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鬼 三十四、五菱大嬸

    「這就全掛了？」

    李貴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不同尋常，並且在心裏已經預料到了大概會發生的所有場面，但和親眼目睹終歸不是一回事。

    見唐斬又若無其事的退回到沙發坐下，他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口乾舌燥的問，「唐斬，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噗通～」

    這會兒，牆上掛着的兩具屍體才緩緩貼着牆面溜了下來，留下兩個一深一淺的血坑。

    唐斬點了根煙，淡淡道：「老頭鷹爪功不弱，可惜，人老了心也跟着老了，大敵當前竟生退意，要是能有幾分戰心估摸着還能再撐個幾招，如果年輕一點，興許還能讓我費點功夫。」

    唐柔的反應就比李貴好太多了。頭一次瞧見武者廝殺，有人敗亡，但除了一開始的慌亂她居然沒有太多反應，而是飛快跑到自家老哥面前，緊張擔心的盯着他袖子上的幾個指洞窟窿。

    「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就是得換件衣裳。」

    唐斬翻了翻袖子，衣服破了，但並未傷及筋骨皮肉。

    看了眼滿地的屍體，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陌生的電話，短短聊了幾句，說了下俱樂部的位置。

    只在李貴的忐忑不安中，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唐斬邊吃着盒飯邊讓李貴開門。

    這電話也是司空恨給他的，沒多說，就四個字，收屍善後，按照司空恨的意思，他在組裏的身份應該算是招募到的高手，至於參與者的身份並未上報。

    大門打開。

    就見外面昏暗的路燈底下停着一輛破破爛爛的五菱麵包車，幾條鮮艷的紅字廣告躍入了眾人的視野。

    「防水補漏，保潔清洗，電話：187xxx……」

    空氣好似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與此同時，一個身材發福走樣的大嬸慢吞吞的從麵包車後面繞了出來。

    對方繫着件藍色圍裙，戴着橡膠手套，一手拎個拖把，一手提個水桶，頂着一頭捲髮，嘴裏還叼了根煙，踩着拖鞋就走了過來。

    誒，不對，這屁股後面還跟着一位辮子姑娘，戴着黑框眼鏡，比唐柔還小，穿的是和那大嬸一樣的行頭，就是嘴裏的煙給換成了棒棒糖。

    一大一小杵在門口，瞥了眼地上的屍體，遂聽那大嬸嘀咕道：「死的還真利索。」

    也不多問，甚至是沒有交談。

    二人手腳利索的進來，展開裝屍袋，將幾具屍體一一打包搬上了麵包車，隨後又洗去了地上的血跡，連牆上的坑都給補好了，最後還順手颳了層膩子。

    前前後後不到十分鐘，俱樂部又恢復了原樣。

    做完這一切，一大一小回到了車上，在一陣滴滴答答的音樂聲中消失在了夜色里，依稀還能聽到喇叭里響起的吆喝，「防水補漏，保潔清洗……」

    李貴看着兩人進來，再看着兩人離開，站在暮風裏神情茫然。

    半晌，他才有些懷疑人生的自語道：「我擦，這年頭幹這一行的壓力很大麼？業務面居然這麼廣？」

    唐斬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這二人氣息若有若無顯然不是尋常人，而且腳步輕重和身形高低不成比例，只怕用了類似縮骨易容的手段，不是真面目，想來應該是某個秘密部門的人手。

    看來他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世界，恐怕那個「反異常應對小組」也不會像司空恨說的那麼簡單。

    「好在一切都擺平了。」

    李貴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他似乎也發現自己見識到了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

    唐斬提醒道：「你不要高興的太早，『鷹爪門』的人不止這麼幾個，往後行事低調點。至於喝酒什麼的還是抽空戒了吧，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再把命丟了，敢堂而皇之鬧事的不怕，怕就怕那些背地裏下死手的。」

    李貴忙點點頭，但他同時也暗暗打定主意，以前真是瞎了眼，身邊藏着這麼一位大高手都不知道，如今可得好好守着這座靠山，這就是金山銀山啊。

    辦完了事情，唐斬帶着妹妹回到了酒店。

    起初他還有些擔心唐柔會接受不了這種武者廝殺的殘酷場面，沒想到結果卻出人意料。特別是看見那個收屍善後的小姑娘面不改色的將一具具屍體扛到車上後，她回酒店的路上似乎還有些興奮，似是已經對武者的世界產生了濃濃的好奇。

    夜，深了。

    居高臨下望着窗外燈紅酒綠的城，唐斬莫名的感到一陣陌生。

    人就是這樣，固有的認知里總會覺得眼前看見的就是所有真實的樣子，但誰也不知道這片旖旎的夜色下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呼～」

    吁出一口氣，唐斬脫下了身上的衣服，站在了黑暗中，直直的凝視着面前的空氣。

    他口鼻內的氣息緩緩慢了下來，越來越輕，直至消失不見，他就好像變成了一尊石塑雕像，閉上了眼睛。

    可不過一秒，唐斬的雙眼倏然再睜，霎時間黑暗中宛若亮起兩顆璀璨星辰，同時他已經擺好架勢，對着空氣出拳踢腿，使的都是尋常無比的動作。

    但漸漸地，他出招的速度越來越快，原本還能看清的一招一式漸漸模糊成影，奇怪的是這些招式分明劇烈狂暴，卻不帶任何聲音。

    死寂且詭異。

    直到月光落進了屋內，唐斬的攻勢終於有了變化，變得古怪且詭異，他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認真，仿佛在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

    依稀間，他面前好像多出一道身影，若隱若現，跟着唐斬的攻勢動了起來。

    雙方似在互攻快攻。

    但詭異的是，一側的梳妝玻璃上，從始至終只有唐斬一個人站在月光下。

    可在唐斬的眼泊中，他的面前確確實實多出一個人，那是他憑空幻想出來的敵人，依照以往夢中所見的絕強高手再以極快的拳腿勾勒出的人形輪廓，重現廝殺，完全假想出來的可怕對手。

    一股慘烈的氣機悄然瀰漫開來，也不知是月光越來越亮還是唐斬的攻勢越來越快，月影中那個影子已是清晰可見，像是一隻不斷撲殺的惡鬼，看不見面目，在空氣中扭曲變換，怪誕且妖異。

    「嘿嘿。」

    月色下冷不丁響起一聲低低的笑聲。

    清楚了，越來越清楚了。

    月光下一道人影一道鬼影，二者騰挪如風，變招廝殺，似那玄武的龜纏蛇一般糾纏不休，難分彼此。

    也不知道變換了多少次殺招，唐斬的攻勢越來越快，幾乎已肉眼難見，只聽「啵」的一聲，兩道身影定格在雙拳碰撞的一刻，宛如炸響一個炮仗。

    再看去，月光里就只有唐斬一人靜立不動，先前一切好似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