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第三驚……死了?」
當第五驚轉回錦鯉閣,將這個消息告訴蘇陌的時候,蘇陌也是瞠目結舌:
「十天之前?」
「正是。」
第五驚眉頭緊鎖:
「第一驚說他是壽終正寢。
「可是,老三武功蓋世,又無衰亡之相。
「怎麼會忽然之間,就壽終正寢?
「而且,他少時便精研陰陽不死令,於生死一道,有着非同常人的成就。
「若是他要死,必然提前有所察覺。
「絕不會如此突然……」
蘇陌一邊聽着第五驚的話,一邊心中思忖。
第三驚絕對不會輕易死去。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蘇陌就是這般如此堅信。
如今所謂的『壽終正寢』,必有玄機。
但是……這玄機何在?
百迷峰上,他讓人傳信,告訴自己,六月十五,群驚匯聚,他會在這雲深不知處等着自己。
如今雖然還不到六月十五,但是第一驚想要提前開會。
則說明,剩下的驚皇,都已經抵達了這雲深不知處。
明日正是群驚匯聚之時。
卻偏偏少了一個東門庸……
此人,恐怕是假死脫身,好在暗中搞鬼吧。
但……目的呢?
此舉所求,無非有兩個可能。
第一個可能是,以驚龍會多位驚皇做引。
將自己拽入這化龍堂內,群起攻之,這是要挖坑埋自己。
第二個可能……則是當真如他所說。
他是想要借這個機會,將諸多驚皇聚集於一處,然後,一網打盡!
只是這一節,哪怕到了現在,蘇陌也仍舊難以相信。
瞥了一眼仍舊堅持雲深不知處內有叛徒的第五驚,蘇陌嘆了口氣:
「老哥莫要驚慌失措。
「明日就是與會之期,如今你更是得沉穩心神,不可有絲毫慌亂。
「時不我待,想要趁着這一夜的功夫,調查出叛徒,已經絕不可能。
「但……明日既然是群驚匯聚之時,那就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背地裏之人,不論是有什麼陰謀詭算,明日都會暴露出來。
「你我屆時隨機應變,撲萌芽於將發。」
「賢弟言之有理。」
第五驚嘆了口氣:
「只是一想到老三死的不明不白,我這心中,哎……
「十三驚皇……不瞞你說,看似勢力龐大,實則,第七驚往後,都是一些拿出來掩人耳目的。
「這些人可以號稱驚皇,卻也可以隨時替換。
「驚龍會內,這樣的高手,可屬實不少。
「而我這樣的老人,放眼龍門七驚,也只有我和老三了。
「如今看他如此下場,我這心頭……哎……」
蘇陌輕輕點頭,看了第五驚一眼之後,又問道:
「十天之前離世,如今怎麼也該安葬了。
「卻不知道葬於何處?
「待等明日之會後,咱們也好前往祭拜一場。」
「第一驚說他躺在小天峰上。
「雲深不知處,終年處於迷霧之中。
「唯有一處小天峰,若是時節剛好,天氣正晴,會於子丑之時,有這麼一時三刻的功夫,可以得見漫天繁星。
「這一點,素來被老三所喜。
「因此,除了錦鯉閣之外,他還在小天峰上,建了一處私宅,名為閒亭。
「第一驚說他這一生所向,若是將其安葬於他處,不見天日,只怕他心中不喜。
「索性就將他安置在了小天峰上。
「低頭可見我驚龍會發展壯大,抬頭則能看到滿天繁星點點。」
第五驚跟蘇陌指點路徑,告訴他該如何前往小天峰,末了嘆了口氣:
「驚龍會中的叛徒,手段狠辣。
「如今既然已經對老三出手,對我們幾個……只怕也是暗藏殺機。
「明日之會,若是一切順利還好。
「倘若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有些死傷。
「老三一身武功,仍舊被他所害,還查不出什麼痕跡來。
「就連第一驚都以為他是壽終正寢。
「可見出手之人武功之高,非同小可。
「所以啊,為了以防萬一,若是我明日之後,當真有什麼不測,還請賢弟幫我去看他一眼……」
「老哥這話過了。」
蘇陌搖了搖頭:
「明日之會,定會順利。」
「希望如此。」
第五驚神思不屬,站起身來,要往外走。
蘇陌卻叫住了他:「喝杯茶再走吧。」
「也好。」
喝完了加入了失魂引的茶之後,第五驚恍恍忽忽的離開了蘇陌的住所。
到了此時,魏紫衣這才開口:
「這下可好,他是真的相信驚龍會裏有叛徒了。」
「……」
蘇陌輕輕點頭:
「明日這一局,只怕還會另有波折。
「第三驚生死之謎,今天晚上咱們就去確定一下。」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江嵐:
「你今夜,隨我一行可好?」
「……能不去嗎?」
「你說呢?」
江嵐嘴角一抽,好事輪不到自己,這種隨時會被人打斷腿的事情,就沒少了自己。
當即嘆了口氣:
「依我看,為什麼這第三驚,就不能死呢?
