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被殺?
吳國都城「吳」一天時間之內被越軍攻陷?
越軍伏擊了吳軍,吳軍主將茹曹戰死,六萬大軍被消滅兩萬餘,其餘吳軍投降?
一系列的情報擺在智瑤的桉幾之上。
其實,自從智瑤聽說夫差敢讓勾踐住在自己的宮城,並且還能隨意進行走動,從那一天起智瑤就知道夫差遲早會被勾踐加害。
那麼,夫差算是死在刺殺之下嗎?
如果夫差算是死在刺殺之下,勾踐就是第一個以君主之身干刺客事業的人了。
「果然,卑鄙、無恥又滿腹陰謀算計的人更容易將一件事情辦成啊!」智瑤這一刻的想法就是這個。
涉及到競爭,怎麼可能滿滿的正大光明?
用什麼手段成就大業歷來會有多種說法,看就看能不能在大業競成之後,做一些對大多數人有益的事情罷了。
使用陰暗的手段去做成了對多數人有益,自然會有無數人愛戴,再自發地去進行美化。
所以了,刀子還是那一把刀子,傷人的其實不是刀子,乃是握刀的人啊!
儘管智瑤還沒有完全從智申逝世的悲傷中脫離出來,還是強自振作起來,召喚在「濮陽」的核心族人以及家臣。
眾多人之中沒有了博覽道的身影。
博覽道在智申的喪禮結束之後,選擇就義去地下繼續服務。
因為博覽道的選擇,他有了一個義士的稱號,得到世人的讚賞和推崇,家族也必然會得到智氏的優待。
類似的情況並不少見,好些家臣在服務的家主逝世後會選擇自殺陪伴地下,其中最為出名的義士就是程嬰,也就是戲曲《趙氏孤兒》中用自己兒子代替趙武去死的那個程嬰。
智瑤有在《晉乘》上看到關於程嬰這個人的記載,只是不存在什麼用自己的兒子代替趙武去死,記錄的是程嬰幫助趙武重新獲得卿位,隨後程嬰自殺去地下告訴趙朔趙氏又重新獲得卿位的消息了。
有那麼一點,關於屠岸賈這個人物,反正智瑤沒有找到一絲半毫的記錄。
智瑤在真正了解晉國的權力架構之後,能夠很負責任的講,也就是沒有屠岸賈這個人物,一切只因為晉國不允許有非卿位家族或公族卻是那麼牛逼的人物存在。
事實上,屠岸賈是雜劇的一個角色,大家認為存在的原因,無非就是流傳度太廣罷了。
差不多就是《三國演義》流傳度太廣,以至於好多人把小說內容當成真正的歷史那樣。
博覽道會隨着智氏越加強盛而獲得更高的歷史地位,並且不會像原版歷史上的豫讓那般成為悲情人物。
「越君勾踐號召諸侯於『黃池』會盟,處置失君之吳國。」智瑤說道。
關於吳國怎麼失去君主,目前又面臨着什麼情況,剛才已經有人進行講述。
聽到勾踐邀請諸侯去商討怎麼處置吳國,室內立刻就是一片譁然之聲。
他們並不是驚訝勾踐為什麼要邀請諸侯一塊去分享利益,純粹是驚訝一代雄主夫差怎麼就那麼死了,尤其是死法那麼憋屈。
勾踐為什麼邀請諸侯一起對吳國進行處置?其實這才是當前時代最恰當也是正統的做法。
原因之一,越國沒有強大到能夠獨吞吳國,他們敢獨吞必然會遭到圍毆。
再來的原因,勾踐需要吳人的仇恨得到分散,諸侯介入處置吳國也可以一起壓制吳人的反抗。
更加重要的一點,一旦有諸侯前往分享勾踐創造出來的利益,某種程度上也就讓越國的盟主之位坐實,得到利益的諸侯或多或少需要在某些事情上回報越國,一個新的利益集團也就那麼誕生了。
那個「黃池」在哪?它歸屬於宋國的疆域之內,有一張地圖能發現幾乎在「天下」的正中央。
會盟地點設立在那裏,一來能夠鬧得人盡皆知,再來就是方便想參加會盟的諸侯前往。
說起來,幾個強國舉行會盟時,好像都喜歡將會盟地點定在宋國境內啊?這個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勾踐沒有刻意派遣使節到某個國家邀請,純粹就是放出風聲,屬於去不去都是自願。
「楚國、魯國、宋國、鄭國和莒國肯定會去參加的。」智瑤無比清楚這一點。
