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吹在她風怒的臉上,好似帶着一股灼燙,教人遠離三尺之外。
老太太跑了大半天,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背上也是濕了一大片。
她瞧着近在咫尺的林家大門,憤怒的沖了上去,用力的拍着門板。
砰砰砰————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枝頭棲息的鳥兒,撲騰着翅膀撲稜稜的消失無影。
「誰啊這是?」屋裏頭傳來林氏的嫂子,張氏的聲音。
張氏一臉厭煩的將門給打開,對上老太太青筋蹦跳的額頭,以及十分難看的面容。
「林氏呢?哪個賊婆娘在那裏?」
老太太大聲的質問起來。
張氏翻了個白眼,冷笑道:「她可是家的媳婦,來我這兒要人做什麼?」
「哼,這個賤人偷了我的銀子,你快把她交出來!」
面對着氣勢逼人的老太太,張氏也是怒了,「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林氏壓根就沒來我家,你要找就去別處。」
「你沒有見過她?」老太太滿臉的狐疑。
「沒有沒有,你要是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我還忙洗衣服呢。」
老太太一雙眼睛往裏面瞟,「你讓我進去看看。」
「愛看不看,」張氏轉身進了院子裏,再不看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的視線在不大的院落里逡巡,然後進到房間裏,張氏在後頭跟着她,嘴裏催促道:「看完了沒,我都說沒人了。」
一圈下來,老太太果真是沒在林家見到林氏。
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攢了大半輩子的銀子被林氏給偷了,老太太心裏頭怎麼想怎麼氣。
「你們最要不要把那個賤人給藏着,最好讓我找到她,否則,這筆銀子就得你們給還上。」
老太太一臉的兇狠。
張氏本來就不是個吃虧的主,聽了老太太這話。當即便是大聲的嚷嚷道:「你是有補是怎麼的,偷了你銀子的是林氏,你的大兒媳婦,同我家有什麼關係?你自己沒藏好自己的銀子。讓她給偷了,還不都怪你自己!你找不找得到偷你銀子的,干我們屁事。我告訴你,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你休想把我們當軟柿子捏!」
「哼,最好讓我找到林氏。」
老太太丟下一句話,恨恨的走了。
沒過一會兒,林氏的大哥便是回了家,張氏立刻甩了臉子給他看,嘲諷的數落道:「你這妹子還真是給林家長臉。偷了婆家的銀子跑了,搞得童家老太太上門來鬧了一回,還想咱們當這個冤大頭。我呸!」
「有這事?」
「我就說你那妹子心術不正,幸好當初你娘早早的便是將她給嫁了,要不然。我的嫁妝都會被她謀了。這童家還真是倒霉,當初怎麼就娶了她呢……」
林氏的大哥被張氏說的一陣心煩,道:「你少說兩句吧,怎麼着,她也是我的妹子。」
「我呸!有這樣丟人的妹子,你還袒護她,你腦子有病吧。啊,你是想咱們村大傢伙都知道你們林家的女人去了婆家是偷東西了,讓大妞和二妞都嫁不出去是吧!」
張氏瞪圓了眼睛,從林氏的大哥怒吼。
「你胡說什麼,我哪裏有袒護她!」
「哼,我告訴你。萬一林氏找來了,打死都不能讓她進門,你知道嗎?」
林氏的大哥不理她,轉身又從家裏頭出去了,將張氏給氣得直跺腳。
這邊老太太正尋找着林氏。發誓找到了她一定要扒她一層皮下來不可。另一邊,林氏抱着大鐵盒子,去了縣裏的鐵匠鋪。
她是走着去的,銀子都在大鐵盒子裏,沒有鑰匙,她拿不出來。
「老闆,你能幫我把這個大鐵盒子給打開不?我家裏頭的鑰匙找不到了。」
林氏氣喘吁吁的對鐵匠鋪老闆道。
鐵匠鋪老闆瞧了瞧她滿頭大汗的臉,道:「二十文錢。」
「我等會讓給成嗎?」
鐵匠鋪老闆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林氏又道:「等你把大鐵盒子給打開了,我保證一定會把錢給你。」
「成吧。」
看她對這大鐵盒子的緊張樣,裏頭估計裝了貴重的或是對她十分重要的東西。到時候她若是不肯給錢,自己就把大鐵盒子給扣下!
