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任何時候,一位紫府真人的死亡都不能算是無足輕重。
正常而言,和平時期是極少有紫府修士隕落的,哪怕到了先前關外之戰時的戰爭階段,真正隕落的紫府數量也不算多,不超過五指之數。
而且這些紫府的死亡,基本上都是源於同階乃至更高層次修士的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襲殺,而非死在正面戰場之上。
至於像徐真這次這樣,死在金丹修士手上的紫府……恐怕千年都未必出得了一個。
從這個角度上講,妙文真人絕對算是難得一見的倒霉蛋,因為他註定會被盯在恥辱柱上,供後人瞻仰,這是一個死在金丹修士手上的紫府真人。
儘管他是偽紫府,儘管擊殺他的金丹修士明顯藉助了外力,儘管……再如何多的儘管,也不能改變他被越境擊殺的事實。
尤其是和妙文真人一樣,同樣是靠着外力晉升的少數偽紫府,這時候更是心有戚戚。
因為偽紫府的實力很難有特別大的增長,他們哪怕已經晉升上千年,實力上也頂多比妙文真人強出少許。
徐真既然能擊殺妙文,那自然也能對他們下手,不由得對方打聽起徐真此行的意圖,以及他和妙文真人之間究竟有着何等仇怨,居然要下此殺手。
而除開紫府修士之外,潁州更多的修士則是關注這件事本身。
如果說此前的徐真還只是小有名氣,靠着關外之戰中表現的「熱度」,在高層修士當中有一定的知名度,那麼現在他就是真正的名揚天下,連街邊的販夫走卒,也知曉有這樣一位大人物。
這尤其是他和蔣氏、妙文真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更是被說書人編成無數個版本的話本故事,傳揚到整個大周的各個角落。
當然,徐真想要真正名揚天下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讓這件越境擊殺的事跡發酵一下,但中州和潁州這兩個消息最為靈通的大州,早已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挖了出來。
潁州自不必說,本來就是發生在本土的事情,中州方面則是由於先前大羅宗廖年的試探,他為了確認陸劍心的所在,曾通過不少渠道打聽,引得中州不少人也提前關注到了這件小事。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件原本以為的小事,愣是放出了一個這麼大的衛星。
……
中州,乾元山。
四名修士正在乾元山頂盤膝而坐,各自背對一個方位,正面卻都是對着中央的區域,那裏正有一個漆黑幽深的空間黑洞緩緩懸浮着。
這洞口仿佛已經存在了成千上萬年之久,而四名負責看守的修士,也並非全神貫注在黑洞之上,還有閒暇聊着天。
「潁州出大事了啊!老陸,柳老頭兒可說那個是你師侄,你什麼時候搞出來能讓金丹殺紫府的劍陣?」
四人當中,坐鎮東方的是一名光頭男子,他正眼中燃着八卦之火,目光望向正對面的陸劍心。
陸劍心坐鎮西側,他的右手邊南方位上,坐着的是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但她的打扮很古怪,上身穿着尋常的人類服飾,下身卻是一條蛇尾。
半人半蛇的女子聞言眨了眨眼道:「老陸還有師侄?他的師承不是……哦,我明白了,那個女人又練回來了吧。」
女子並未提及那個女人的名字,但在場無不是排在大周紫府前二十之列的超級高手,對於一些小圈子內流傳的秘聞,自然也是了解的。
「是她收的徒弟嗎?那倒是……」
「別扯遠了。」東方的光頭男子打斷道,「說劍陣,劍陣。」
「跟我沒關係。」陸劍心兩手一攤道,「我沒傳過什麼劍陣,真要有這種東西,柳家難道不學?」
「說的也是……現在大家都有神符了,有新發現也不用藏着掖着。」
「神符確實是個好東西啊!你們這些年輕人不懂,老頭子我往年在這守關有多無聊,現在天天刷着神符……」
「又是你,龍老頭兒!」光頭男子往北邊瞪了一眼道,「再扯遠我就封了你的神符權限。」
來自北邊的聲音瞬間消失,只留下一句幽怨的話語:「得,你是發明家,你說了算……」
光頭男子又望向陸劍心道:「老陸,真不是你?」
「不是。」陸劍心搖頭道,「這種事我沒必要隱瞞吧?況且我不擅長劍陣,你們知道的。」
「那就奇怪了……我得到的消息是,周遭有人察覺到,那小傢伙事後專門毀掉了屍體。」光頭男子自言自語道。
他的話讓其餘三人有些驚訝,因為陸劍心的問心劍用完之後,往往事後也喜歡毀屍滅跡,否則容易被人從屍體上看出端倪。
陸劍心不由嘴角微抽,徐真這小子莫非是專門模仿的這一手?敢把黑鍋往他陸師叔頭上扣,反了天了!
不過他在惱火之餘也有些好奇,因為他本人最清楚,他並沒有給徐真留什麼後手,反而是先前在心靈幻境中,徐真本人展現出了某種底牌,是連自己都無法模擬出來的。
一個有背景的金丹修士,越級擊殺一名偽紫府,這件事在乾元山頂這四位看來不算什麼。
但如果這人所用的手段是自發獲得,甚至是紫府修士們都找不出緣由的話……那就有些意思了。
……
潁川,柳氏。
「他……跑了?!」柳如瀲聽到徐真再無蹤影的消息時,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如今徐真擊殺妙文真人一事已經徹底發酵,連帶着柳家都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畢竟徐真最後斬殺紫府的一劍太過駭人,不少人認為是得自柳家的傳承。
這種猜測不無道理,因為徐真本人的履歷是很清晰的,他來自靖州一個以煉丹為主的宗門,甚至都不是正道十四宗之一,他的師尊雖然是紫府修士,但也並非劍修。
那麼誰能傳授給他如此驚人的劍陣呢?
外人可不知道徐真和陸劍心也有關係,那麼最容易猜的當然就是柳家。
偏偏柳家還沒法把陸劍心抬出來,只能默默背下這口黑鍋——當然,官面上的澄清還是做了的,只是信者寥寥,人們總是更願意相信彈幕最多的那個真相。
「是,往西跑了,怕是要一路跑回靖州。」柳聖田看着眼前小孫女兒,臉上露出奇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