弄回來賣的奴,在這裏肯定也沒個安身之所,暫且收留他幾天吧。
空心菜通過肉包子的買賣明白了這銀子的兌換和物價的高低,一路上砍價忙的不亦樂乎,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買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你還拿的動嗎?」空心菜尷尬的看着路人甲兩個手裏的大包小包東西。最崩潰的是,人家脖子上還掛着一個大籃子,籃子裏裝的棉花快遮住男人的眼睛了。地上的炊具還有一大籮筐。
「買個推車吧。」男人看見那邊買推車着了。
「可是,我沒多少錢了。」空心菜雖然不是購物狂,但是她那件破茅屋什麼都沒有,這些都是必須品。好吧,她承認自己真的買得太多了。
「好,你等我。」空心菜真心接受他的建議,因為要走半個時辰的路,他兩根本搬不回去這麼多東西。空心菜花完了所有的銀子,這下好了。她又變窮光蛋了。她心裏就失落了一秒鐘,因為她發現了一個商機,這也值了。
將所有東西都裝在車上後,男人拉上車向前走。空心菜其實覺得,家裏有個青壯勞動力也挺不錯的。但是,他遲早會走的。空心菜只看見男人那冷漠的表情,根本沒發現他身上的血跡更深了。那撕裂的傷口又出崩開了。
一路上,空心菜還真的有些累,雖然她只是跟在拉車的他的旁邊。
「你坐上去。」他命令式的口氣說道。
這讓空心菜渾身一震,然後看着那張,除了眼睛以外,基本看不清長相的臉。她居然連申辯都不敢,乖乖的就坐了上去。她心理犯嘀咕,這是個什麼人,怎麼變臉如變天一樣的。
她除了在岔路口指一下方向,基本不敢多說話。
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終於回到了茅草屋。
路人甲推開門,看着滿屋狼藉,眼睛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將車上的東西都卸了下來。而空心菜也忙着收拾床上亂七八糟的稻草。
天漸漸黑了。空心菜將油燈點燃,而男人躺在大槐樹下,眼睛漠然的看着天邊最後一朵彩霞。剛好,她站在門口看見他望着遠方的落寞眼神。
「路人甲,進來吧,收拾好了。」她幹活也極為快速利落。
他回頭看見一身新衣的空心菜,眼前一亮。她穿着藍色的花裙,頭上的兩個彆扭的羊角辮子也沒有了,換上了一個馬尾。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但是那顆黑痣顯得十分多餘。
他走進房間一看,雖然還是破敗的房屋,但是裏面在油燈的照耀下卻煥然一新。白色的圍布遮住了四周泛黃的土牆。那大炕上的稻草也收拾乾淨整齊的撲在了地上。
而新買的床單和薄被也整齊的疊在中間。最搞笑的是,這個丫頭還將水缸和砧板組合成了一個小的桌子。上面擺着兩個碗,兩雙筷子,一個大盆。盆子裏放着買回來的蔥花餅和肉包子。
碗裏漂浮着幾根不知名的菜葉,不過聞這味道很怪異。
「坐下吃飯吧。」空心菜指着兩塊大一些的石頭說道。
他看着這簡單至極的飯菜和破舊的茅屋,但是心裏卻有說不出的感覺。那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因為從來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空心菜吃的很香,也沒因為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影響到她那超好的食慾。對於吃,空心菜從來都覺得是人生一大樂事。
吃完飯後,空心菜拿出在布莊新買回來的衣服遞給路人甲。不是她多事,只是那血衣看着實在是引起她暈血病復發。
「熱水在那個盆子裏,你先洗洗再換上乾淨的衣服。忘了告訴你,我買了配好的金瘡藥,你洗完就將藥抹在傷口上。」空心菜是一個很有條理和細心的人,她看着他茫然的眼神,然後繼續解釋道:
「我要去洗碗,還要去西邊地里偷點菜回來,你放心清洗傷口,一個時辰內我是不會進來的。如果你累了,可以先睡。對了,你受傷就睡上面的大炕吧。」她說完後,帶上碗筷迅速撤離這詭異的房間。
空心菜端着大盆小跑着出來,到了茅屋後的鍋灶處,坐在稻草墊子上休息一下。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她在他面前緊張個毛線呀。
春天,就是好。空心菜這趟集市也沒白去,特別是順便給那傢伙買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商機呀。不過現在估計自己還得多多花心思。他什麼時候走不知道,但是只要他在這裏呆一天,她就不會停止對他勞動力的壓榨。她的邏輯就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她將餐具洗乾淨、收拾好後,也不知道那傢伙洗好了沒有。不過她是不想出現撞破他洗澡的畫面,因為會死的很慘,但是她實在是很困了。
睡意來襲的時候,真的什麼也擋不住,她的兩個眼皮累的用木棍都支不起來。迷迷糊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洗完傷口後,久久不見那個丫頭回來,打開門看見,天已經漆黑了。他心裏湧出一股煩躁,這是這些天來所沒有的。他被當成奴販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這也告訴他,他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包括最親近的親人。他本想坐在大槐樹下等她回來,卻聽見鍋灶邊的草堆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轉身繞過去,就看見這個野丫頭居然在稻草堆上睡着了。小手指還含在嘴裏。頭髮散亂的披在肩後。遠遠地望去,她還睡得十分香甜的樣子。看見她睡在這裏,心裏不免好笑。難道他就那麼讓這個丫頭害怕?她如此安心的睡了,似乎是對他嚴重的無視。這個丫頭根本不知道何為人心險惡,他卻無法擁有這樣單純的靈魂,這是他的命。
他一直都是讓人敬畏,沒人敢靠近他,他去靠近的人,最後都也會變成死人。在這個不毛之地,居然有這樣的野丫頭。砍價的時候根本不是個黃毛丫頭的樣子,是的,那氣勢他也只在一個女人身上見過。
他的傷口雖然不是致命的,但是拖延治療,現已經開始潰爛。其實他的外傷還不算什麼,主要是內傷嚴重,他現在內力全失。不然他怎麼會在昏迷的時候,被那個人伢子當奴賣掉。幸好是被當奴賣掉了,不然那些人先一步找到他,估計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冥冥之中,他覺得老天再次給了他一個機會。
這個丫頭年紀雖小倒也想的萬分周到,連金瘡藥和換洗的衣服也幫他買了。假如他是一個普通人,也許留在這裏也挺好,只是這樣安逸的生活與他無緣。
他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希望她不要另有所圖,一般敢和他耍花樣的人,死都不會安穩。看着她睡着的樣子,他冷漠的心開始有了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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