「這人缺德,說不定老天爺都看不過眼,索性收了他,免得他繼續為禍人間。」
「這話你騙騙自己的腳後跟也就罷了。」
蘇陌擺了擺手:
「如今距離入夜尚且還有一點時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晚上我會去找你。」
江嵐點了點頭,只好轉身出去。
房間裏這一下就剩下蘇陌,魏紫衣還有小小三個人。
小小今天吃的不錯,這會則是有些困頓。
坐在椅子上,哈欠連天。
魏紫衣給蘇陌又倒了一杯茶:
「感覺你這心頭,似乎也頗為凌亂?」
「連你都能看出來了?」
蘇陌抬頭看了魏紫衣一眼。
魏紫衣大怒:
「什麼叫連我都能看出來了?」
本想着趁機跟蘇陌小鬧一場,但是看他屬實沒有興致,便只好說道:
「你是因為弄不清楚東門庸的目的?」
「自從踏入西州以來,不……應該說是自從於南海見到驚龍會的龍門驚皇之後。
「東門庸這個人,就好似鬼一樣,一直都在周圍徘回。
「若非是第六驚身上尚且還有一份他留下的訊息,我甚至都不知道,第六驚前往武神殿的事情,也是出於他的授意。
「而到了西州之後,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跟此人有所關聯。
「偏生此人幾番行事,對咱們來說,又沒有任何壞處。
「反而各種促成。
「否則的話,咱們初來乍到,豈能輕易架起江湖盟三個大字?
「如今到了這雲深不知處,其實也是出於此人的安排。
「只是料想,他並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來。
「但不管什麼時候,他『壽終正寢』這事,估計也是早有盤算。
「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連第五驚都瞞着。
「那他會不會真的瞞着第一驚?
「倘若他瞞過了所有的驚皇……那此人真正的目的,到底何在?」
魏紫衣聽到這裏,倒是不敢胡亂開口。
知道蘇陌這會正處於迷茫之中,自己胡亂開口,極有可能將其引到偏處。
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後,低聲說道:
「你心中,只怕已經有所答桉了吧?」
「……」
蘇陌搖了搖頭:
「沒有……
「如果說,此舉是為了引我入彀。
「那沒有必要瞞着其他驚皇。
「更無需耗費這般多的手段。
「最關鍵之處……御庭山上,他化身千機門掌門。
「我被人引去百迷峰的時候,他其實是有機會對你們下手的。
「一旦你們所有閃失,我必然投鼠忌器。
「這大好的機會,他絕對不可能看不出來。
「可偏生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悄然離去。
「那會尚且未曾出手,如今兜這麼大的一個圈子,豈不是多此一舉?
「可若說……他當真跟驚龍會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想要借明日之事,滅殺驚龍會,我卻又難以相信。
「除非,他當真跟那御前道是一起的。
「而說起這事……我現如今更懷疑,御前道道主,之所以會親赴西州,說不定也跟此人有關係。
「百迷峰上,他讓人告訴我,小心御前道。
「說不定就是為此而留。
「只是……如果他心向御前道,又何必來提醒我?
