鳯禍天下 第十章 宛如天宮的牢籠

    測試廣告1    也不知宇文灝彥打聽到了什麼,當晚我們連夜離開了揚州。筆神閣 bishenge.com

    穿過重重深林,地勢越來越高,路也越顯得陡峭。

    就在我以為到了懸崖峭壁的時候,面前突然一片平闊,不遠處,枝葉滿繞,花草浮動,一座庭院如夢境般的宮殿出現在眼前。

    恍然如夢,我驚訝地睜大眼睛張望,仿若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

    宮殿建有方形塔樓,中軸線上的門廊和大廳則搞搞隆起,形成高低錯落的天際線,四角塔樓豪放直指雲間,中央古典優雅的柱廊則嚴謹整頓,二者形成對比。

    宮殿高聳的交樓和樓頂上的小尖塔、門廊上方三角壁上的浮雕和屋頂欄杆上的雕像瀰漫着一種浪漫而神秘的氣息。

    飛檐斗拱,雕欄畫棟,這個宮殿完全建在雲中,宛若天宮。

    宇文灝彥看着我瞪大的眼睛四處張望,笑道:「我們進去吧。」

    我還在愣神中,他已牽着我的手走了進去。

    進入氣勢恢宏的大門,重重的紅木柱通往深處,燈火通明。

    「少主。」一路上,循規蹈矩的侍女跟僕人都畢恭畢敬地向他行禮。

    我下意識地瞄了宇文灝彥一眼,只見他的神色平常地輕點了下顎,並無其他變化,看來他早就習慣了杯人仰視。

    「父親回來了嗎?」宇文灝彥極具權勢跟威嚴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這時,我抬起頭,赫然發現自己跟着他已經來到了宮殿的正閣,站在前面的是一個小丫頭:「回少主的話,老爺還沒回來。」

    宇文灝彥像是鬆了口氣,跟着讓那丫頭退下,我隨着他往彎彎曲曲的石子路上走着,幾經曲折環繞,他將我帶到後院的一間僻靜的小屋裏。

    周圍是茂盛的灌木,怪異地高聳雲層,把這間小屋的光完全擋住了,一進去,只覺得一陣陰森森的感覺,我不禁打了個寒噤。

    「芷嫣,不要怕。」他一隻手扶上了我的肩,說道:「先委屈你在這裏住下,等父親回來,我向他稟明一切,自會重新安排你的住處。」

    「宇文灝彥,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時,他已點亮了一室的清明,房間裏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我茫然地看着他,低聲道:「灝彥,你打算一輩子,把我藏在這裏?」

    他微怔了一下,又輕輕握住我的手,認真的說道:「芷嫣,你終於肯再叫我灝彥了,你心裏還有我,嫁給我好嗎?」

    「不!我不會嫁給你的,你和我的仇,不共戴天!」

    「芷嫣……這次我是認真的!」

    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我更害怕了。

    想了想,這個地方,一定沒人可以找的到,如今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唯有先順從他,就算我一生都再也出不去,也要先殺了他!

    我看了他一眼,低眉順眼的說道:「你有妻子,我怎麼可能嫁給你?」

    「芷嫣,你放心,我不會委屈你。」他深深吸了口氣:「父親的大事已定,我不會再回突厥了,她對我來說,再也沒有利用價值,我會寫一封休書,休了她,從此之後,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往後瑟縮了一下,臉上再無一絲血色,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灝彥,你的話真令我吃驚!」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屋子裏像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後,他卻笑着道:「芷嫣,這次請你相信我!」

    看着我的手顫抖得厲害,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輕聲道:「我不會再辜負你,以後我們就在這裏生活,好嗎?」

    話音一落,我就感覺被他緊緊地擁在了懷裏,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掙扎,只是軟軟地躺在他懷裏,像是默認了他的話。

    他似乎輕笑了一下,喃喃道:「你一定會喜歡這裏的,這個地方是一個世外桃源,在江南的一個偏僻的山間,這座宮殿依山而建,避靜清幽,是我們宇文家世代的府邸,外人是進不來的。」

