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張繼賢和藍建章的奏摺上去後,乾隆雖沒有處置陳家父子,但陳家當鋪卻被收歸官府,當鋪夥計也都遣放回家,張飽自然也在其中。..
∏日,紅翠坐在當鋪內飲茶喝水,一雙深潭似的眼睛左右顧盼,百無聊賴間正期待發生些什麼。這時,一個夥計從外面趨步進來,雙膝一點,在紅翠面前跪下,嘴裏說道:「肖九給紅翠姑娘請安!」
§翠目光越過他依舊注視着外面,懶懶說道:「你起來罷!」
·九起來,躬身過去,湊到紅翠身邊說道:「紅翠姑娘讓肖九打聽的事妥了。」
§翠將手中茶杯放下,收回目光,看着他問道:「哦,你找到他了?」
·九答道:「找是找到了,只怕姑娘去那種地方有些不妥。」
§翠徐一撇,哧了一聲,說道:「屁話!有什麼地方是本姑娘去不得的,你說來我聽聽。」
·九又湊近些紅翠,附耳對紅翠耳語一番。聽完,紅翠冷笑一聲道:「那有什麼?本姑娘去那地兒去慣了的。來,你隨我去,到時看我眼色行事。」
·九點頭說是。紅翠命備馬。當鋪後院有現成的馬廄,夥計牽了兩匹馬到門前。紅翠一手拉着馬韁,一手扶着馬背,踩着馬鐙上馬。肖九也上馬緊隨其後。
見紅翠出胡同,過西直門,來到一處熱鬧所在。此時剛過午,街上行人多半稀少,只是這裏卻依舊笙簫曼舞。紅翠仰臉看去,門額上掛了一副匾額。紅翠問肖九道:「上面寫了什麼?」
·九認得幾個字,看了半天。說道:「只怕是「七仙樓」。」
§翠笑道:「好一個七仙樓,難道裏面果真有七個仙子麼?」
·九打個哈哈,恭維說道:「哪有什麼七仙女?若真的有七仙女,只怕也比不過紅翠姑娘呢。」
§翠騎在馬上哈哈大笑,隨後從馬上跳下,將馬韁甩給肖九,先行上樓。
…來七仙樓也是青樓紅粉聚集地方。不過沒有十八窯出名罷了。門外照樣有兩個小廝迎客。見來了一位女客,甚是詫異,怕是來攪秤的。上前客氣攔道:「姑娘,這裏是男人來的地方,你可是認錯地兒了?」
§翠指指門上匾額,揚眉說道:「這裏不是七仙樓麼?怎麼會錯呢?」
廝答道:「這裏正是七仙樓。可絕不是姑娘要來的地方。」
·九在樓下栓好馬,這時趕過來說道:「我們家姑娘進去找個人。」
廝說道:「若是姑娘找人。小的更不敢放進去了。」說罷,揮起雙手竟將紅翠推下樓去。
§翠惱了,抬手給了小廝一巴掌,張嘴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也來攔姑娘?姑娘告訴你,別說是你一個七仙樓,就是麗春院。姑娘也是常來常往的。」
廝臉皮紫漲,又怕對方真是哪大戶家親眷。只好忍了。紅翠見他示弱,推他到一旁,抬腳又要進去。小廝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只得緊緊跟在後面,怯生生說道:「姑娘,這裏真的進不得。」
∵仙樓畢竟比不得麗春院,裏面雖也是綠濃紅艷,但佈置氣派上比麗春院差遠了。紅翠進入七仙樓,小廝追在後面,一口一個姑娘的叫。紅翠在廳中站下,張望一番,問肖九道:「他在哪裏?可打探清楚了?」
·九答道:「十有*在綠衣仙女房內。」
§翠轉身,俏生生問小廝道:「綠衣仙女在樓上麼?」…
小廝見她貌美如花,比樓里的頭牌紅衣仙女還要俊俏三分,怔了一怔,指着樓上,答道:「樓上左拐第三個房間。」
紅翠也不道謝,裊裊婷婷地上樓。肖九忙跟在後面。小廝怔過來,怕鬧出事端,一溜煙找老鴇稟告去了。
左拐第三個房間,門緊緊關着。紅翠推推門,見打不開,閃到一邊,對肖九說道:「踹開門!」
肖九二話不說,提氣抬腳,對着門用力就是一踹。門應聲而開,繼而聽見一個女子的尖叫聲。紅翠笑艷艷走進去,抬眼見床上躺着一對男女,身上蓋了一床被子,男人的胳膊*着放在床邊。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飽。
張飽見闖進來的人卻是紅翠,先吃了一驚,心虛問道:「這大白日的,你要做什麼?」
紅翠裊裊走過去,坐在房中椅子上,笑着問道:「這大白日的,你在做什麼呢?」
