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揚州,林府。筆硯閣 m.biyange.com
快到了年根,賈敏忙於命婦之間的應酬,林海前任積壓下來的公務尚且沒有完全處理好,已經是臘月二十三,北方俗稱的小年,林海還要往衙門裏上去,故府里的一應事務,都壓在了黛玉的身上。
黛玉早上卯時便起身了,安頓好弟弟妹妹的事情,便往議事廳裏頭去,昨日林海告訴她說是莊子裏的租子和其餘亂七八糟的東西正好都上來了,加上二十八日的祭祖也近在眼前,這次還涉及到兩個孩子上族譜的事情,這些事情說起來,也不算是小事,黛玉不得不親自費神去交代交代。
她才從議事廳里出來,把祭祖的菜色定下來,以及哪裏請神,哪裏跪拜都安排好了,她出來的時候覺得有些悶,便命丫鬟把房子窗戶都打開,也透透氣,自己往院子裏頭慢悠悠的走着。
昨日下了場薄雪,下人正在收拾,林府的下人都是南方的人,對於如何打理下雪時日還不是很利索,半天才掃出一小片空地。
黛玉眉頭一顰,喊來辦事的王嬤嬤:「你們這是已經做了多久的活了?」
王嬤嬤搓着手,她穿着厚厚的軟綢棉襖,但手和臉還是凍的通紅,揚州地處南方,氣溫相對北地要高出來不少,雪下來了便化了,所以到處都是潮的。
「回姑娘的話,從天剛亮的時候就開始了。」王嬤嬤多少有些着急,因為這麼久都沒有把雪掃完,也就是夫人走的早,不然一會兒夫人回來,還不得讓她好看。
近來賈敏的事情多而且忙,遇到事情難免脾氣有些大。
黛玉點點頭,道;「早飯吃了嗎?」
王嬤嬤一愣,她備着黛玉兜頭一頓訓,卻沒料到這一點,下意識的搖搖頭。
黛玉嘆了口氣,道:「你們先下去吃飯,然後再出來做活,一會兒掃的時候,我記得北方人家下雪的時候,可不是一股腦的亂掃,先是通出人走的路,然後再將樹下,廊前這些有擋頭的地方清出來,聚在一起一窩蜂的亂掃,我看是明天都掃不完。」
王嬤嬤應了一聲,領命下去傳話。
這時候黛玉看見一個小丫鬟穿着銀色的比甲,月白色洋縐裙,看上去伶伶俐俐的,側着身子站着,就在樹下,漫不經心的掃着,然後嘴裏還念念有詞。
黛玉好生奇怪,便命雪雁去把這個丫鬟喊過來。
雪雁此時年紀尚小,辦事還有些許的不太利索,支支吾吾的遲疑了半天,才往小丫鬟站的那裏去了。
說起為何雪雁在黛玉跟前伺候,還確實有一番口舌。
林府的規矩,丫鬟滿了二十五就悉數放出去自行婚嫁,雪鶯巧不巧,前幾日也滿了這個歲數,其實這規矩執行的倒不算是嚴格,但是一番衡量之下,黛玉也沒跟林海說,便直接把雪鶯放出去了。
她把賣身契和三百兩紋銀一併都命人給了雪鶯。
雪鶯拿到東西的時候沉默了許久,在走的那日到黛玉的房前磕了三個頭。
黛玉沒有推辭。
雪鶯走後,賈敏頓時覺得人不湊手,兩個孩子那裏人不能少,她剛回來這頭,現任巡鹽御史家,按察使家,都要走上一走,黛玉無奈,便把她身邊的雪月給了賈敏,自己又挑了兩個丫鬟,年紀都不大,其中一個便是雪雁。
雪雁過去好久,才把意思說明,那丫鬟才過來。
丫鬟低着頭,看着青磚地,手攪着裙子,愣在了黛玉跟前。
黛玉輕咳了一聲,丫鬟才福了福身。
「你剛剛在說些什麼?」黛玉覺得那丫鬟剛剛絕對是在說話。
丫鬟搖搖頭,還是看着地。
黛玉有幾分好笑,「我是什麼妖魔鬼怪,你嚇的這個樣子?」她身邊的劉嬤嬤眉毛一擰,喝道:「姑娘跟你說話你。」正要上前,被黛玉攔下了。
「陪我走走。」黛玉說道,又吩咐劉嬤嬤說:「你先回房中去看着點。」
劉嬤嬤素來自詡為黛□□母,在府里也是作威作福,但是南方不比北方,養娘是有地位不假,但是地位不高,在姑娘面前說不上話是不假,所以她在黛玉面前,終究說話沒什麼分量,黛玉吩咐下來,她有些不甘心,卻也得照辦。
那個丫鬟這才跟了上去,虛扶着黛玉。
黛玉見這丫鬟眉心紅痣一點,殷紅的像用胭脂點的,倒也是稀奇,便問道:「你這是點上去的,還是本來就長着的?」