一些被吳國收為小弟的諸侯國,比如邳國、郯國、大邾和小邾也會自發到場。他們不得不去,去了還有可能保住國祚,不去就要隨着吳國一起消失。
司馬穰苴問道:「主往否?」
那就是一句廢話了。
原版歷史上晉國有沒有前往?智瑤並不清楚這一點。
情況是,原版歷史上晉國缺席了勾踐舉行的會盟,坐視吳國遭到多個國家的瓜分。那個時候的智氏與趙氏進入到勢同水火的階段,魏氏和韓氏正在醞釀着對智氏的背叛。
智瑤用低沉的語氣說道:「我如何不往。」
僅僅是去幫宋國站台這一點,智瑤都必須人在現場。
倒不是智瑤不去幫宋國站台,會讓宋國無法討回原先被吳國侵佔的土地。
很明顯就是勾踐無法獨吞掉吳國,一定會歸還吳國從列國那裏搶來的土地,用以跟諸侯形成捆綁。
智瑤要說點什麼,有人前來匯報,說是越國的使節團到了「濮陽」城外。
「越君行此手段方有今日,必邀主而往。」孫武講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馬後炮的話。
擺事實講道理,勾踐就是用陰暗手段復仇成功,並且這個歷史版本不是晉國陷入內部麻煩無法干涉列國,可以讓勾踐無視掉晉國。
智氏兼併了齊國之後,晉國雖然沒有跟吳國接壤,一旦晉國想要干涉吳國的事情,魯國和莒國根本無法起不到一絲阻擋的作用。
有來自越國的使節團到了?智瑤肯定是要抽空見一見的。
越國使節看上去挺急,見到智瑤沒有廢話,直接提出晉國干涉越國與吳國糾紛的請求。
這是越國仍舊把晉國當宗主國看的表現,至於是不是真心,其實要看各自的實力,其它什麼都是虛的。
「我父方才亡故。」智瑤再怎麼簡約,一定會服喪三個月的。
越國使節已經從智瑤穿着喪服看出智氏有人亡故,並且一定是核心族人,着實沒想到亡故的人是智申。
其它事情還能商量,智瑤的父親逝世,壓根就沒有商量的可能性。
智瑤不等越國使節再講什麼,徑直說道:「於『黃池』會盟一事,百日之後罷。」
等於說,智瑤要求不能早於秋季到來之前舉行會盟。
越國使節很明顯就是懵逼了,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話又說回來,排除掉勾踐着實是急到不行,要不然會盟還真一般都是在秋季舉行,搞得智瑤那麼要求有點多餘的樣子。
然而,勾踐絕對很急,急到恨不得會盟馬上舉行,邀請列國介入對吳國的處置。
那個是勾踐使用的手段除掉了吳國的核心高層,哪怕伏擊消滅了一支為數六萬的吳軍,不代表吳國徹底沒有了翻盤的可能性。
長久的精神萎靡並沒有讓智瑤失去判斷能力,本身勾踐就挺急,能夠想像宋國、魯國和楚國會有多麼迫不及待想要參與進去。
這麼說吧?即便列國都有自己的麻煩,遇上了那麼好的機會,再大的麻煩都不能阻止他們加入到這一場朵頤,一旦過錯了機會,好幾個國家的失土無法以和平模式重得不提,乃至於有可能讓吳國原地復活。
越國使節回過神來,發現智瑤竟然不在了。他又呆了呆,不久後搞了一出臉色不斷變幻的變臉,隨後決定立刻踏上返程。
有點搞笑的是,越國使節還是從智瑤這裏知道自家國君邀請諸侯會盟的消息,事先着實是一點都不知情。
智瑤需要在「濮陽」服喪,講道理應該全心全意,其它什麼事情都暫時放到一邊。
可是呢?晉國很久之前就追求生人比死人的需要更重要,率先縮短了喪期的時間,服喪時也不會真的就什麼都不做了。
作為晉人的智瑤在服喪期間也就辦公,沒有任何一名晉人會說什麼閒話,甚至出現成果會讚賞智瑤以家族為重,認為智氏的祖先有靈一定會很高興。
當然了,服喪期間不飲酒以及進行淫樂是硬性規定,一旦做了是絕對要受到唾棄的。
晉國目前的大多數「卿」待在「新田」那邊,獨有魏駒還在南方領兵作戰。
智瑤派人前往「新田」跟狐解、鍾全和韓庚商議怎麼參加「黃池」會盟,同時也派人到魏駒那邊告知最遲四個月後將率軍南下的消息。
關於勾踐幹了什麼事情,以及將要做什麼舉動,魏駒所處的區域應該比其他人更早知情才對?
