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開局成為墨家鉅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用人之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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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偃接過水桶,將水潑在兩個孩子身上,二人遭冷水一澆,醒了過來。

    女孩兒不可置信地望着眾人,男孩兒一陣嚎哭。

    大巫祝也回過神來,猛咳幾聲,眼中射出冷光,跨前幾步,聲色俱厲。

    「大膽寧偃,本仙奉君上旨意敬天事鬼,祭拜瘟神,拯救衛人,你膽大妄為,破壞祭拜,逆天犯上,罪不容赦!」

    「來人,拿下罪人寧偃!」

    眾軍卒無一響應。

    大巫祝提高聲音:「還不拿下罪人寧偃?」

    所有目光投向栗平。

    大巫祝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使喚不動軍卒的,目光便直射栗平:「栗將軍,你要抗旨嗎?」

    江寒指着祭壇上已經遇害的軍士,手指的尖端猶在微微顫抖。

    「罪人?大巫祝用人之祀,肆意殘殺衛國軍民,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罪人吧!」

    所謂的「用人之祀」,也就是後世所謂的活人祭祀,是以活人來充當獻牲,取悅上帝的原始宗教儀式。

    商周之時,人祭之風熾盛,其用人之多,手段包括火燒、水溺、活埋、剖心、刺喉瀝血和砍頭等,甚至於把人剁成肉,蒸為肉羹。

    牧野之戰後,號稱仁義之師的周武王照樣將大批殷商貴族當成祭品,成百上千地斬殺,獻祭給昊天。

    直到周公執政,他似乎覺得這種方式過於殘暴,於是周室主流的卿大夫便開始轉而譴責這種儀式。

    所以春秋戰國時代的人祭現象已不象殷代那樣觸目驚心,殘不忍睹,但卻並不罕見。

    江寒雖然早有聽聞,但直到今天,他才得見其真容,其令人指的程度。

    祭壇上那些凌亂的殘肢,被巫師掏出燒焦的內臟,一灘灘黑紅凝結的鮮血,倒映在圍觀民眾呆滯和畏懼的眼中,顯得刺目無比!

    「本仙身為衛國大巫祝,祭祀神主,祈求疫病早日結束,有何不法之處?」

    「汝等破壞祭祀,若是疫病繼續橫行,這當是汝等的罪過!」

    大巫祝面不改色地宣稱,他大咧咧整理着衣襟,皺緊眉頭,視江寒於無物。

    圍觀的民眾開始產生一陣騷動,很顯然,大巫祝在煽動民眾情緒。

    江寒的臉色陰沉,大聲呵斥道:「當年宋襄公讓邾文公用俘獲的鄫子於次睢之社,欲以屬東夷,他的兄長司馬目夷就勸告過。」

    「古時候六種畜牲不能相互用來祭祀,小的祭祀不殺大牲口,何況敢於用人作犧牲呢?」

    「祭祀是為了人,人是神之主也,殺人祭祀,神只會憤怒,哪裏還能安心享用?」

    「把人同牲畜一樣使用,上天豈會賜福?」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以人祭祀,天地怎會高興?」

    江寒話語冰冷,步步緊逼,大巫祝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寧偃看準時機,一揮手:「將罪人拿下!」

