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天若有情 第一百回沖寒先已笑東風

    見黛玉只擔心自己，水涵心裏又暖又柔，輕輕的搓着黛玉的小手道：「你放心，我知道這些！今兒在朝堂上，還是我和大哥向父皇求情，父皇方才格外開恩從輕發落了，不然他大舅子一家命都難保。二哥這一調去輔理禮部，實則已是無實權了，縱然是不與我相干的，但依他們那心思為人，難保不記恨，怕是不會善罷干休的！我倒是要看看會使什麼花招出來！」

    黛玉心上仿佛壓上巨石，半晌才嘆息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如此這般何時才能相安無事！」

    水涵脈脈凝視着黛玉，略一沉吟，低聲問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些事註定躲不過，就只好奉陪到底了！你害怕麼？」

    黛玉默默的回視水涵，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黛玉低下頭：「我不懂這些朝堂之事，既然有些事是註定躲不過的，怕也無益。他們未必就不怕，『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我只不想成為王爺的累贅，我想能幫着王爺呢！」

    水涵凝視着黛玉的雙眸煜煜閃動，唇角禁不住漾開笑容，忍不住摟着黛玉緊緊擁入懷裏，半是呢喃半是感嘆：「嗯！這世上沒有桃花源，可我也不願意咱們在一起還要防這怕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這賓莫非王臣』，要想自在逍遙，只得盡力爭一爭了！原先我是有些害怕的，害怕連累你。可正如你所言，咱們已是夫妻，原已分不了彼此了，所以你我同心，不管結局如何。」

    黛玉明白水涵話意，分外珍愛緊緊擁着的這個男人。

    兩人相擁着，四下靜悄悄的，院子裏頭雀鳥拍打羽毛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水涵有點心疼黛玉，因柔聲道：「午後歇會子，咱們到莊子裏去逛逛！」

    黛玉歡喜，抬起頭笑問：「真的？」黑漆漆的眸子亮晶晶的。

    水涵忍不住伸出手來在那小巧的瓊鼻上輕輕一刮：「小傻瓜，看你高興成這樣。可見在京城裏悶壞了！」

    黛玉嘟着嘴莞爾道：「倒不是覺得悶，只是覺得累，宮裏頭、妯娌們哪裏都得小心翼翼不能行差踏錯了。有時想託病偷懶，又怕父皇皇后真以為我是個病秧子，又要賞下人來……」一時只顧着撒嬌，倒不小心吐露了心事，忙急急的住了口，咬了咬唇不再說話。

    黛玉說的累，水涵何嘗不知道，心裏正心疼着黛玉，忽又聽着黛玉說了半截話，即時就明白了，心裏竟是極喜，因冷不丁地捧着那小臉在香軟的唇上啄了一口戲謔道：「小傻瓜，原來是為這個悶悶不樂呢！人還沒來便吃味成這樣了！」

    黛玉臉羞的登時就如施朱一般，因推開水涵輕聲啐道：「這麼大人了，還這般行事，叫人瞧見了什麼意思？誰沒事吃味了！」

    水涵四下一瞥笑道：「自己屋裏怕什麼，況這會子又沒旁人！」說着又伸手來捉黛玉。

    黛玉輕巧的側身一躲，閃到書案後：「王爺想要誰？青霜？凝煙？」

    水涵面色一沉：「她們兩個動什麼歪心思了？素日倒沒看出來，這兩個丫頭竟也有非份之想？」

    黛玉見水涵語氣極冷，想起春纖說的話，心中一緊，忙道：「她們都規矩本份的很，王爺可別錯怪了她們。原是我自己瞎琢磨的，橫豎皇后娘娘要賞人來，不如我也博個賢良的名兒，先替王爺收幾房美人！」

    水涵恍然，想着黛玉不知為此事如何暗自糾結懊惱，竟一點不知自己情深愛重，不由又愛又恨，瞪着黛玉道：「小傻瓜，自己瞎琢磨也不與我商量。過來，我有話問你！」

    黛玉搖頭回嗔道：「王爺這般狠樣怪怕人的，有什麼話就這麼問吧！」

    水涵忍不住笑道：「皇后娘娘要賞人給誰？」

    「啊？當然是賞人服侍王爺啦！」黛玉一臉無辜的回道。

    「那你怎可替我做主？我素來放浪任性，一般的人我也看不上，既賞了便要合我的意，讓我自己挑了才是！比如雙眉姑娘……」水涵含着笑意極為自負的說着。

    雙眉原是王府里的小丫頭，其貌不揚，唯雙眉如遠山含黛，素習罕言少語，前些時日生了一場大病，幾乎不曾失了小命，因着黛玉水涵命人精心照看，方揀回一條命，卻不能勞作，水涵黛玉可憐她，名義上收了她做房中人，其實不過白養一個閒人罷了。

    黛玉看着水涵朝自己擠眉弄眼，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水涵的話意，心中豁然開朗，口裏卻不以為然：「若是皇后娘娘一味要賞呢，長輩所賜，豈敢不躬！」