目前,魏駒統率的兵馬離「黃池」並不遠,魏氏與宋國組成聯軍正在征討鄭國東部,聯軍遭到了鄭人的拼死抵抗,每拿下一座城邑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以前還有吳國給鄭國撐腰,哪怕夫差沒有派出軍隊助戰,魏氏和宋國都要隨時留下一份力量應變。
吳國失去了君主?宋國邊境的吳國貴族會不會腦子抽了,舉兵攻打宋國,着實是一件令宋國君臣很擔憂的事情。
在那種擔憂之下,本來跟魏氏一起在攻打鄭國的宋軍再次撤兵了。
宋國這是第二次打到一半突然撤兵,儘管理由相當充分,還是讓魏駒氣得夠嗆。
什麼吳軍可能會入侵宋國?分明是宋國想要趁機會嘗試奪回被吳軍攻佔的疆土,哪怕知道是什麼原因,魏駒依舊不能有太過份的反應,乃至於需要詢問宋國,關於魏氏能幫上什麼忙。
自己的事是事,別人的事就不是事?魏駒可沒有自戀到這種程度。
魏駒接到智瑤的將會南下的消息,一時間心情無比複雜。
晉人比較在乎活人沒有錯,魏駒是一個很清楚智氏父子感情的人,能夠從智瑤的選擇看出一點,也就是智瑤的自制力太令人感到害怕了。
三個月後。
智瑤從「濮陽」出發,前往「邯鄲」帶上一個軍團的兵力,抵達「新田」只是逗留了七天,重新出發時麾下的兵力變成了三個軍團。
三個軍團當然不是全部來自智氏,其中的四個「師」屬於韓氏,狐氏和鍾氏分別出動兩個「師」,智氏又增加了兩個「師」。
那麼就是說,南下的部隊中,光是智氏就出動了一個「軍」又兩個「師」的兵力。
在之前,魏氏出動了兩個軍團南下,幾個月的作戰肯定會出現折損,還剩多少估計連魏駒自己都不清楚。
總之,晉國這一波南下的兵力着實太多,遠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多,超過了四個軍團的規模。
因為晉國一點掩飾的欲望都沒有,列國第一時間得知智瑤攜帶的兵力,霎時間全世界都安靜了。
太誇張也太強大了啊!
晉國的一個軍團,戰兵數量三萬七千五百名,四個軍團就是十五萬戰兵。
曾經,晉國也就兩三次出動四個軍團的兵力,似乎還是沒有滿編的情況?一樣嚇得列國集體失聲。這兩三次出動四個軍團,沒有例外都是跟楚軍較量,側面說明楚國的強大。
現在,楚國不是曾經的楚國,強勢崛起的吳國眼見就要倒下,真的沒有單獨一個國家能夠對抗晉國了。
那麼,多個諸侯國聯合起來對抗晉國呢?
很抱歉的說,多國聯盟或許能在兵力上超過晉國,礙於是多國聯合的關係,他們內部首先就是矛盾重重,說不定輸得比單獨一個國家去對抗晉國更慘。
多數想要參與「黃池」會盟的諸侯已經先行抵達,魏駒也是早早移師來到「黃池」這邊。
在某一天,北邊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黑線,眼睛好使的人看去能看到那林立的旌旗。
隨着晉國的大軍距離「黃池」越來越近,地面開始出現了震動感,並且隨着距離拉近讓震動變得更加清晰。
一聲戰鼓突然被敲響,隨後有節奏感的戰鼓聲持續響起,邁步踏進的晉軍士兵,他們的踏步頻率與鼓聲重合,一聲聲好像是大地在呼吸那般。
「好整以暇的晉軍啊!」勾踐得到消息來到附近的山頭,看着列成一個個方陣又踩着整齊步伐的晉軍,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