    聞言間,我的心已涼透了,想必插翅也難逃,如今只有和他拼死一搏。

    「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對嗎?」

    我沒有作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他輕聲笑了一下:「那你答應嫁給我了?」

    「嗯!我答應你!」我無奈地說了一句最大謊言。

    「芷嫣……」他突然將我緊緊箍在了懷裏,下顎抵着我的頭頂,輕輕地摩挲着:「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你肯原諒我了,是嗎?」

    「嗯。以後你不要在辜負我了,好不好?」

    他看着我,欣喜若狂:「好!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此時,天已黑盡,周圍只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我抬頭看着窗戶外,心神一凜,往他懷裏一縮,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你怎麼了?」

    「夜很黑,今夜,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我牽着他的手,將他帶到了床邊,他整了整理床的一角,在我額間落下一個淺淺的吻:「連續趕了幾天路,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嗯?」

    我眨了眨眼,看了看陌生的環境,感覺他快要離開,急忙道:「不要走。」

    他卻在這一刻愣住了,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抓得並不用力,他便坐在了床沿,柔聲道:「怎麼了?」

    「不要離開我!」我緩緩坐起了身,看着宇文灝彥的鳳眸,深深抽了一口氣,勾過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垂下的眸子閃過絲絲絕望跟痛楚。

    宇文灝彥呼吸一窒,忘了反應。

    我將手伸進了他的衣襟里,一寸一寸地浮上他的肌膚,冰冷的手觸碰着他溫熱的身體,宇文灝彥再也經不住這樣的誘惑,翻身將我壓下。

    一雙迷醉的鳳眸里有着壓抑的情緒,將手撐在我耳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輕笑,直直地看進他的眸子裏,伸手緩緩地撫摸着他的臉,然後輕輕撕開自己腰間的衣衫,露出大片雪白的香肩,柔聲道:「灝彥,你不想要我嗎?」

    他立即閉上了眼,咬了下牙:「芷嫣,你不要這樣,等我們成親……」

    「不——」我大聲道:「我等不到了,已經等了太久,我想成為你的女人!」

    「芷嫣,我真的不能……」他的呼吸很急促,立刻閉上了眼不再看我。

    「灝彥……你看這是什麼?」我突然撩起了手袖,白璧的手臂上露出那個刺眼的小圓點來:「我一直是完璧之身,在咸陽的那一晚,我對你說了慌……」

    「……唔……嗯……」

    他炙熱的氣息噴薄在臉上朝我席捲而來,吻如雨點一般落在了我唇間,忘情地吮吸着我的唇瓣,被他緊緊壓壓在懷裏,口鼻全是他的味道。

    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絕望而生澀地迎合着他的每一個動作,直到他的手一件一件解開我身上的衣衫,同時也迫不及待地鬆開他自己的衣帶。

    我微微一愣,猛地一下,將早已握在手袖中的匕首插入了他的腹中。

    「呃……」宇文灝彥因身體的疼而蹙緊了眉,放開了我,低頭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匕首,刀把上的寶石在血色下閃着幽幽的光。

    頓時鮮血如注,染紅了整個床褥。

    「芷嫣……」宇文灝彥蒼白着臉輕笑,聲音有些虛弱,緩緩地看着我赤紅的雙眸,將手撫上了我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你真的那麼恨我?」

    「是!宇文灝彥,我恨你!」

    「我恨不得殺了你,我連做夢都想殺了你!」

    我絕望而痛苦的叫着,手開始微微顫抖,仿若那刀把上的鮮血開始有着灼熱的溫度,燙傷了我的手,也燙傷了我的心,為什麼我還會這樣?

