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的超人渾身散發着金屬般的光芒,他的肌肉線條緊繃,宛如鋼鐵打造的雕像,而每一絲僨張的肌肉線條當中,都書寫着他此刻的憤怒。
蝙蝠俠沒有穿蝙蝠戰衣,但站在走廊黑暗之中的身影宛如夜空中的幽影,眼神如此深邃而冷酷,還帶着一絲血腥的殺意。
兩個城市的守護者站在狹長的酒店走廊中,被打開的走廊窗戶中吹入的寒風呼嘯而過,熱射線亮起的一瞬間,蝙蝠俠宛如一道黑色閃電,以無懼無畏之姿,在激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之中,朝着超人激射而去。
超人的拳頭帶着雷霆之力,在蝙蝠俠近身的一瞬間,就已出現在了他的弱點之上,可利用牆壁夾角遮掩行動路線的蝙蝠俠輕巧地閃避開超人的攻擊,真如一隻蝙蝠一般,在空中靈巧的翻身落地。
嗖嗖嗖。
又是三枚蝙蝠鏢,站在原地的超人如山峰一般巋然不動,但姿態卻不甘示弱。
就在蝙蝠俠又一次逼近之時,他猛地伸出手臂,以肉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抓住蝙蝠俠的手腕,並直直地將他摔了出去。
音爆的巨大響聲驚醒了酒店中幾乎所有的客人,而那只是超人的一個突進動作而已,他閃到了蝙蝠俠的身邊,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把他拎了起來,又向着酒店的另一側一摔。
「呃咳咳」
趴在地上的蝙蝠俠急促的喘息着,堅強的意志力讓他在斷了三根肋骨、鎖骨,甚至是一側小腿的腿骨的情況下爬了起來。
「你在泄憤。」蝙蝠俠用顫抖的手抹了一下流出鮮血的嘴角。
「如果我用拳頭才是在泄憤,而你會變成一灘分子。」超人沉聲說。
「你對我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我們都是。」超人的語調當中有一絲悲憤,他說:「當我第一次聽說有人在哥譚這樣一座無比黑暗的城市當中守護正義的時候,我以為我找到了榜樣和標杆。」
「當我來到哥譚,卻沒有看到井井有條的秩序的時候,我也知道這不是你的責任,只要你做了,甚至是只要你說了,那就是好的,沒有改變的罪魁禍首是那群罪犯,而不是你。」
「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呢?」超人提高了語調,十分憤怒的說:「你甚至沒保護好你的家人,你不知道我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有多麼地失望和憤怒。」
「如果你想培養他們成為蝙蝠俠的助手,那就如保護你自己的秘密身份一樣保護他們的,如果你只是把他們當孩子,就別讓他們參與到這一堆破事當中。」
蝙蝠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靠在一側的牆上仰起頭看着超人說:「你想審判我嗎?」
「我無權這麼做,但我有權調查出全部真相併公之於眾,不論那對你是否有利。」
「我正打算去做對他們最有利的事,而你正在愚蠢的阻攔我。」
「現在最有利的事是告訴我真相。」超人又上前了一步並說:「我看到你在雜物間當中打暈了什麼人,並提取了他的指紋信息,我知道你不注重程序正義,但我要確保你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的頭腦很清醒」
砰!
布魯斯在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在某間酒店客房的單人沙發上,而單人沙發則被不知道什麼力量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克拉克就坐在另一個單人沙發上,而且在他對面,他們之間擺了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有一個錄像機,記者常用的那種。
身上的傷口很痛,但是又不夠痛,蝙蝠俠發現這次骨折沒有平常那麼難熬。
他猜測這可能是身體中那個神秘的寄生生物的某種能力,同時他也在想,這種寄生生物能否幫他擺脫目前的困境。
布魯斯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和牆壁上掛鍾所指示的時間,他知道恐怕現在東海岸甚至是美國所有報社的印刷廠都在加班加點的工作,而絕大多數印有那些新聞的報紙都已經被生產出來了。
就像已經上膛的炮彈,再過最多兩個小時,輿論的轟炸就會遍地開花,而他現在則被綁在屋子裏,哪兒也去不了。
布魯斯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說。
「我快沒時間了,克拉克,放開我。」
「我們還有很長時間。」克拉克推了一下眼鏡並說:「我只需要知道這整件事的真相,回答我的問題,布魯斯·韋恩,將不會有任何不公正之事發生。」
布魯斯將身體稍微向後靠,讓被綁在椅子後面的胳膊不要被勒得過於僵硬,他沉默地坐在原地,激憤的熱血被潑了一盆冷水之後,只剩驟然的冰涼,像他劃開自己胳膊時的心情。
