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當真是乘風破浪般的快,出招快,飛身更快。
眾人但見燈下人影一晃,鐵保山已撲出四五米開外,只這一手提縱身法便足以叫人膽寒。
他雙爪連探,手臂卻不是筆直,而是似直非直,似曲非曲,只為靈活變招,扣捏擒拿。
鷹練舒展,講究的乃是形神兼備,追求發力與身法;以腰運身,勁透手足,不動則已,動則必殺。
此刻再看,鐵保山雙眼精光大冒,猶如火炬,爪影翻飛竟帶起「嗤嗤」破空的風聲,銳勁刺耳。
眾人瞧的失神,不想一條腿倏然自下掀起,如毒龍鑽心,徑直點向鐵保山兩股之間,刁鑽狠辣,陰毒兇險,快的無聲無息。
鐵保山乍覺一股涼氣從襠下冒出,老臉一顫,攻勢為之一緩,口中發出一聲厲嘯,雙腳凌空蹬跳,下一秒便和唐斬的右腳撞在一起,二者一觸即分。
「裙里腿?呵呵,一大老爺們居然練女人家的把戲。」
他雖在嗤笑,但臉色着實難看,臉頰筋肉不住抽動,面上青白交替,驚怒交加。
唐斬不以為意的道:「虧你也算個人物,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淺薄。」
所謂的「裙里腿」顧名思義便是藏在裙里的雙腿,習練者多為女子,舊時是為防身所學,也算得上名動江湖。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路腿法有些特別。走的是正兒八經的陰毒路數,專挑下三路,見縫抬腳,進也打,退也打,揉雜了各路腿法腳法的特點,發力距離短,爆發強,連戳帶點,撩腳掃襠,且抬腿投足又有裙擺遮掩更加防不勝防,神出鬼沒。
早些年間,就這一路腿法不知道踢斷了多少男人的子孫根,也無怪鐵保山臉色難看。
唐斬又抬了抬雙臂,只見一對黑袖之中兩手半露,若隱若現。
鐵保山看的先是一怔,而後面頰抽搐,「袖裏手?」
好嘛,這又來個上三路的狠辣手段。
前者匿於裙下,後者藏於袖中,全是見不得光的把式。
古時這人的衣裳大多寬袍廣袖,內里松垮,據說有人就因那「袖箭」琢磨出一路手法,藏手於袖,藏巧於拙,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專攻人身薄弱處,出招之下勁如箭矢,像什麼眼耳口鼻,咽喉心口,只挑要害死穴招呼。
但唐斬豈會用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他藏了麼?
裙袖遮掩,練的再好也終究落了個下乘,上成的高手哪怕不遮掩就是讓他親眼看見,擱眼皮子底下施展,他也防不了。
這就等同於把那背地裏殺人的暗器換成了光明正大的明器,讓你親眼看見,還要殺了你。
果然,見唐斬雙手退袖,只把鐵保山氣的三屍神暴跳,這個舉動無疑是近乎羞辱,更是奇恥大辱。
「小子你欺人太甚。」
鐵保山一聲厲嘯,上身一伏好似老鷹回身,腳背一繃,腳下地板轟然碎裂成渣。
他心有忌憚,放低重心,雙爪變化擒拿之勢,再次近身貼上。
唐斬面無表情,大踏步迎上,雙肩一抖,兩肘外翻,掀動之際已與面前鷹爪連連碰在一起,勁力相撞,好似肉掌擊水,「啪啪」有聲。
一攻一守,鐵保山一雙鷹爪翻飛如電,層層鋪開,簡直無孔不入,凌厲狠辣,可任憑他如何快攻搶攻唐斬總能以雙肘應對,一口氣連攻了四五十招竟難以突破。
二人交手騰挪,且戰且行,不知不覺已貼到牆邊,爪影飛過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爪痕已在簌簌散落的牆皮中躍然於牆上,勁透磚石。
但眼看陷入僵持,鐵保山卻慌了。
拳怕少壯,一個日暮西山,一個如日中天,久戰之下,吃虧的必然是自己。
念及於此,他猝然向後一仰,避開唐斬攻勢的同時貼地一滑,繞到一側,一雙鷹爪連探唐斬後腰、肋下等人身要害。
眼見就要得手,鐵保山心裏卻突的一顫,蓋因面前憑空多出一條腿,突兀至極,自下而上,不由分說便落在他胸口。
「哇!」
這一腳看似落的輕飄,鐵保山卻痛呼着倒飛出去,眉眼糾結在一起。
非但如此,一直被動防禦的唐斬突的轉身扭頭,竟帶出幾分狼顧狷狂之相,眼中透着說不出的森然冰冷,隨後腳下發力,直追趕上。
「師父!」
「住手。」
「畜生受死。」
……
便在這一刻,那幾個旁觀的鷹爪門弟子無不紛紛動作,各起架勢,撲向唐斬。
一時間燈下人影快似鬼魅,眨眼功夫,唐斬身旁已多出五道身影,捏鷹爪起撲食之勢,眼露殺意。
李貴在旁看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這些人已動殺心,不死不休,今日但凡唐斬敗亡身死,只怕他和唐柔也難逃死路一條。
打傷是恩怨,打臉卻是死仇。
想到這裏,他偷摸從懷裏取出一把匕首,一雙膽怯驚慌的眸子冒出一絲狠色。
「媽的,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正心慌意亂的時候,卻見唐斬目若冷電,勢如猛虎,渾身煞氣狂飆,不閃不避,霸道迎上。
雙方一錯而過,周遭圍來的身影立如秋風掃落葉,被恐怖氣機掀到兩旁。
這些人來的快倒飛出去的更快,嘴裏大口咳血,不是胸膛塌陷便是喉骨俱碎,落地掙扎不過幾下便已沒了動靜。
摧枯拉朽之勢下,唐斬一個箭步奔出,五指一搜,徑直落向鐵保山的心口。
生死之前,鐵保山也是臉色大變,徹底動容悚然,他雙手攥爪反擊,面目猙獰可怖,可與唐斬交手不過四五招便覺胸口一痛,赫然被一拳擊中,橫飛出去數米重重撞在牆上。
未及反應,一隻右手緊隨而至,輕飄飄的按在了他的胸膛。
四目相對,迎着唐斬那雙陰鬱平靜的眸子,鐵保山心頭一顫,忙嘶聲道:「等等……」
話未說完,那按在他胸口的右手猝然筋骨畢露,沉沉往下一壓。
一股恐怖的勁力登時自唐斬的右手爆發,落在鐵保山的胸口。
「嘭!」
悶響自牆上發出,鐵保山整張老臉立時沒了血色,縷縷殷紅自口鼻溢出,望着退至幾步開外的唐斬翕動着嘴唇,可惜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到死,他果真被掛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