    「那麼恨我,為什麼不用力點?!」

    宇文灝彥虛弱地笑着,伸出另外衣只手覆在了我的手上,借着我的手將匕首用力往自己的腹部更深地插進去:「這樣,你會不會好過一點?」

    驟然更多的鮮血濺了出來,像是鋪成了一朵巨大的嬌艷兒魅惑的花,深深地刺紅了我的眼睛,眼前早已被這一片血霧迷濛。

    「你瘋了——」看着宇文灝彥自殘般的用匕首插着自己的腹部,我驚恐地推開了他,狼狽不堪地跑出了屋子,一個嘶啞的聲音道:「你還是不忍心!還是捨不得殺我!只差一點了,為什麼不再補一刀給我?」

    「來啊?!」

    「宇文灝彥!就算我不殺你,也有人來殺你!」

    他冷笑道:「芷嫣……你終於……終於說真話了,你愛的人是慕容文謙!」

    看着他雙目血色壓境,我害怕了起來,他就這樣灼灼地看着我:「你知道嗎?慕容文謙有多愛你?」

    「我不知道……你不用說這些,總之,我愛的那個人不是你!」

    「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放你走,我宇文灝彥得不到的,也不能讓他得到,如果我放你走,你一定會嫁給他,對不對?」

    「不!我不會嫁給他……」

    「芷嫣,你騙不了我……」他冷哼了一聲,忍着痛,顫抖地道:「在你大婚的那日我看的很清楚,你捨身想護住的人始終都是慕容文謙,你連你皇兄都顧不上了,一心要救的人也是慕容文謙……」

    「既然你看得那麼清楚,為何還要來糾纏我?」

    「哈哈哈」他突然笑道:「我說過,我是瘋子!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當日在江陵城門口的那一幕,我全看見了,若不是你父皇的出現,想必現在你已躺在他的懷裏撒嬌了,我說的對嗎?!」

    我閉了閉雙眼,看着滿身鮮血的他,咬着牙道:「宇文灝彥,你給我聽清楚,就算我不能親手殺了你,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你……」他胸膛快速起伏,終究一口氣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我閉上了眼睛,任滾燙的淚水在我的臉上肆意奔流,卻不敢看那半跪在我面前的一身是血的男人一眼,立刻轉身就走。

    「不許走!」宇文灝彥忍住腹部的痛,起身拉住了我。

    血因為劇烈的動作,開始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鮮血慢慢的泌出,漸漸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將他的整個前胸都染紅。

    我垂眸,覆上了他因為用力而泛白抓住我的手,宇文灝彥的鳳眸里閃過一絲驚喜,驀地抬頭,眸子中充滿了期待。

    然後,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我狠狠甩開。

    宇文灝彥虛弱的身子,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外力,後跌兩步,狠狠地後仰倒地。

    看着他如此憔悴的模樣,應該讓人心疼,尤其是那雙鳳眸,就那麼靜靜的,受傷一般地看着我,我咬着牙,一個箭步跑出了這間屋子。

    「芷嫣……回來……回……」

    風吹得很急,夜如此靜。

    我痛哭着越跑越遠時,已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靠在一棵大樹下,歇了口氣,微風掠過,片片潔白的花瓣,紛紛揚揚而下,悽美無比。

    一個人孤寂的站在白色的花雨中,望着夜空,失了神。

    強忍在眼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汩汩而下,我側身抱着樹幹哭了起來,嘶聲歇底地哭道:「對不起!亦峰!我……我還是殺不了他!」

    「我好恨自己!為什麼還是下不了手?!」

    「為什麼不能親手為你報仇?!」

    「因為你本性善良,從小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

    一個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嚇了一跳,驀地回頭,只見一個男子雙手抱懷,靠在一個大樹上,仰望着天,鼻子裏發出一聲譏誚的冷哼。

    「你是何人?」

    聞聲後,那男子朝我走了過來,映着淡淡的月色,我看見了他的臉,龍章鳳姿,劍眉長飛,皓月薄唇,細長的眼睛卻如此淡漠,好像失去了他年齡的單純。

    當我完全看清他的臉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宇文邕——

    他比我小五歲,是灝彥的四弟,一身青灰色的便衣襯托出他的挺拔的身姿,看上去異常俊朗,全身散發着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芷嫣姐,很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微怔了一下,道:「小邕……你怎麼會在這裏?」