    衛卒們凝固已久的氣氛頓時沸騰了,帶着憤怒,他們分出人將一眾巫祝抓住,又把三個軍士的屍體扛在肩上,抬到高台下面。

    三個軍士眼神空洞,在死前一定受盡了鞭打,所以傷痕累累。

    他們冰冷的軀體看不到一絲生氣,紅色的液體依舊從胸膛、小腹和背部的剖口中緩緩流出,好象全身上下許多無牙的嘴巴在淌唾沫。

    四周一片沉寂,惟有不遠處的狗在厲聲長吠,透過磚牆和木門,讓人心生忐忑。

    「這疫病就是因為爾等不敬神主,瘟神行罰!」

    「本仙奉君上旨意敬天事鬼,祭拜瘟神,拯救衛人,而你膽大妄為,破壞祭拜,逆天犯上,罪不容赦!」

    大巫祝伸出手來重重地指着江寒,仿佛江寒才是罪魁禍,瘟神行罰是從傷寒流傳至今,大巫祝一直在強調的事情。

    這種說辭蠱惑了衛君和部分民眾,導致了今日慘劇發生。

    在場萬人集結,除了患病者還在家中喘息外,幾乎整個城邑的人都來了。

    他們希望一如主君和巫師說的一樣,獻上活生生的人命,大疫就會停止。

    「栗將軍,瘟神的話你難道忘記了嗎?難道你真的要置萬千生靈於不顧,想讓衛境屍橫遍野嗎?」

    大巫祝的話音落下後,幾乎所有人都用不滿和畏懼的目光看着江寒、寧偃,看着衛卒們,甚至有人大聲祈求他們釋放大巫祝和巫師,讓儀式繼續下去。

    被按倒在地上的大巫祝也咧嘴露出了滿口黃牙,得意地笑了。

    一旦萬人沸騰,將造成一個嚴重的暴亂,寧偃鎮壓也不是,落荒而潰也不是,大巫祝打的真是個好主意,寧偃手心開始出汗,拼命思索對策了。

    「大謬!」

    「四時皆

    有癘疾,春時有痟首疾,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上氣疾。」

    「冬時嚴寒,萬類深藏,君子固密,則不傷於寒。觸冒之者,乃名傷寒耳。」

    「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

    「疫病亦為四時之疾,並非什麼瘟神行罰!」

    嘩啦,民眾們一時間又紛紛議論開了。

    「再者,我等已經掌握了傷寒醫治之法,此次來楚丘,就是要助眾人驅逐疫病的!」

    「什麼?」

    「此話當真!」

    楚丘人仿佛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紛紛仰頭踮腳,若非軍卒橫着戈矛阻攔,肯定會撲到江寒腳下問個明白的。

    「吾乃墨家鉅子,所說之話焉能有假?眾人且看西面。」

    萬人側目,西面有什麼?除了即將落幕的如血夕陽外。

    「再過半日,就會有靈鵲飛來兆喜,神醫扁鵲就在後方,到時候他妙手回春,傷寒疫病自然能全部消除。」

    「扁鵲?」

    「神醫扁鵲?」

    「吾等真有救了!」


    這幾年時間,扁鵲四處游醫,名聞天下。

    他曾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過洛陽,聞周人愛老人,即為耳目痹醫;入櫟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

    隨俗為變,在齊魯等地也留下了不少傳說,影響力極大,江寒報上扁鵲二字,比他將口說干還管用。

    寧偃見江寒的勸說有了效果,助攻道:「今日的事便到此為止,汝等各自歸家,靜待疾醫來賑濟、施藥!」

    眼看着大勢已去,大巫祝又大聲呼喊道:「這疫病就是鬼神降怒,這是對趙衛爭戰的懲罰,眾人要是就此歸家,不將祭祀繼續下去,倘若疫病非但沒消除,反倒更加熾烈。那該如何是好!?」

    鬼神致病,是眾人深信不疑的事情,對未知事物永遠心懷忌憚。

    此言一落,他們又糾結起來了。

    是啊,明天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即便神醫扁鵲真的來了,他真能敵過鬼神之怒麼?

    軍卒們憤怒不已,已經有三名同僚被害,莫非還嫌不夠?

    但沒有寧偃的命令,他們也不會用矛尖去將這些被蒙蔽者戳醒。

    江寒也有些無奈,民眾們賴着不肯離去,就能讓大巫祝和那些巫師得以依仗,這是一時半會說解不開的。

    他沉吟片刻後說道:「既然汝等真認為不將儀式繼續下去,則本地鬼神憤怒的話,那便這樣吧……將大巫祝帶上來!」

    「要作甚,你要作甚!」

    大巫祝驚恐不已,江寒揪着他的衣襟,聞到了一股噁心的香料味道,混雜着鮮血的粘稠甜膩。

    「我聽說,你神通廣大,能與神主交流溝通?」

    「當然,所以你不可傷我,否則……」

    「我不傷你,只是想要你助我將這祭祀繼續下去……但人乃萬物之靈,不可輕易殺害,不如以我來代替。」

    江寒重重將他推倒在地,隨即拔出了腰間的非攻,一抬手,卻沒有對準大巫祝,而是對準了自己。

    「江先生!」

    「鉅子!」

    寧偃與徐弱大驚失色,紛紛撲上前去阻攔,只見江寒只是切下了自己的一縷黑髮,扔到了那大巫祝身前。

    「撿起來!」

    大巫祝本以為自己要被殺死,嚇得渾身瑟瑟抖,這會回過神來,捧着那幾縷黑髮,不知所措。

    江寒站在眾人面前朗聲道:「我乃江國遺孤,天命玄鳥之裔,江氏卿族貴胄,以我的髮膚為祭品,來完成這最後的儀式,可以嗎?」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雖然儒家的這種觀念尚未在天下流行開來,但在衛國卻已經有了一定影響。