「件件幢幢,一筆一筆算上來,他每一次做的事情,似乎都跟咱們相合。
「要不然就是在有意促成……
「可是,我又總感覺,這人絕不可能跟咱們是一條路上的。
「他到底要做什麼?
「他到底屬於哪一方?
「他到底是死是活?
「他明日……想做什麼?
「我這心頭屬實是沒有把握。」
「那就不要去想了。」
魏紫衣拉過了蘇陌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輕輕地拍了拍:
「不要胡思亂想,反正你武功高。
「不管是什麼目的,有什麼陰謀,明日怎麼都會展現出來。
「然後你就告訴他們,什麼叫一力降十會!!
「現如今最主要的是,趕緊去將你那個水魂之陣布下來。
「到時候讓驚龍會弟子先殺一場。
「也看看這幾位驚皇的成色。」
「也罷。」
蘇陌點了點頭,雖然覺得這一力降十會並非是破解萬全之法。
但是現如今,已經別無他法。
唯有用拳頭,砸碎這重重迷霧,方才能夠得見真解。
其後若是再有玄機,便只能再說了:
「一切等今夜吧。」
……
……
夜色降臨的很快。
轉眼之間,已經是夜深時分。
江嵐坐在床上打坐,倏然之間眼前就多了一個人影。
他一抬頭,不等看清楚這人是誰,嘴裏剛發出了一個『哎』,下一刻,兩個人同時消失在了房間之內。
稀里湖塗之下,江嵐的手裏還多了一件東西。
正是一杆鐵鍬。
一路破開迷霧而行,江嵐是一句話都說不得,待等站定之後,他抬頭一瞅,眼前正有一處籬笆院。
院門之上隨意的掛了一塊木頭當匾額,上書:閒亭。
江嵐環顧周圍:
「這就到了?」
「不然呢?」
蘇陌回頭看了他一眼。
「……殿下還挺熟門熟路的。」
江嵐跟在蘇陌的身後,隨口說道。
「先前摸了一下路徑,還去辦了點其他的事情。
「這雲深不知處,果然非比尋常。迷霧之中,一雙雙眼睛,凝望四方。
「縱然是我,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人發現。」
蘇陌輕聲開口:「不過這閒亭之內,卻並無人把守。可能是因為,這裏是東門庸的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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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江嵐看了蘇陌一眼:
「殿下一夜奔忙,所為何來?怎麼不叫我幫忙?」
「叫你幫倒忙?」
蘇陌似笑非笑的看了江嵐一眼。
江嵐乾笑一聲:
「怎麼叫幫倒忙啊。
「我好說也是御前道的高手,雖然在這雲深不知處內,大概是算不得什麼。
「但是,怎麼也不至於幫倒忙不是?」
「行了,讓你出力的時候到了,我們走。」
入得門廊,一路往裏。
率先所經過的卻是一門陣法。
蘇陌先前小心踏足嘗試了一番。
這陣法之中極為險惡。
除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外,還囊括了幻術。
以至於蘇陌短短於幾個呼吸之內,體驗了一把春夏秋冬四季變化。
索性飛身出陣。
如今拉着江嵐一起過來,卻不打算繼續往陣法裏面闖,拉着他直接飛躍而過。
常人輕功再怎麼高明,也得有墊腳用於提氣換氣。
哪怕一片葉子,哪怕一縷浮萍。
唯獨蘇陌這風神腿,可於空中轉折,虛空借力。
所以,想要越過這陣法,倒是不難。
待等落地之後,已經到了閒亭之內的茅廬之前。
拾階而上,門戶緊鎖。
蘇陌正要將這鎖扭斷,料想明日之局以後,估計也沒有什麼人會來在意此地變化。
可不等行動,江嵐就趕緊說道:
「我來我來。」
他隨手從袖子裏取出了一枚鋼針,拿起那鎖,送入鎖孔之中,隨意搗鼓了兩下,就聽得卡察一聲,已經打開。
蘇陌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徒弟,叫徐鹿。
「以後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好啊。」
江嵐連連點頭。
感覺蘇陌對自己親切了不少。
這都願意介紹自己的徒弟給自己認識了。
推門入內,房間裏陳設倒是簡單。
除了床鋪,桌椅棋盤之類的東西外,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一排書架。
蘇陌不急着去後院墳頭,挖墳掘墓。
而是一本一本的瀏覽這書架之上的書籍。
這些書,無所不包。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更有易經八卦,星宿變化等等……
蘇陌隨手拿起一本,翻看了兩眼,書中內容深奧,時而可見一側另有批註。
隨手換了一本之後,拿起,那批註又現,都是一個筆跡,應該正是東門庸所做。
此人當真是博覽群書。
蘇陌看他批註內容,也都有自己讀到見解,可見非同尋常。
不過除此之外,倒是不見其他古怪。
蘇陌見此不禁微微蹙眉。
好不容易來到了雲深不知處,找到了東門庸的私宅,若不好好探探,豈不是白來一趟?