    此話一出,他就淡淡一笑,而這時我也感覺到自己的失言,宇文灝彥說過這裏是宇文家的故居,他當然和宇文灝彥一樣,都住在這裏。

    宇文邕的眼裏突然閃過一道難辯的光,看着我衣衫不整,微微頓了一下,我急忙用外衫將自己身子裹住,他也垂下了眼眸。

    記得從前我和宇文灝彥、亦峰總愛把他帶上,一起去山間打鳥,騎馬,去山頂看星星,有一次,他差一點摔下山崖,是薛亦峰將他救了起來,還有一次……

    現在感覺這些記憶離我好遙遠,而這些人都變了,尤其是宇文灝彥,變得如此沒人性,我抬頭看了宇文邕一眼,小的時候他很天真,眼裏的光也沒現在那麼淡漠,對一切的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心,如今他也變了。

    過了好一陣,他突然低聲道:「今日我一回來,就聽管家說,大哥把你帶回來了,他還是忘不了你,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壞事,在你大婚的那日,他還……還殺了亦峰哥,你……」

    「莫非!」他又想起了什麼,突然抬起頭看着我手上還染着鮮紅的血跡,大聲說道:「你殺了我大哥,你真的殺了他,他現在……」

    「你快去救他吧!」我連忙說了一句,神色卻黯淡了下來,低低道:「剛剛我用匕首捅了他一刀,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宇文邕大驚失色地看着我,搖了搖頭,好像從來不曾認識我一樣,立即抓住我的雙肩,不停地搖晃:「你告訴我,他在哪?他現在在哪?」

    我被他搖得昏了頭,急促地喘着幾口氣,他才鬆開了手,我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他在一間陰暗的小屋裏,四周都是灌木!」

    宇文邕一聽,立刻會意到是什麼地方了,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沒走兩步,他又回過頭來,看着我,臉上竟是憐惜的表情,輕聲道:「那你呢?」

    「我……」

    「芷嫣姐,你先跟我來,去我那裏吧。」

    「不必了,你先去救他吧。」

    看着我站着不動,宇文邕突然彎下腰,抱住我的小腿將我抗了起來,我再也沒有力氣掙扎,只是大聲道:「你幹什麼?放下我,放……」

    昏睡中,我做了許多奇怪的夢,一個接着一個,一個夢比一個夢長,長得做不完的夢。

    夢醒了還是夢。

    有些夢倏忽即逝,有些夢縈繞不去,隨着夢境的起伏迭盪而載浮載沉。

    迷迷糊糊的夢見了慕容文謙,他來到皇宮,和我一起去錦鯉池邊看魚,又帶着我去落日崖看夕陽,自己突然腳底一滑,眼前一黑,掉下了懸崖,他伸出手再也抓不到我了,只聽見他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自己落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裏,寒徹入骨,滲透了我的四肢百骸,而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任無邊的冰冷和黑暗,一點一滴的解離我的肉身與靈魂……

    一覺醒來,想起昨夜經歷的一切,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宇文灝彥受了重傷在養傷,但這裏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誰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即使猜到,那些人也不敢多言。

    宇文邕給我安排了一間小屋,這間屋子寬敞而明亮,在樓閣的二樓,一打開窗戶就能將整個山上的風景一覽無遺。

    但是,不論我怎麼去勸說宇文邕放我走,他就是不肯,只是說着,一切都聽宇文灝彥的安排,他自己做不了主。

    宇文灝彥還沒死,我更加絕望了,想必這一輩子都要被他困在這裏。

    一月後,這裏開始下起了大雪,一夜之間,整個山莊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在這一個月中,我再也沒有見過宇文灝彥,只是宇文邕,每日都會來看看我,給我送些取暖的衣物,棉被,還在屋子裏添置了一個火爐。

    「蕭姑娘,老爺請你去正閣一敘。」一個僕人走了進來。

    「嗯。」我看了他一眼:「帶路吧。」

    宇文泰終於回來了,很久沒見他了,不知他傳我去,有何事?