丫鬟小聲說道:「回姑娘的話,原本就長着的。」
「你是哪裏的人?」黛玉笑道,「要我是你父母,衝着這眉間花鈿殷紅一點,也是萬萬捨不得放你出來做活。」
丫鬟搖搖頭,「不記得了,我小時候就被拐子給拐走了,幸好碰上了陶嬤嬤,這才被買了進來,遇到了貴府這樣子的好人家。」
這個丫鬟本就是有幾分樣貌的人,話里話外的意思或多或少黛玉也猜到了半點。
「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黛玉面上笑着,暗地裏有些可憐這個丫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麼人家的大家小姐,落得如今這個地步,卻還覺得滿意。
「那麼你想回家嗎?」黛玉問道,幫她找找家人,倒也不是辦不到。
「你剛剛在說什麼?」黛玉又問了問丫鬟些別的問題,結果這個丫鬟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麼,進府後按照林家丫鬟的雪字輩,叫的雪菱。
「沒說什麼,」雪菱有幾分不好意思,「我在書房前面掃地的時候,趁着老爺夫人曬書,偷偷的翻了一翻,強記了幾首詩,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是囫圇吞棗般的背了下來,怕自己忘了,便每天這麼念叨幾遍。」
黛玉有點好笑,「詩是好詩,但是你強行去背它,那不就把個中的意境全然都毀了?只需要通讀,聞弦知意便可。」
她頓了頓,「你可是識字?」
雪菱點了點頭。
黛玉這些日子身前的人一直不得力,雪雁識字年紀小,出去傳個話,幾次就被什麼管事婆子,這個嬤嬤,那個姐姐給拿住了,劉嬤嬤四六不懂,根本幫不上忙。
雪菱卻是個伶俐的。
「以後你也不用去掃地了,去我哪裏吧。」黛玉理了理披風上的風毛,「幫我打打下手,學學眼高手低就是了。」說着,又補了一句,「我那裏有幾本詩書,你一會先拿着去,在閒下來的時候看吧。」
雪菱眉毛一挑,抿唇一笑,整個人都亮堂起來了。
「謝姑娘。」她一個深蹲,裙子都掃到了地。
她這個動作把黛玉逗着一笑,「快起來,真是的,一會兒衣服都髒了。」又跟雪雁說道:「告訴劉嬤嬤把這件事情給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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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年根的時候,各家各戶的親戚都是時常的走動。
這日史鼎史鼐便迎來了兩個不太一般的客人。
「侯爺的府里,倒也算是雅致。」來客是個兩個少年,年紀小的眉眼尚未長開,卻有幾分老成的意味,年紀略大的活脫脫一風流公子,冬日裏裹着狐裘,扇子也從未離手,跟在年紀略小的那個的後面,不停的搖着。
「哪裏哪裏。」史鼎笑着拱拱手謙虛道。「白公子你客氣了。」
「綠梅蒼勁,紅梅艷麗,倒也是不落俗氣。」被稱為白公子的年紀小的那個少年這般說道。
年紀大的那個卻是打趣道,「侯爺也不說請我們去坐坐,這麼冷的天氣,當真是凍得慌。」他嘴裏說着冷,卻打着扇子。
「白公子,王公子裏面請。」史鼐連忙把兩人往裏頭讓着。
一聽家裏來了人,湘雲本就喜歡熱鬧,坐不住,二話不說就往跟前湊乎,這次倒也是學乖了,拎上兩個妹妹,一起躲在屏風的後面,聽四個人說話。
湘雲戳了戳蘭雲,「看,那可是翩翩公子呢。」
蘭雲紅了臉,「別鬧。」
寧雲根本沒在意這方面,卻是小心的聽着幾人說話。
她們三人離得遠,聽得不甚清楚,但是也是隱約幾句。
什麼甄皇后,什麼太子,什麼禮王,什麼肅王。
寧雲心中一驚。
過了幾株香的時候,史鼎史鼐兄弟將兩人送出門,應該是要往宴會廳裏頭去,湘雲拉着蘭雲蹲身躲了起來,寧雲卻站在那裏。
