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餘教練 第四十一章 偶遇

    當然是轉會權。

    對於林森來說，無論執教什麼球隊，這是他唯一必須要抓在手中的權利。因為這是他的底氣所在。事實上，根據他的了解，馬拉加上賽季的主教練穆尼茲就是球隊主教練兼任體育經理，只是初來乍到的他，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和穆尼茲相提並論，所以，他必須提出要求。

    對於林森的要求，阿圭拉爾的第一反應還是冷笑，而這一次，他不再把冷笑藏在心裏，而是非常清楚的掛在了高高揚起的嘴角，道：「林先生，我想你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這裏是西班牙，不是英超。而且，我希望你能夠知道，馬拉加是一支剛剛升級的球隊。」

    言下之意，即便真能夠把轉會權交給林森，今年夏天的轉會市場，馬拉加大部分時間只能充當陪太子讀書的角色，轉會權事實上可以等同於無。但阿圭拉爾卻沒想到，對於他近乎嘲諷的話，林森卻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然後說了一句讓他瞬間有點哭笑不得的話。

    「我知道，不過這也正是我敢要轉會權的信心所在，穆尼茲不也是嗎。」林森同樣有言下之意，馬拉加既然轉會權等同於無，那交不交給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前任主教練穆尼茲之所以能以主教練的身份兼任體育經理，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因為他資歷和能力，而是馬拉加的財政。

    「當然，為了轉會權，我可以放棄其他的一些要求，包括個人合同上的。」沒等小桑斯和阿圭拉爾回答，林森繼續添加了自己的籌碼。

    於是，小桑斯和阿圭拉爾再度用眼角的餘光上演了一幕面面相覷。因為，他們突然之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眼前的這個中國教練了。

    「主席先生，顧問先生。」此時，林森目光直視着兩人，「我無意冒犯。不過，既然你們主動安排了今天的會面，那麼，你們應該已經對我有所了解。我相信，有合作的基礎，才會有今天的會面。你們想知道我的想法，我如實相告。誇大其詞對我沒有任何好處。用個也許不恰當的比喻，馬拉加現在就是一輛上了專業賽道的家庭小轎車，如果你們問我應該如何開車，那我只能告訴你們我開車的步驟和所有人都一樣。但現在的問題不是開車，而是如何在這條賽道上贏得比賽。我相信我的駕駛技術，我也有信心駕駛馬拉加這輛車跑到終點，但如果想贏下和那些專業跑車的比賽，僅靠駕駛技術是不夠的，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你們必須允許我對車子進行改裝。我相信，我的要求不算過分。但是……」

    說到這裏，林森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如果你們想找一位目標保級、只會在年薪上和你們討價還價的主教練，抱歉，我可能真不是合適的選擇。」

    說完，林森站起身，話說到這裏，基本上該是什麼結果就是什麼結果，多說無益。

    小桑斯和阿圭拉爾又互相看了一眼，也同時站了起來，沉默了許久的小桑斯笑了笑，主動伸出手，說道：「無論如何，一如我最開始說的，起碼我們的談話非常坦誠。」

    「我們會儘快給你答覆。」小桑斯和林森握完手之後，阿圭拉爾也主動握手道。

    正如小桑斯所說的，雖然阿圭拉爾覺得林森有點過於自信，甚至自信到有點自大，但這畢竟只是一次會面，林森最起碼是坦誠的，這點他也不得不承認。

    三人在門口分別，隨後各自離開，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個鏡頭，從林森走進咖啡廳之後，就一直在跟着他。

    －－－－－－－－－－

    會面的結果如何，林森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即便再會面一百次，他也會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所以，無論結果如何，都沒什麼好後悔的。

    離開咖啡廳，林森沒打算直接回馬德里，反正現在的他，說白了暫時就是一個無業游民，恰好馬拉加是座著名的旅遊城市，可參觀的地方不少。學美術的人都知道，大畫家畢加索的故鄉，正是馬拉加。而畢加索的老家，碰巧距離咖啡廳並不遠，步行也不需要太多時間。

    來到著名的梅塞爾廣場，當看到那座紀念碑的時候，林森就知道到了。據說這個廣場曾經是個修道院，而在修道院遺址上矗立着的那座紀念碑，則是為了紀念為自由而獻身的多里霍斯將軍。在歐洲，有廣場，就少不了鴿子，這裏也不例外。林森剛走過去，就有幾個人向他推銷各種手工製品，顯然是把他當成了來自中國的旅遊人士，沒人認出他這個前馬競代理主教練。

    畢加索的老家如今已經修建成畢加索紀念館，是幢四層小樓，和國內一樣，這裏一樣要門票，不是很貴，2歐元，不過開放的卻只有底層和一樓。林森買了票，信步走進，進門就看到一個小賣部，賣的東西無一不是和畢加索相關的東西，書籍、畫冊、還有各種紀念品。走到門口，門外有兩個人打量了林森的一眼，很快把目光轉開，林森也不在意，徑直走了進去。

    遊客不是很多，入眼只有三四個人，也不知道是人少的關係還是規定了不能喧譁什麼的原因，總之就是挺安靜。參觀這種名人故居，對於林森這種俗人來說，就是沾沾仙氣。反正畢加索的抽象畫林森是欣賞不來，三眼兩眼逛完底層，當他走上一樓的時候，他卻意外的看到一個熟人。