爐子裏燒紅的炭火,叮叮噹噹的聲響,鐵匠鋪老闆拿着錘子一陣敲。
沒過一會兒,大鐵盒子便是給弄開了。
林氏心中一陣激動,伸出手便是要將大鐵盒子給拿起來。
不過,一雙微黑的長着老繭的手卻是搶先了一步。
鐵匠鋪老闆開口道:「給錢。」
「錢就在盒子裏,等我拿了立刻就給你。」
「要是你拿了鐵盒子就跑怎麼辦?」
林氏急了,「你一個大男人,還怕我跑了不成?」
鐵匠鋪老闆挑了挑眉,「既然錢在盒子裏,我就自己拿二十文。」
「你……」
林氏想要阻止,卻是來不及了。
鐵匠鋪老闆已經將大鐵盒子給打開了。
一張張發黃的五十兩銀票晃花了鐵匠鋪老闆的眼睛,裏頭也有一些碎銀子,不過比起一盒子的銀票來,卻是顯得微不足道。
鐵匠鋪老闆心頭警鈴大作。
這鐵盒子裏裝的是銀票,假若眼前這人是鐵盒子的主人,怎麼會把鑰匙給弄丟,即便是丟了鑰匙,又怎麼會拿到鐵匠鋪子來讓他給打開。
財不外漏,防的便是歹人之心。
這人如此的不防,只是焦急的想把鐵盒子給打開,裏頭定然有貓膩!
這鐵盒子,是她偷來的!
想到這裏,鐵匠鋪老闆心頭有了主意。
「給你,」他將大鐵盒子遞給林氏,然後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撿了一根繩子立刻將她反手給捆住。
「你幹什麼?」
大鐵盒子砰的落在地上,突來的變故讓了林氏尖叫。
「綁架了,殺人了————」
林氏大吼。
不一會兒。便是有人圍了過來。
鐵匠鋪老闆對眾人道:「這個婦人鬼鬼祟祟的拿了一個大鐵盒子到我這裏,打開之后里頭竟然是藏了幾百兩的銀票,着實是古怪的厲害,這鐵盒子只怕是她偷來的!」
圍觀的有好些是鐵匠鋪老闆的鄰居。當即便是道:「那快把她送了去見官,讓知縣老爺給問問。」
見官?
林氏急了,這要是去見了官,她豈不是要與童知明一般的被關在牢裏頭。早知道會這樣,即便打不開鐵盒子,她也不會跑到縣裏來了。
林氏掙扎着,大呼大喊着,可是沒人理她。
兩刻鐘後,知縣衙門。
鐵匠鋪老闆推着林氏,還有證物上了公堂。
知縣老爺問明事情的緣由。對林氏進行了一番審問。當然了,林氏是不會承認的。不過,知縣老爺也有自己的法子。
「你說這鐵盒子是你的?」
「對,是民婦的。」
「那本官問你,這裏面裝了總共有多少兩銀子?」
林氏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知道了?大膽林氏,還不從實招來?」
「民婦,民婦記不清了。」
知縣老爺重重的拍了驚堂木,「來人,棍棒伺候。」
一聽要用刑,林氏的身子便是軟了,她哭着道:「大人。大人,民婦知罪,這鐵盒子不是民婦而是民婦婆婆的。」
知縣老爺鄒了鄒眉,「這麼說,你是偷了你婆婆的錢財?」
「大人,民婦是一時糊塗。還請大人開恩。」
「你偷盜財物,本官判你入牢十五日,以儆效尤。」
審問完畢,知縣老爺便是派人去了童家老宅。
老太太還沒有回來,童招金便是去了縣裏。從知縣衙門將老太太的大鐵盒子給拿了出來。
走在路上的時候,童招金悄悄地看了裏頭的銀子,心差點都要跳了出來。
他賊兮兮的看了看四處,飛快的竄進一簇灌木叢中,將大鐵盒子裏的銀子給藏了近三百兩在自己的衣服兜里。摸了摸,整了整衣裳,這才回了童家老宅。
老太太這時候已經從外頭回來了,童招金還沒進到院子裏,便是聽到老太太的咒罵聲。
「奶,銀子找到了!」
童招金大喊。
像一陣風,老太太忽然出現在童招金的面前,一把將他手裏頭的大鐵盒子給搶過去。
她摸着大鐵盒子的每一角,心愛的就像是看着絕色的寶貝。
突然地,老太太的視線陡然間變得銳利。
她盯着被撬開的鎖,心頭湧現出不好的感覺。
將大鐵盒子給打開,老太太數了數裏面的銀票數,眼睛散發着吃人的凶光!
「是不是你把盒子裏的銀子給拿了?」
老太太犀利的目光盯着童招金。
童招金心內一驚,連忙道:「奶,我沒有,這一路上,我從知縣衙門拿回來,一刻也是沒停的。」
「知縣衙門?」
「對,我娘她抱着大鐵盒子在鐵匠鋪子讓人開鎖,後頭卻是被送到了知縣衙門,縣老爺派人到咱們家過去領的。」
老太太雙眼中滿是恨意,「這個賤人,竟然敢偷拿了我的三百兩。」
說着,老太太怒氣沖沖的往屋子裏去。
童招金瞧着她遠走的背影,心頭鬆了口氣。
當天下午,老太太去了一趟知縣大牢。
「你個賤人,把我的三百兩銀子給交出來!」
林氏唇邊勾着一抹冷冷的笑,「銀子都在鐵盒子裏,我一分都沒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