只聽所謂的白公子說道:「此事世叔還是仔細的想想。」
只見史鼎一抱手,「容我些時日。」
王公子卻道:「良禽擇木而棲,侯爺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在一旁的史鼐似乎是有些許動容,道:「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不知何枝可依,今日兩位給我們指出一條明路……」
史鼎用肘碰了史鼐一下,史鼐連忙閉了嘴。
「今晚定給兩位一個答覆。」史鼎含糊的說道。
寧雲眉頭一皺。
白……王……皇。
如今太上皇要退位,看來底下的人,也都忙乎了起來。
她不禁冷笑,笑意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加深。
如今太子羽翼已成,前廢太子一事甄皇后等人雖然都有脫不開的聯繫,但是現今朝中風向不定,江南動作頻繁,當日參與其中的左右布政使都換人了,就可以看出,皇帝還是屬意於太子,這是讓眾人閉嘴的意思,而這兩個人居然到現在還看不懂這是為什麼,倒也真的敢打主意。
但是看史鼎史鼐的態度,她不禁擔心了起來。
從龍之功,實在是太誘人了。
一功成,位極人臣,幾世榮華,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有點生氣,氣的是史鼎史鼐兩個人目光短淺。
誠然從龍有功是好事,但是也不看看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呆子,看什麼?趕緊走吧。」蘭雲見史鼎史鼐要往回走,連忙過來將寧雲拉走,她有點着急,「怎麼?少女凡心動了?」
「別胡說了。」寧雲笑道,然後正色跟湘雲說道:「可知道這是什麼人?」
湘雲有些好笑,「我怎麼會知道?」
「算了,去找二嬸玩去。」寧雲岔開了話題,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往趙氏房中走去的時候,特意的落後了蘭雲湘雲半步,低聲交代了繽蘭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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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有客人?」二姨娘正在教麗雲繡花,自從出了檀雲的事情,這些日子史鼎也不太往姨娘的房中去,二姨娘自然也被直接冷藏了。
她身邊的丫鬟羅扇笑道:「可不是,老爺還命人叫歌舞女準備着,晚上要上去表演呢,好不熱鬧。」
羅扇倒了水過來,「太夫人還真的是有先見之明,當日練了舞娘,今日這不,就有了作用。」
羅扇說者無意,二姨娘聽者有心。
她本就是軍中的歌舞女出身,當日唱的一首漢樂府,才引得史鼎心動,正經八本的娶回來當了姨娘。
她每日在王氏面前戰戰兢兢,不過是為了給麗雲求個好前途,但是當日她得寵,王氏給麗雲幾分顏面,可是如今她人年紀漸大,容顏老去,萬一失了寵愛,本身麗雲在太夫人面前就比不過寧雲……
女孩家的前途,除了嫡母,還有便是老爺說的算。
看着女兒的這張俏臉,二姨娘就心疼。
庶出的,到底比嫡出的少了很多。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虧了誰,都不能虧了麗雲。
二姨娘看看羅扇,確定羅扇沒在意她在想什麼,暗地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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