    辛德瑞拉。

    和辛德瑞拉一起的，還有兩個女孩。只看得到背影，身材窈窕，反正從後面看，至少是個「背多分」。

    林森楞了一下，正猶豫着是不是要主動上前打招呼，沒想到辛德瑞拉此時卻發現了他，馬上一臉驚喜的招手，林森只好帶上笑臉上前。

    你怎麼會在這裏？

    湊到一起，兩人低聲異口同聲。

    我來玩。

    好吧，還是異口同聲。

    此時，旁邊轉過來一張讓林森陡然有點心跳加速的面孔，眼眸只是淡淡的看了林森一眼，然後在轉到辛德瑞拉的臉上的時候泛起一絲責怪，就轉過頭去，辛德瑞拉馬上吐了吐舌頭，向林森示意去外面說話。

    說失魂落魄顯然誇大其詞，但林森真的從來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夠讓自己如此驚艷，都說回眸一笑百媚生，這還沒笑呢，回過神來的他已經為自己的反應感到丟人不已，他果斷回頭跟辛德瑞拉走了出去，並且一路控制着自己回頭再看那個女孩一眼的衝動。

    因為，他看到了一本好書，一本讓自己忍不住想去翻結局的好書。

    來到外面，林森才知道，和他不一樣，辛德瑞拉是真來玩，周末旅遊。另外兩個人是她的朋友，一個叫博雅，另一個叫艾麗爾，艾麗爾其實林森某種程度上算是認識，就是那個用短訊轟炸過他手機的女孩，這一次之所以來馬拉加旅遊，就是艾麗爾的主意，馬拉加是艾麗爾的故鄉。

    剛剛那個女孩，肯定不叫艾麗爾。林森心中安慰自己。

    當辛德瑞拉問自己來馬拉加幹什麼的時候，林森如實相告，反正也不是什麼商業機密，更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

    「這麼說你很快又要到這裏來工作了？」此時，一個有些熟悉的大咧咧的聲音從林森的背後傳了過來。

    林森轉過身一看，是另外一個女孩，雖然沒有剛剛那個女孩驚艷，但也屬美女級別，最大的特點就是身材好的不像話，果然漂亮女孩也是會扎堆的。

    「還只是可能而已。」林森沖她點了點頭權當招呼，然後笑了笑道。

    「為什麼？你不是執教過馬競麼？難道馬拉加要求比馬競還高？」

    「不。」林森笑着搖搖頭。

    「那是為什麼。」

    「這個……」林森有點為難，他可不覺得這個時候向一個女孩解釋什麼叫足球是個合適的選擇，於是，他想了想，說道：「你就把它理解成結婚就對了。」

    不是門當戶對就可以，也不是兩廂情願就可以。

    「結婚？」艾麗爾想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那你是男方還是女方？」

    林森頓時淚流滿面，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麼天馬行空麼？

    「艾麗爾，你就別鑽牛角尖了。」此時，辛德瑞拉幫林森解了圍，「林，回頭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感謝你上次請我們看球賽。」

    林森點了點頭，同小桑斯以及阿圭拉爾的會面，光顧着談話，咖啡都沒喝幾口，這個時候肚子確實有點餓了。艾麗爾回去叫另一個叫博雅的女孩，而辛德瑞拉則和林森在外面等待。很快，艾麗爾就和博雅走了出來，這一次，博雅主動向林森點了點頭，顯然已經知道了眼前的人就是上一次請他們看球賽的人。

    由於艾麗爾是本地人，所以餐廳是她挑的。只不過在林森看來，她也就只是隨意挑了一家看上去很乾淨的小餐館就走了進去，對此林森倒也不在意，任何人都知道，在諸如馬拉加這種旅遊城市，風味往往不在富麗堂皇的大餐廳，而就在這種看似隨處可見的小餐館。

    烤小羊腿、三文魚、青口……

    艾麗爾看似隨意的選擇事實證明眼光獨到，不多的幾道菜味道都非常地道。

    林森反正是放開了肚子吃，一點沒顧忌自己在三個女孩面前的形象，在經歷了最開始的驚艷之後，林森對博雅的感覺也很快平淡下來，朋友的朋友，隔了好幾層關係，實在沒到連吃個飯都要端端正正的地步。對於林森的隨性，辛德瑞拉和艾麗爾倒是沒覺得怎麼樣，反倒博雅感到有點有趣。

    坦白說，剛一開始，她也覺得會不會是林森故意在自己的面前擺出一幅不在意的樣子，因為在紀念館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了林森的失神，但當林森絲毫不介意的吃起辛德瑞拉從給自己的盤子弄過去的烤羊腿的時候，她就知道，眼前的中國人，要麼就是個餓死鬼，要麼就真的是隨心所欲，在她的面前。

    一頓飯後，四人揮手告別。

    印象？辛德瑞拉說，一個不錯的朋友。艾麗爾說，一個不錯的男人。博雅說，一個餓死鬼。

    林森當然不知道自己一頓飯就多了那麼多評價，他也不在意自己會得到什麼評價，這原本就是一次偶遇，一如他和辛德瑞拉的認識方式一樣。離開之後他就搭上火車，連夜回了馬德里，而當他回到住處的時候，他接到了三份傳真，分別來自華倫西亞俱樂部、薩拉戈薩俱樂部以及乙級聯賽的皇家社會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