    水涵淡淡一笑道：「既賞給你，便是你的奴婢，雖長輩所賜，劈柴燒火的粗累活不能派，看門守院的輕巧差使也不能麼，再不濟幾個閒人還是養的起的。」

    黛玉聽着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嘟着的小嘴終忍不住翹起來。

    水涵戲謔笑道：「再說到底，憑他賞多少，要不要只在我！」

    「大家子男人三妻四妾的也尋常，誰知道王爺怎麼想的呢！」黛玉故意詰問。

    戲謔之態淡去，水涵靜靜的凝睇了黛玉片刻，方深沉地問：「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究竟是怎樣的人自然就知道了。不知你怕不怕背着妒婦的惡名兒？」

    水涵的雙眸晶亮專注，黛玉不勝其情，莞爾低頭，含羞輕聲道：「王爺不嫌棄，我就不怕！」

    黛玉心裏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皇后娘娘卻因種種原因受了風寒，臥息在雍華宮內，太醫會診後開了方子，卻也難朝夕即愈，皇上不忍皇后病中還要操勞便將後宮事務暫托容貴妃主理。皇后之病外是風寒所欺內則是心焦惱恨，不過是借病向皇上撒撒嬌罷了。現見皇上將後宮事務委了容貴妃，心裏又急起來，想着快些好，偏病去如抽絲，少不得耐着性子罷了。

    當今皇上宣揚仁孝，皇后這一患恙，不但各宮妃嬪日日晨昏定省，每日裏多少誥命夫人入宮請安，便是各皇子也是日日進宮請安，皇子妃們也要在雍華宮裏侍奉湯藥。永正親王妃甚是乖巧有心，總是掐算好時辰，每日裏不早不晚，總是在二皇子妃前腳來了之後，後腳便也到了。妯娌們在宮裏頭倒天天照面，聚在一處時少不得要寒暄鬥嘴。

    可巧這一日象下帖子約齊了一般，不但幾個妯娌們又在宮裏聚在一處了，連北靜王太妃、南安王妃、北靜郡王妃、忠順王妃等也都來了。一眾皇子妃們便讓入西偏殿暖閣里。

    永正親王妃因看着案上插的紅梅笑道：「看到這花兒，我倒想起元宵節那天，咱們姐妹初初相識的光景了！」永正親王妃兩個月前剛誕下了個小郡主，這會子看着微微豐腴了些，面上氣色又白又紅，羨煞旁人。

    二皇子妃笑着瞥了眼眾人道：「人說喜上眉梢，那日賞梅便是好兆頭！大嫂子這好福氣是羨慕不來的！小郡主跟大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誰見了不喜歡！」

    雖是個小郡主，卻是永正親王夫婦的頭一個孩子，永正親王經過喪子之痛，如今更是寵愛的無以復加，永正親王妃是初為人母，也是極為疼愛，此時也不管二皇子妃此言是否出自真心，只是笑着應道：「長輩們疼愛她，是她的福氣！我這個當娘的也替她歡喜！」

    眾人笑着又說了一車誇讚的話，二皇子妃笑的更勤：「大嫂子、三弟妹、五弟妹都是那日賞梅拔尖的，聽說五弟妹那日做的詠梅詩不但大哥稱讚，連父皇也讚賞不已的！真真可惜我未能去前去親見！」二皇子妃娘家出了事，瘦了些，下巴越發尖的象錐子般，氣色倒還不差，難得的是仍舊談笑揮灑自如，只那眼神里總有絲陰鷙。

    黛玉本不喜這種處處藏機鋒的說笑的，字斟句酌的費神說話，是以除非問到頭上，便只是含笑默然。卻不知二皇子妃這番話卻攪起了五皇子妃一肚子的苦水。

    近來五皇子妃臉色越發難看了，好容易妙玉去了，五皇子對自己熱絡了些，不曾想又不知哪裏弄來個會唱曲的小丫頭，又迷上了，對自己又是愛理不睬的了。五皇子妃日日如鯁在喉，苦悶難言。此時見說也不禁想起當日，自己素來傾慕大皇子凌然魁偉的丈夫氣慨，又憐憫同情大皇子連失愛妻幼子，那日在宮裏大皇子面前顯奇才，原以為能得償所願，不曾想最終卻是歸於五皇子……心念動處，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長長一嘆，竟滾出淚來，哽咽道：「於大嫂是好兆頭，於我竟是觸了霉頭！」

    二皇子妃心裏鄙薄，面上卻頗有心的提醒道：「噯喲，有些話弟妹不能亂說的喲！心裏再苦也是說不得的！」

    這一說，五皇子妃更覺委屈難言，眼淚便如滾瓜一般落下。

    黛玉也不好袖手旁觀，便與幾位嫂子們忙勸慰一番。

    二皇子妃格外殷勤體恤：「宮裏頭豈是你哭的地方？一會子那些太妃們來瞧見了又有是非口舌了！快別哭了，我陪你去重新勻臉！」

    五皇子妃只得咽下苦水，胡亂擦乾眼淚，低頭跟着二皇子妃出去淨面勻臉。

    永正親王妃與黛玉苦笑着對視一眼，嘆道：「素日多要強的人，如今委屈的什麼似的！」因又低頭附到黛玉耳邊道：「聽說又迷上個小丫頭子了！」

    黛玉還未回過神來，這邊廂幾位太妃郡王妃便簇擁着走進來，二人忙起身彼此見禮。

    －－－－－－題外話－－－－－－

    一百回啦，真不容易，偶寫的不容易，親們看的也不容易……

    不費話，爭取在一百二十回內結文！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