    在我少有的記憶中,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城府極深,當初他讓宇文灝彥接近我,就是為了謀得西梁的江山,如今,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對於這個人,我一定要小心的應對。

    「老爺,蕭姑娘已帶到。」

    「讓她進來吧。」淡淡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蒼老而慵懶。

    突然之間,我的心不由的緊張了起來,跟着僕人的牽引,走進了內閣,空氣中出了那一點夾雜着藥味的淡淡薰香,就全是一股孤寂的味道。

    我抬眼便對上了那雙熟悉的鳳眸,宇文灝彥似乎瘦了一些,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看着我的時候,依然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我反而感覺越來越冷,那種刺骨的寒意幾乎讓我忍受不了。

    「是芷嫣來了嗎?」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是。」宇文灝彥應了一聲,畢恭畢敬。


    這時,裏面似乎沉默了一會兒,從內閣里傳來一陣腳步聲,宇文泰手中拿着一本古籍,已經看了大半,他細細的翻過一頁,放到了旁邊,然後抬起頭看着我。

    宇文泰還是和當年一樣,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早已刻下歲月的痕跡,只是那雙眼睛,那種眼神,看似平淡如水,卻又藏匿了很多東西在裏面。

    「芷嫣。」宇文泰看着我:「你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

    我僵硬地一笑:「宇文伯伯,不用客氣,怎麼叫都是一樣的。」

    「怎麼會一樣?」宇文泰深深地看着我,看了很久,才慢慢說道:「你現在依然是西梁的公主,而我與你的父皇也是老朋友,這次,他發動政變,我們宇文家也助了他一臂之力,你知道嗎?」

    這話一出,屋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我的心猛然一跳,原來父皇早已和他,怪不得,蕭寂寒當時不讓我殺宇文灝彥。

    我的心突然涼了下來,父皇為什麼會和他合謀?

    「芷嫣不懂政事,那是父皇的事。」

    宇文泰聽了,只是淡淡一笑:「嗯,女兒家心不要太大,否則不會幸福的。」

    「宇文伯伯,說的是。」

    宇文泰大笑一聲,說道:「灝彥告訴我,他想娶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句話,宇文泰說得平靜無波,無悲無喜,只是淡淡的說出來,宇文灝彥也看了我一眼,表情也是淡淡的,什麼都不說。

    我垂下眼帘,低聲道:「宇文伯伯,我曾與他有過婚約,之後的事,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如今,他已娶了妻,芷嫣萬不能奪人所愛,還請您放我回江陵?」

    宇文泰細長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透出了危險的訊息:「你不願意嗎?」

    「是的,我不願意嫁給他。」

    「你可知道,他已寫了休書,如今……」

    「宇文伯伯,請你不要逼我!」我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聽着我堅決的口氣,宇文泰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本以為我與蕭兄可以做一對親家,沒想到,你如此堅決的反對,那也不必勉強……」

    聽着他的話,我的表情還是很平靜,卻一點都沒放鬆警惕。

    他抬頭看向了宇文灝彥,說道:「你出去下,我想單獨和芷嫣聊聊?」

    宇文灝彥看了我一眼,從我身邊走出了屋子。

    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宇文泰才回過頭來,看着我:「我也知道灝彥虧欠了你,既然你不願意嫁給他,那……你願意嫁給邕兒嗎?」

    「什麼?」我的表情倏地一下凝住了,大聲道:「你說什麼?」

    宇文泰看着我驚惶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你不用怕,雖然你比覺兒長几歲,但我感覺到,他對你也……」

    「宇文伯伯!」我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說了,我不可能嫁給他的。」

    宇文泰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不再開口了。

    我猛然醒悟了過來!

    說到底,他不是真心想我嫁入宇文家,他想的是我父皇的江山,或者,還有更多的陰謀,宇文家的野心從來就不小。

    如今他將我困在這裏,若我不答應嫁給他的兒子,他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甚至可以用我當籌碼,去威脅我的父皇,這該如何是好?