張飽七手八腳將衣服裹在身上,心道,她一個姑娘家能把自己怎樣?就算後面跟着一個夥計,身材瘦小,估計也不是自己對手。實在不行,奪路而逃就是,怕她什麼?這麼想着,膽子先壯了一壯。
他從床上跳下,誇張地伸伸腰肢,大聲說道:「我做什麼和姑娘無關吧?張飽不過是一平民百姓,就是找個姑娘玩玩也不犯法。姑娘和張飽之前有些過節,張飽有些對不住姑娘,不過話說回來,姑娘捅了張飽,張飽也沒撿到什麼便宜,咱們就此兩不相欠。姑娘,你說是不是?」
他的口氣明顯有妥協的意思,但紅翠可是那種說句軟話就饒過的人。她點了兩下腳,想了想說道:「你說的原也不錯,本姑娘也沒損失什麼?」
張飽頻頻點頭,連聲說是。可紅翠話音一轉,又說道:「只是姑娘我心裏憋着一口氣,實在難受,若真憋出個好歹來,可不就是損失了?」
聽她說話如此刁蠻,張飽再也忍耐不得,說道:「你想怎樣?」
紅翠捏了桌上一塊糕餅吃了一口,說道:「姑娘也沒想怎樣,留下你的命,你也自在,我也舒服了,這不是很好?」
張飽見她神態自然,說出的話卻這般狠毒,少不得一口惡氣上來,看看紅翠和肖九說道:「就你們兩個也想要我的命?也太不把張飽看在眼裏了。」
紅翠起身說道:「你說什麼呢?誰說是我們兩個?只是姑娘我一個就要你的命了。」
張飽仰天大笑,笑過之後,上下打量一番紅翠,問道:「不是張飽看不起你,張飽倒要問你,你怎生要張飽的命呢?用嘴皮子罵死張飽麼?」
紅翠慢慢走向他,張飽害怕,忙退了一大步,驚慌中問道:「你要做什麼?」
紅翠笑嘻嘻地,依舊走向他,說道:「你怕什麼啊?我手裏又沒有殺人兇器?一個姑娘家,打又打不過你,能把你怎地?我只問你,你剛才可是和天羽姑娘喝了一杯合歡酒麼?」
張飽面色大變,緊張問道:「你怎麼知道?」
紅翠說道:「這會兒你可感覺腹內疼痛,如肺臟都要燒起來一般?」
她不說還好,她這一說,張飽感覺腹痛難忍。他捂着肚子,蹲下身子,面色蒼白,叫道:「你在酒里下毒了麼?張飽和你無甚冤讎,你何苦這般殘殺張飽?」他求生心切,膝行跪到紅翠面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拽着紅翠的裙子,泣聲求道:「張飽知錯了,姑娘,你就饒了張飽這條爛命吧?張飽家裏還有妻子,這要去了,三歲孩子要給誰撫養?」…
紅翠從裙下露出尖尖小腳,將張飽踢到一旁,看着他面目猙獰間,淡淡說道:「晚了,藥效一旦發作,別說七仙女,就是王母娘娘下來也救不得你。你好生投胎去吧。」
腳步聲響,張飽張口勉強撐着喊道:「救,救命!」
再一看,門口出現了老鴇劉媽媽,後面還跟着在樓下攔着他們的小廝。張飽見是劉媽媽,氣若遊絲喊道:「劉,劉媽媽,救我!」
乍見張飽倒在地上,面目猙獰,劉媽媽大吃一驚道:「誒喲為,這可是要出人命官司麼?」
床上的天羽姑娘早嚇傻了,這會兒怔過來,披了衣服跳下床對劉媽媽說道:「這事和天羽無干。這姑娘踹開門,和客人說了兩句話,然後就這樣了。」
劉媽媽拉下臉,跺腳走向紅翠,叉腰問道:「姑娘,你在我家鬧出這般事,可是要作死麼?」
哪知紅翠也不急也不惱,甩手拍了一下劉媽媽肩膀,撇嘴說道:「媽媽你是要作死麼?別的不說,上月我給你介紹多少客人?紅翠的紅利你可還沒給我呢。」
劉媽媽這才換了笑臉,捏着紅翠的手說道:「我說姑娘啊,再怎麼說你也不能在這裏犯人命案啊,這官家要來查,媽媽我可吃罪不起。」
紅翠笑道:「媽媽又傻了是不是?誰說他死在你這裏了?他不知在哪裏喝醉了酒,喝死了,和媽媽有甚關係?」
劉媽媽問道:「姑娘是說把他扔到街上去?」
紅翠抽出手,從懷裏摸出兩錠銀子,放到劉媽媽手裏,扭身對肖九說道:「我們走!我們可從沒來過這裏。」
劉媽媽領會得,將銀子裝進懷裏,看看張飽,睜着雙眼,一口氣沒上來,竟死了。劉媽媽吩咐後面的兩個小廝說道:「你們將他抬出去扔到後山枯井裏。若有人說出去半個字,我要你們小命。」
兩個小廝和天羽哪敢說半個不字,只俯首說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