「你想知道我有沒有虐待羅賓。」布魯斯在克拉克開口之前就說:「而我知道每一場發生在他們身上的災難不只是意外。」
克拉克依舊用那種嚴肅的目光盯着他,這讓布魯斯有一瞬間奇妙的失神,他感覺自己在對着太陽懺悔。
「傑森和我吵架,離家出走,然後被一名極為危險的超級罪犯綁架了,他被他折磨了一年,而我沒有找到他。」
「在那位超級罪犯帶給我的幻覺當中,我看到傑森遭受了包括但不限於割傷、刺傷、燒傷,甚至是剝皮的折磨。」
克拉克驚呆了。
隨後無窮無盡的憤怒吞沒了他,在怒火熊熊燃燒的間隙,他聽到布魯斯說:「其中一個罪魁禍首已經死了,而另一個就坐在你面前,那麼現在,回答我,克拉克,你是來審判我的嗎?」
克拉克覺得自己最後一絲理智也要被燒掉了,但在他眼前閃過的某一個畫面又讓他的理智稍稍回歸。
他站着居高臨下的看着垂着頭的布魯斯,用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低沉到谷底的聲音說:「我先去找了他,傑森·托德,但我沒看出他在恨你。」
克拉克這時想起了傑森的表情,在提到傑森與蝙蝠俠的關係的時候,傑森露出的表情很複雜,克拉克不能說那是正面的情緒,但也沒有那麼負面。
在克拉克不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他會覺得這只是一些合理且正常的怨氣,但當他知道傑森遭受過了怎樣的折磨,他會覺得這是最近似於愛的一種情緒——原諒。
克拉克朝着一側輕微的點頭,喃喃自語道:「你要是敢跟我說是他自己跑出去的,我就把你從窗戶上扔下去。」
然後他用力地坐回椅子上,抿着嘴轉頭,唇邊的肌肉都在抽搐,脖子上的肌肉也在輕微顫抖,像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簡直是瘋了,蝙蝠俠,你到底要怎麼解釋,你永遠都在掌控局面,但是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然後受害者就剛好是你的孩子。」
「不止如此。」布魯斯垂下眼帘說:「我有一整年的時間去挽回,但我沒有做到。」
克拉克的指尖開始顫抖。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用一種氣到發瘋的眼神看着布魯斯說:「然後你在和傑森重逢之後,就朝着他的眼眶打了一拳,傷到了他的半張臉。」
布魯斯沉默的點了點頭。
砰的一拳打在布魯斯一側的臉上,讓他的牙掉了兩顆,顴骨可能也骨裂了,但對超人來說,控制自己的力道所用的力氣可能都比揮拳的大。
布魯斯朝側面吐出一口血水,費力的仰起頭咳嗽了幾聲把氣喘勻。
「你也會疼嗎?蝙蝠俠?」克拉克問。
「他當然會。」
另一道沙啞的聲音出現在門口,克拉克抬頭在門口看到了傑森的身影。
他知道傑森不會昏迷很久,但沒想到他能這麼快找過來,克拉克站了起來,看着傑森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打擾你的刑訊逼供了嗎?」
「我沒有在逼供。」
「那你就是在泄憤。」
克拉克抿着嘴不說話,傑森走上前,在看到蝙蝠俠的慘狀的那一瞬間,還是感到了驚訝。
蝙蝠俠半邊的衛衣被血滲透了,從滲透的痕跡來看,應該是手臂上的傷口崩開了。
肋骨斷了幾根,毫無疑問,內臟震盪,肝臟可能也破裂了,滿嘴鮮血,臉色蒼白。
「蝙蝠俠從來沒被折騰成這樣。」傑森看着超人說:「除了我夢裏。」
克拉克嘆了一口氣,皺着眉對他說:「出去,傑森,我必須得和他談談,我要終止這種」
「我認為我們應該公平一點。」傑森終於成功地打斷了克拉克,他說:「我是否因為蝙蝠俠而受到創傷不是你能判斷的,因為你只是個記者,而不是專業的醫生。」
「哪怕你要把蝙蝠俠送上法庭,在開庭之前也會有專門的醫生來對我們做檢查,包括確定是否有性侵、軀體和精神虐待、精神操縱和壓迫等等違法行為的痕跡。」
「如果你想堅持程序正義,那麼鑑定這一步必不可少,往好處想,要是我真有,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他從窗戶上扔下去了。」
克拉克沉默地看着傑森堅定的神情,看了好一會兒,至少有半分鐘。
他又看向低着頭沉默不語,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審判的蝙蝠俠,最終還是說。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手段來維護蝙蝠俠,但你清楚,我絕不會請任何一個能被韋恩集團打動的醫生來給你們做鑑定。」
「那你應該知道,世界上幾乎不存在這種醫生,韋恩集團能開出讓任何人心動的籌碼。」
克拉克後退了兩步說:「碰巧的是,我恰好認識一個,我現在就去接他過來。」
傑森露出了一個冷笑說:「隨你的便,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麼地正直和專業。」
幾分鐘之後,傑森看見出現在房門外的席勒像看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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