    我想了想,試探地問道:「宇文伯伯,看在我父皇的份上,你可以放我走嗎?」

    宇文泰似乎從我眼中看出了什麼,長長嘆了一口氣:「你先退下吧,此事讓我再想一想,你先在這裏住下,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

    「那芷嫣,先告退了。」

    我匆忙的離開了屋子,一路驚惶地走得很急,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一個人,抬眼一看是宇文邕,我心更是猛地一跳,急忙道:「我太冒失了,失禮了!」

    宇文邕卻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說道:「這麼急,你去哪了?」

    「去見你父親。」我低聲道。

    宇文邕疑惑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沒……沒什麼……」我支吾道:「這裏太冷,我想先回屋,失陪了!」

    當我走進屋子時,一個高大的背影已站在屋中央等候我多時。

    「芷嫣,你回來,父親給你說了什麼?」

    一看見宇文灝彥,我的臉很快變的冷漠了起來:「我已經給你說得很清楚,我不會嫁給你,你不要做這些無謂的事,不如把你的感情留給你的妻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道:「妻子!」

    「嘭」的一聲,他大手一揮,桌上的茶杯散落一地,摔個粉碎。

    我抬起頭,怔怔地看着他,兩個人對視了一會,感覺他的目光如刀刻一般。

    「你幹什麼?」

    宇文灝彥沒有說話,只是一步一步逼近我,那雙鳳眸緊緊地抓着我。

    「她是我的妻子,在我大婚之日和別的男人上床!」

    「她是我的妻子,每日在我飯菜中下春藥,逼着我和和她交歡!」

    「你知道,我在突厥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嗎?」

    他一句一句的追問,我一步一步的後退,直到後背撞上了牆壁,一陣冰冷刺骨讓我哆嗦了一下:「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他盯着我,目光炙熱:「如果可以重來,我會選擇跟你私奔!」

    曾幾何時,我也夢想過,自己能夠歡歡喜喜地出嫁,嫁給一個能託付終生的良人,可是,這一路走來,我所有的夢都破碎了、消失了。

    「沒有如果……沒有……」

    突然間我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他將我緊緊擁在了懷中:「芷嫣,嫁給我!我們一切去追回那曾經失去過的一切,你想要的,我全都會給你!」

    還沒來得及推開他,只聽見「嘭」地一聲,門被人踹開了。

    「你們在幹什麼!」

    我和他都看着門外,一個風姿妖嬈的女人在站在門口,嬌俏的臉上掩不住一種成熟的美,只是那微眯的眼眸里閃爍着陰狠的光,憤憤地直視着我的臉,一看她的穿着,便知道她不是中原人,我驀地明白她是誰了。

    我欲要從灝彥的懷抱里抽身,他卻緊緊地將我抱在懷裏:「阿史那—伊柔,我已經將你休掉了,你現在回來幹嘛?」

    「哼。」伊柔冷笑了一聲:「你當然不想我回來壞了你的好事!」

    宇文灝彥鬆開了我,將我護在了身後:「我告訴你,我們之間已經不再有任何關係,你立刻離開這裏,滾回突厥去!」

    「宇文灝彥——!」伊柔突然嘶吼道:「你真是一個沒有良心的男人,我突厥助你宇文家在中原招兵買馬,建立自己的勢力,如今,你過河拆橋,你……你居然寫這一封休書來給我?!」

    說着,她就將手裏的休書拿出來,撕了個粉碎,將碎紙狠狠地扔在了宇文灝彥的臉上:「你不要我,不要緊!今日我要殺了這狐狸精!」

    她猛地一下撲了過來,宇文灝彥將我擋在了身後,她用力地捶打着宇文灝彥的胸口:「你這個沒良心的人!到現在還護着她!我恨你!」

    宇文灝彥一把捏住了她的雙手,推了她一下:「你別在這裏發瘋,走吧!」

    「你叫我走?你真的叫我走嗎?」

    「是,你回突厥吧!」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仰天狂笑:「好,我走!不過,我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我有身孕了!」

    這句話好像一道驚雷劈了下來,宇文灝彥整個人都傻在了屋子中央。

    「是……是真的嗎?」

    伊柔滿眼淚花,看了宇文灝彥一眼,憤然轉身離去。

    宇文灝彥像是驚醒了一般,一個箭步跑過去擋在了她前面:「等一等!既然你懷了我的孩子,那你就留下來吧?」

    「不必了,你要子,不要妻,對嗎?」

    「不是的。」宇文灝彥一隻手將她攬在了懷裏:「對不起,我們回房再說。」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宇文灝彥對其他女人這般地呵護,倏地一下我便恢復了平靜的心情,旁若無視地低下了頭。

