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瀲確實很詫異。
她猜到妙文真人奈何不了徐真,在經過和三祖的談話後,甚至猜到了些這個結局,徐真很可能借某種手段實現反殺,但是……
她唯獨沒有猜到的是,徐真竟然會在做完這件事後,連招呼都不跟這邊打一個,直接選擇跑路。
甚至於連神符通訊都完全封閉,別說直接聯絡了,連大致定位都做不到——或許這也就是徐真的目的。
這也未免……謹慎過頭了。
見到柳如瀲這副表情,柳聖田便猜到她的想法,但他卻說道:「徐真此人的成長經歷很特別。別的宗門弟子都是前期得到宗門的支持,到一定程度後靠自行奮鬥,他就正好反過來。」
「從資料上看,徐真在修行前期並不受到太多重視,幾乎完全靠自己在修行,和散修比也就多了些渠道優勢而已,倒是在臨近結丹開始,才有大量時間留在宗門裏修行。」
「所以,他和你有着天然的不同,你明白是哪裏嗎?」柳聖田望着自家孫女,循循善誘道。
他知道柳如瀲從來都是個天資極高的孩子,只是打小就沒怎麼出過遠門,所以對修行界中下層的現狀了解不多,倒是徐真此人很是特殊,他的表現更像是個在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修士。
天才精英們身上的才情和傲氣,都無法在他身上找到,反倒是真到了生死搏殺的時候,才能見到他的鋒芒。
比如這次的對決紫府,又比如上一次的心靈幻境……
「像他那樣的人,或許更習慣站在陰影當中。」柳如瀲才沉思良久之後,終於說道,「換做是我,或是家族中任何一個人,要是能這般揚名天下,必然會將這等名聲轉化為實際的資源,而非避開。」
「雖不中,亦不遠。」柳聖田摸着自己的長須,笑眯眯地說着,「你接下來的修行就該去天下各地去看一看,第一站,就選靖州吧。」
柳如瀲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是,三祖。」
……
一個月後,渝州,中部。
在大周的十四個州部當中,公認位於第四梯隊的一共有五個州部,靖州和渝州同屬於其中。
不過同是墊底亦有差距,靖州的位置雖然偏遠,但自從陸劍心橫空出世以來,靖州的上層實力其實不算弱,紫府修士的數量也不少,還算得上是比較能打的。
而渝州就是很傳統的墊底州部,整個渝州加起來只有三位紫府,而且全部是紫府初期,甚至有一位已經接近大限。
也就是說,渝州其實只有兩人,屬於真正能打的紫府修士,這已經不是寒磣了,簡直就是寒磣。
而徐真目前就藏身於此,他沒有急着回靖州,因為不排除有人在靖州堵他的可能性。
妙文真人到底有多少朋友誰也不知道,徐真眼下已經完成了所有轉生條件,對於死亡沒有那麼畏懼,但也不代表他就會放鬆警惕。
他可以跑去主動擊殺妙文真人,因為這是風險和收益成正比的事情,可徐真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大意,而去承擔額外的風險。
反正「洞察」還沒有進入可使用的冷卻期,徐真也就不忙着返回靖州,倒是有關元嬰神念殘片的調查,現在就可以開展起來了,這件事主要還是交給靈音宗去做。
於是徐真切斷了自己和外界的一切聯繫,不僅不回復宗門的一切問詢,劍閣神符更是徹底封閉,準備安安心心當幾年隱士。
反正先前通過「洞察」得來的經驗,他也遠沒有到徹底消化的地步,正好趁這段時間再度鞏固消化一下。
另外,先前和妙文真人的一戰中,千絲劍境結合「秩序」劍陣的打法,讓徐真有了新的思路。
時至今日,徐真在陣法上的造詣已經相當不俗,二階陣法師早已是實打實的,一部分三階陣法也不是不能佈置。
而且他還發現,「秩序」大道在陣法上的應用十分合適,比起他先前單純想將之衍生為技法要契合得多,甚至還能再與他的千絲劍境結合,真正做到三位一體。
來自元嬰劍修的斬神之劍固然強大,但畢竟不能作為一種常規手段來使用,一旦被人摸透,很可能會懷疑到其來歷上去。
甚至於如果有人猜到這劍意的來歷,又跑來靖州爭奪元嬰傳承,那徐真才是真的平白給自己找了個對手,他不願意做這種蠢事。
另一方面,妙文真人留下的諸多財富,徐真也需要好好盤點一下,知識慢慢整理,資源該收攏的也要收攏,至少徐真自己得知道都有些什麼。
現實畢竟不是玩網遊,裝備道具爆一地,撿起來後看物品列表就可以了。
很多寶貝如果不仔細甄別,就會碰上寶物蒙塵的情況。
當年徐真還只是鍊氣期時,就曾經在江寧的一個小世家寶庫里,找到了一張還能使用多次的符寶——這樣的寶貝買下十個小世家都綽綽有餘。
當年徐真可以笑話對方沒眼力勁兒,現在自己可不能犯這種錯誤。
……
一年後,靖州,靈音宗山門附近的一處偏僻山谷內。
一道身影正盤膝坐在其中,周圍佈置了一個極為巧妙的遮掩法陣,便是紫府修士也未必能洞悉其中的端倪。
也正因為有這個法陣在,這人才敢大搖大擺地待在靈音宗附近,用神念不斷掃描着周遭的變化,查看自己的目標是否出現。
可惜讓他失望的是,足足一年多的時間等待下來,始終沒能找到自己的目標——這實在很不可思議,因為按照潁州方面的情報,對方也沒有在潁州柳家停留。
那會是去了哪裏呢?
「差不多該回去了……」這道人影緩緩站起身,臉上帶着些遺憾之色。
儘管沒有守株待兔成功,但他畢竟也不是無所事事的閒人,能在這裏等待一年多的時間,也算對得起老友這些年的交情了。
這人赫然正是廖年。
這位來自大羅宗的修士,行事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多顧忌,只要沒有被人拿到實質證據,區區一個金丹修士,死了也是白死。
只是就在廖年起身,打算離開此地的時候,卻又莫名抬起頭來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