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 008 男人、空間、有池水

    可能是因為剛剛眯了一會兒，接下來芊荷怎麼也睡不着。

    她滿腦子都再想上世，自己醒來後發生的事。

    她記起，在大嫂出事前一晚，穆芊嬌跟范氏就一直嘀嘀咕咕地，見自己瞅他們，便端着洗腳水出去了，難道？

    不行，這輩子，不能再讓大嫂遭罪了。

    芊荷想着就要往上起床，可身子就好似墜了個鉛塊一般，太不起來，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卻過了足足半晌。

    自己現在腿腳不利索，話都說不清，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真是有心出力，也做不了什麼。

    她不能看着前世重蹈覆轍，芊荷定了定心，猛然用力，直接下了炕，她得練習，要用最快的速度恢復正常，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也保護大嫂。

    穆芊荷扶住炕沿，一點點移動，慢慢地她找到了感覺，腳踩在地上，踏實許多。

    芊荷抬抬胳膊，甩動一下手腕，為自己的一點點進步欣喜，扶住門框，微微喘口氣，耳邊卻傳來打更的聲音，啊，這麼快，竟然三更天了。

    芊荷拉門，露出一條縫，皎潔的月光順着門縫投了進來，屋子裏瞬間亮堂起來，再看看着院子裏，那圓盤似得月亮，將夜空照的如白晝。

    穆壯家在百姓屯隨算不得大戶，但有祖上傳下來的幾間宅子，住的還算寬堂，大旺兩口子住後院，二旺兩口子住側院，穆芊嬌住側屋。

    白天，熱鬧的院子已經陷入了靜謐，各個房間的人們，也隨着夜沉睡了，穆芊荷突然有種想到院子裏練習的衝動，於是，她披上了棉衣，拉開門，扶住牆，走到了院子。

    今兒是十月十六，已過小雪節氣，明亮的月光透着一股清冷，芊荷站在院子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整個人瞬間清醒不少，她抬頭看那圓月，記起自己被家人送到開封府門前，凍死的那個夜晚。

    那天的月亮也這麼圓，這麼亮，她曾想能從頭活一次，沒想到變成了真的。

    幽幽嘆口氣，芊荷繼續開始她的康復練習，上世她是用了快三個月才恢復的，這次可不能那麼久，否則一切都晚了。

    「嗯……救命！」一個弱弱地聲音從牆外傳來。

    芊荷一怔，豎耳仔細聽。

    **地聲音更加明顯，伴隨着**聲，還有腳步聲。

    上輩子，芊荷一直在官府幫襯，通過聲音立刻判斷出，這是個男人。聽他腳步聲，一聲重重地落腳後，便空幾息，然後又是重重落下，這個男人受傷了！

    「咚」一聲沉悶的聲音響過，之後**聲不見了，腳步聲也不見了。

    這個受傷的男人倒了。

    根據剛剛的聲音，男人應該是倒在了自家門口。

    呀！芊荷記起來了，上世，她醒來的第二天，的確有個受了重傷的男人，凍死在了自家門口。

    原本是村里緋聞中心的穆家，又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明明是自己先醒來，然後這男人才死的，卻被屯子裏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傳說，自己醒過來，是借了這個男人的魂，以至於自己結婚那天，劉大算盤還專門請了法式，別人婚禮燈紅酒綠，自己婚禮黃紙冥火。

    這死在自己門前的人的影響不僅自己，後來大嫂小產，也被范氏在外面敗壞為是被惡鬼纏身，因為一早起來做飯的大嫂是第一個發現死人的。

    不管咋樣，這個男人死在自己門前，可是給穆家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芊荷想着，就艱難移步到門口，小心翼翼拉開門，果然看見一個穿着黑色單衣的男人趴在門口，闊實的肩膀，頎長的身材，頭髮披散，如一團雞毛，說是穿着單衣，但已經是一條一條的不成形狀。

    「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芊荷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張口就問。