    伊柔來得真是時候,有個女人牽制他,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

    我鬆了口氣,本以為他們會離開,卻沒想到,伊柔的憤怒並沒有因為宇文灝彥這樣的柔情所散去。

    「賤人!恬不知恥!」她一個箭步地衝到我床邊,揚起手狠狠地扇了我一記耳光:「別讓我再看見你!」

    我被她一掌打倒在地,耳邊嗡嗡發疼,我痛苦地捂着臉,她像發了瘋一樣撲在了我身上,一陣猛踢亂打……

    雖然覺得自己非常委屈,可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我沒有還手,也沒有說話,好像有一種被人做奸在床的感覺,宇文灝彥立即將她從我身邊拉開,我只是用手蒙着頭,不斷地抽搐着。

    「伊柔,你這是幹什麼?」灝彥的聲音變得嚴肅了:「你瘋了嗎?」

    「到現在,你還要護着這個賤人?她有什麼好,你就那麼愛她?!」

    宇文灝彥的臉沉了下來,磨了磨牙:「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她,明白嗎?」

    說着,他立即將我扶了起來:「芷嫣,你沒事吧?」

    我驚恐地抬起頭,看着了宇文灝彥一眼,他看着我怨恨的眼光,微微蹙了一下眉,一臉憐惜地盯着我,卻沒有一句安慰的話。

    「跟我回房,走!」

    「我不走,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想娶她?」

    「你跟我回房,我自然會告訴你,走!」

    伊柔狠狠瞪了我一眼,眼底跳動着憤怒的火焰,語氣里滿是傲然、鄙夷和不屑:「你個賤人!回頭我再來收拾你!」

    伊柔和宇文灝彥冷然轉身離開了這個屋子,誰也沒有再回頭看我一眼。

    這一刻,我只覺得身上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一般,全身的力氣都沒了,癱軟在了床榻上,這個女人真厲害,感覺她的手段會勝過徐君瑤。

    我必須儘快離開這裏,從床上站起了身,可能是一天都沒進食的原因,身子還是非常地綿軟無力,我慢慢走到桌子邊坐下,歇息了一會兒,喝了一杯茶,才慢慢起身,準備離開這個不屬於我的地方。

    走出房間後,我在這座碩大的莊園裏走了很久,早已忘記了來時的路,轉啊轉的,自己都迷失了方向,也找不到大門在哪。

    正當我茫然地不知所措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芷嫣姐,你迷路了嗎?」

    我微怔了一下,道:「小邕,看見你太好了,求求你,帶我出去?」

    宇文邕一臉為難的表情,一時我也沒反應過來,他卻已走到了我面前,伸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臉:「你傷得不輕呢,誰把你打傷的,告訴我?」

    我急忙往後瑟縮了一下,捂着自己的臉,輕聲道:「不要緊,你不要管。」

    以前他是小孩子的時候和他打打鬧鬧的還沒什麼,可是如今,他已成年了,男女授受不親,何況今日聽宇文泰一言,我更不想和他有一點的瓜葛。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輕聲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她回來了。」

    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真的不意願帶我離開這裏,難道你也想把我關在這裏?」

    他愣了一下,一時間沉默無語,我揮了揮手:「算了,我自己走。」

    說着,我轉身便要走,背後又響起了他低沉而破碎的聲音:「你不願意嫁給大哥,也不願意嫁給我,是不是?」

    我的心微微一顫,原來他都知道了,從他的話音里我聽出有些受傷的情緒來,我沒有理會他,繼續往前走去。

    他突然擋在了我面前:「芷嫣姐,你不能走,我……大哥會……傷心的。」

    「我不走,會死的。」我一臉焦急地看着他,委屈的說道。

    話音一落,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立刻掙扎着要把手抽回來,可他卻牢牢抓着不放,說道:「你別動,來我房裏,一切從長計議,好嗎?」