叫江嵐來,也是為了拿他趟雷。
如今這房間之內,竟然並無發現,這多少有些遺憾。
正要離去,卻忽然『咦』了一聲。
看了一眼書架一側的小小燭台,心思一動之下,伸手輕輕地觸碰。
左右一晃,紋絲不動,上下一拉,就聽得卡察一聲響。
聲音自書架之後傳來。
蘇陌找了一下,方才看出端倪所在。
當下扒開了幾本書,果然牆壁上多了一個小方格。
其內放着一個盒子。
他看了一眼之後,對一邊無所事事的江嵐說道:
「你來幫我拿出來。」
「……」
江嵐嘆了口氣:
「有解毒丹嗎?」
「給你。」
蘇陌隨手掏出了一粒,扔給了江嵐。
江嵐也不猶豫,直接塞進嘴裏。
這才來到了跟前,又對蘇陌說道:
「倘若有什麼不對,可得救我性命。」
「那是自然。」
蘇陌滿口答應。
江嵐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這人壞的很,嘴上說的好好的,轉過頭來就賣你。
當即提着十二萬分的小心,伸手去取那盒子。
一路無風無浪,很容易就將盒子給拿了出來。
跟蘇陌兩個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有些驚訝,這暗格之內,竟然不藏絲毫機關。
將盒子放在桌子上,就見到盒子上用一種古怪至極的字體,寫着兩個字。
但是這兩個字,不管是蘇陌,還是江嵐,都不認得。
跟當今字體,絕不相同。
就算是當年南海武神那會,字體跟當今有些差別,卻也不妨礙一邊讀,一邊猜,總是能夠認個八九不離十。
「這文字……」
江嵐摸着下巴說道:
「我似乎在何處見過……」
「哦?」
蘇陌看了江嵐一眼:
「不知道江副堂主可能提點提點?」
「這個,怕是不容易。」
江嵐拍了拍自己的腦子:
「學問太多了,學的雜了,有些時候就想不起來。
「不過,這應該是出自於一個極少數的族群。
「若是可以遇到這一族的人,無需費力,就可以辨認出來。
「否則的話……」
蘇陌點了點頭:「那你可知道,這是哪一族的語言?」
「我是不知道,不過天機門不是就在殿下手中嗎?
「回頭讓他們查查就是了。這幫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區區兩個文字,料想不難查出端倪。」
「有理,既如此,開盒子吧。」
「……」
江嵐頓時無語:
「這盒子,殿下不如施展手段,遠遠打開?萬一這盒子一開,嗖嗖嗖竄出來一百零八枚透骨釘,那該如何是好?」
「你手中不是正好有鐵鍬嗎?」
「這……機關太快,萬一鐵鍬擋不住呢?」
「誰讓你擋了,你手裏有鐵鍬,若是被這盒子裏的機關打死,我順勢挖個坑,讓你跟東門庸長久相伴,豈不美哉?」
「……」
這是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