    華夏人蓄扎髻,愛護肌膚,視之為禮樂之始,以此區別於斷文身的蠻夷,而剃髮也被視為奇恥大辱的「耐刑」。

    所以江寒自翦頭髮,在場所有人看來是了不得的舉動了,大巫祝也傻了眼,細若蚊聲地說道:「可以……」

    江寒心裏在為那些冤死的祭品默哀,所以他臉色莊重,看上去仿佛已經神權附體,徹底主導了這場中斷的祭祀。

    「楚丘之山鬼水主,歷代夷君之靈在上,聽我祝詞,若有懲戒,非萬民有罪,惟小子無良!」

    這些話也都是江寒發自內心的,因為趙衛兩國的戰爭,與他算計魏國有很大的關係。

    在場能聽到這段禱詞的人跪倒了一片,感動得稀里嘩啦,江寒這是要讓鬼神們放過萬民,只降罪於他一人了!

    與之相比,大巫祝等人是何等的自私醜惡。

    江寒言畢,冷漠地看向了不

    知所措的大巫祝,遇難的祭品們死前一定也絕望不已吧,很快,很快就能從此人眼裏看到了。

    「這祈求得有人來傳遞,既然大巫祝自稱能穿梭人鬼之界,與神主溝通。」

    江寒轉頭看向寧偃:「請寧大人尋來木柴,立起火柱,殺白馬黑犬,再將他連同我的髮膚一起燒了,讓他帶着祭品一起送去鬼神居所吧!」

    「不要!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是衛國的大巫祝,你如果殺了我,君上一定饒不了你!」

    大巫祝髮出了一陣慘叫,奮力掙扎着。

    寧偃一揮手,幾個軍卒將他壓了下去。

    「這……」內宰攔在了寧偃的身前。「寧大人,燒死大巫祝,在下如何向君上交代啊!」

    寧偃笑着拱手道:「大巫祝能穿梭人鬼之界,是要去鬼神居所為楚丘國人祈福,相信大巫祝此去後,楚丘疫病不久後就會痊癒,內宰如實匯報就好。」

    內宰眉頭微皺,看向寧偃:「寧大人既有此說,下官這就返回帝丘,向君上復命!」

    一把大火將大巫祝燒成了灰,內宰一行也離開了楚丘,寧偃如釋重負,朝江寒深揖:「請問鉅子,接下來如何做?」

    「請寧大人速做二事,一是搜尋石灰、硫黃、艾蒿,越多越好,二是將疫區百姓集中起來,患者一處,非患者一處,由墨者統一救治!」

    寧偃拱手道:「領命!」

    ……

    當江寒、寧偃、秦越人等人進入安置孫仲良臨時分隔開的居室後,便發現蓋着厚厚被褥的床榻之上,孫仲良臉上又多了新的痛苦痕跡。

    眼下,他臉色紅暈,嘴唇乾涸,竟連話也不說了,寧偃跪在榻前輕聲呼喚:「孫將軍?孫將軍!」

    得到的也只是一聲咕噥,過了一會,連咕噥都沒了。

    前來診治的秦越人一臉凝重:「從霜降以後,至春分之時,凡有觸冒霜露,體中寒即病者,謂之傷寒也。」

    「九月十月寒氣尚微,為病則輕,十一月十二月寒冽已嚴,為病則重。」

    「孫老將軍的病症來得突然,發作極其猛烈,一日之內居然衰弱到如此程度,是最難診治的那種。」

    寧偃急切的詢問道:「扁鵲先生可有醫治之法?」

    秦越人手指搭在孫仲良的脈搏上,治療傷寒的麻黃湯,得根據發病的不同症狀微調。

    秦越人的語速極快:「麻黃湯,麻黃三兩去節,桂枝二兩去皮,杏仁七十枚去皮尖,甘草一兩炙之,加水入陶釜煎之,去渣後溫服。」

    他又強調道:「麻黃熱性,唯冬時正傷寒無汗者用之,如今已經早春則不可輕用,服之必發斑發黃,如服者,要加涼性的石膏,知母,黃苓……」

    寧偃一一記下,連忙吩咐下人去煎藥。

    秦越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拱手道:「江先生,寧大人,對於疫病,防甚於治,非常之期,當行非常之法,一定要對疫區百姓加以管束!」

    江寒聞言笑道:「秦兄放心,患者與非患者已經被隔離開了,我們這就去頒佈防疫法令!」

    寧偃點了點頭:「楚丘吏員都在前廳等候了,江先生、扁鵲先生,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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