    「去你房裏,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走吧!」

    我猛一抬頭看着他,他微微點了點頭,眼裏堅定的目光告訴我,讓我相信他。

    可是,我還是有些躊躇,他看着我猶豫的眼神,又道:「放心,跟我來!」

    我一路跟着宇文邕走進了一間雅致的房間裏,他輕輕地掩上房門,拉着我走進了內堂,從抽屜里拿出一盒藥膏來:「來,塗上這個,臉就不會那樣疼了。」

    「這是什麼……」

    話語未完,他便用手仔細地在我臉上塗了一層藥膏,塗了藥膏的地方傳來陣陣清涼,倒是比剛才火辣辣的痛楚好多了。

    他抬頭看着我,說道:「放心,給你塗的是好藥,很快就沒事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此時,他俊朗的臉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透露出來。

    看着我的目光,他突然低下頭,一直沉思着,我也沒有作聲,房子裏安靜極了,只剩下我倆的呼吸聲,好像這樣的平靜永遠都不會被打破。

    半餉後,他低聲道:「芷嫣姐,我知道大哥負了你,其實,他一直很後悔當初的事,但我也明白,他不該將你帶回來,現在你的處境非常危險。」

    連宇文邕都這樣說,看來那個突厥公主真的不簡單,我的心立刻懸了起來:「那你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裏,可以嗎?」

    他也是一臉地無奈,道:「你讓我想想,好嗎?」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

    宇文邕立刻走出去,我也緊跟其後,房門一開,那張熟悉的面孔又映入我的眼帘。「大哥,你怎麼來了,你……」

    「我來接芷嫣的,把她交給我?」宇文灝彥急忙打斷了他的話。

    宇文邕回頭看了我一眼,又看着他,沒有作聲,我急忙道:「我不會跟你走!」

    宇文灝彥的臉色沉了下來,低沉的聲音道:「小邕,你先出去,這裏沒你的事!」

    宇文邕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走出了房間,他立刻把門掩上,我驚慌地看着他,一直往後退,他步步緊逼着我,猛地一下將我抱入懷中。

    「你放開我!不要來碰我!你已經有妻兒了!」

    「芷嫣,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別走,別離開我!」

    「求求你,放開我,我怕她!我真的怕!」

    「別怕,沒事了。」他一隻手撫摸着我的頭:「我都和她說清楚了,她也同意了。」

    我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輕輕鬆開了我,淡淡一笑:「她同意讓我娶你了,她真的同意了,不過,要委屈你,做妾,行嗎?」

    我的心猛地一震,也不知道哪來的蠻力,倏地一下將他推開,他一時間也沒站穩,踉蹌地差點跌倒在地,我也顧不上這麼多,拔腿就往門外跑,他一個箭步擋在了我面前,伸出雙手將我攔住了。

    我嘶吼道:「你讓開!你讓開!」

    「我不會嫁給你!更不會做你的妾!」

    宇文灝彥絲毫未動,只是低聲道:「芷嫣,我知道你受不了她懷了我的孩子,但是,那日我是無心的,在我離開突厥的那晚,她給我下了迷藥,所以我和她……」

    我心一驚,這樣的女人太可怕了,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得到自己的男人,可是,她畢竟懷了宇文灝彥的孩子啊。

    我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冷冷道:「這是你們的事,一切都與我無關。」

    「芷嫣,不要和我賭氣,嫁給我好嗎?」

    「不行,我不會嫁給你,絕對不會!」

    他一臉沉重地看着我,試探的問道:「你心裏還想着慕容文謙,對嗎?」

    我閉了閉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是的,我愛他!我一直都深愛着他!」

    「你終於承認了!」他冷哼了一聲:「芷嫣,你對我好不公平!」

    宇文灝彥的神色黯淡了下來,低聲道:「當日在江陵城門口,他還護住那個青樓女子,而你明知道他是個怎樣的男人,你還對他那麼依戀,現在你都忘不掉他,而你是如何對待我的?」

    「為了你,我另願休了伊柔,也要娶你,他呢?」

    這一句話問得我目瞪口呆,一時間我也語塞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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