    男人動了一下。

    「喂，你醒醒啊！」芊荷蹲下身子，試探男人的意識，她手搭在男人肩膀，輕輕拍打一下，便試着想翻過男人的身子。

    男人很明顯有了意識，在芊荷拍打他時，舒了一口短氣，芊荷見狀，還想繼續喊，那男人卻猛然抽搐了一下。

    「你要做什麼！」芊荷以為男人要傷害自己，重心不穩，一下子歪倒，頭重重地撞在了門板上，「啊！疼……」但幾乎是在她話出口時，她就意識到不對了。

    因為此時的她，竟然已經不在自己家門口了。

    而是換了一個地方，一個有着一彎水池的地方，此時的她正倚在水池邊的，一直胳膊耷拉着接觸水面。

    我這是在哪？芊荷茫然四顧，剛剛自己可是在自己家門口，被那男人推了一把，怎麼轉眼就換地了。

    芊荷扶住池邊，用力站起，她的影子出現在了水面上，剛剛還嘲笑那個男人蓬頭垢面，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芊荷想着，就伸手想洗臉。

    手伸進池水，飢腸轆轆的她，在洗臉之前，下意識地就用手捧了一把水喝，這一喝不要緊，她原本冰冷的身體，驟然溫暖起來，非得如此，硬邦邦的各個部位也靈活起來。

    哎，這是怎麼回事？芊荷扭到一下身子，在水池邊來來回回走動，天啊，剛剛走一步都很費力的她，竟然健步如飛。

    她繞着水池轉了個圈，「天啊，我的身體這麼快就恢復了！」芊荷忍不住感慨，「啊，說話也能說利索了！」

    「這真是神水啊！」芊荷興奮不已，一頭又扎進水池，猛喝了幾口。

    穆芊荷樂得前仰後合，洗臉，洗手，來來回回好幾次，受傷凍出的裂痕，也在接觸到池水的同時癒合了，「太神奇了！這水太神奇了！」

    突然，她注意到，有一條棧橋直接通到水池中央，中央一個圓台，台子上似乎百分着什麼東西。

    好奇心作祟，穆芊荷起身，沿着棧橋站在了台子中央，是一羊皮紙，紙上畫着好多城牆、房屋、山脈，好像是張地圖，羊皮紙的一角還寫着很大的字，只可惜，穆芊荷不識字，她看不懂。

    她盯着這羊皮紙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了最中間的那個房子，那不就是她家嘛，而且還能看見她剛剛打開的院門，瞧啊，那個受傷的男人，還趴在門口呢。

    哇，這地圖好神奇啊，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呀，那個男人？」穆芊荷突然記起了更重要的事，「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他別又死在自家門口啊！我得回去啊！」

    自言自語剛落下，穆芊荷就感覺眼前一黑，睜眼仔細瞧，她竟然又回到了自己門口，那個受了重傷的男人蜷縮成一團，痛苦地趴在地上。

    自己從那個世界出來了？

    那個神奇的水池呢？我還想看一眼呢！芊荷腹誹，但一下子，她又從現實站在了水池邊。

    這下芊荷明白了，原來這是個空間啊，轉換空間就是自己的思緒。

    再回現實，芊荷看着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心生憐憫之心，怎麼也是一條鮮活的人命，不能見死不救。

    芊荷去灶屋拿來了碗，再次進入剛剛發現的空間，盛來了池水，既然池水能人自己變得靈活，這男人喝了應該也管用吧。

    芊荷從身後撐住男人，將池水一點一點倒進他的嘴裏。

    奇蹟再次發生，原本已經虛弱不堪地男人竟然有了意識，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無神的眼睛裏，充滿着乾淨，他的嘴角微微上彎，給芊荷一個微笑表示感謝。

    隨後，腦袋一歪，徹底失去了知覺。

    「喂！」芊荷連忙喊，「你不能睡啊，你醒醒！」芊荷手指放在男人鼻子下面試探，氣息平穩，應該是睡着了。

    穆芊荷拼上吃奶的勁，把他拉到了門旁的草垛里，這裏雖然不及屋裏暖和，好歹可以禦寒，不至於凍死。

    為了穩妥起見，芊荷又去空間裏盛了一碗水，給男人清洗了一下傷口，看着那幾處大的傷口瞬間癒合，然後脫下身上的棉衣，蓋在了男人的身上，才回了院子。

    自己能做的就是這些了，要是這男人明天還死了，接下來也只能見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