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燭火搖曳,聽更漏的聲音約莫是二更了。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謝錦言打了個哈欠,披衣坐起,欲掀開帳子下床。
「睡不着?」身後傳來蕭慎懶洋洋的聲音,他也跟着坐了起來,伸出手臂攬住她,親昵地摩挲她的肩膀。
「還當你睡熟了。」被他弄得有些癢,謝錦言把他的手拉住,回身笑道,「你繼續睡吧,我只是餓了,」面露羞色,聲音低了下去,「實在挨不住,想起來尋些吃的墊墊肚子。」今晚琢磨紅繡的事,沒甚胃口,等醒過神卻覺得腹中飢餓難當。
蕭慎還是起了,動作比她還利索,搖了床邊的金鈴,守夜的宮女立刻過來了,他眼中帶笑斜了謝錦言一眼,道:「朕與娘娘餓了,你們去備些易克化的吃食。」
謝錦言嗔道:「我自去吃我的,你湊什麼熱鬧?」
「朕也餓了。」他正正經經回了一句,謝錦言正要問他是不是事務繁忙忘了用晚膳,他又接道:「誰讓愛妃如此秀色可餐。」
他語氣輕佻地說着話,那邊宮人把燭光撥了撥,屋裏頓時亮堂了。
灶上的火是徹夜不熄的,兩人剛穿好一層中衣,擦了手臉,桌上已擺好一桌熱氣騰騰的吃食。因夜深了不算正餐,只有一些清粥小菜並幾樣點心。蕭慎淺嘗幾口就不再動,進食的時候他不怎麼多話,只在謝錦言擱下筷子時勸道:「多吃一碗,免得明早你又趕在我前頭起來,跟個小豬玀一樣尋摸吃的,擾得我也睡不安寧。」
「光念叨我,你怎麼不吃?」謝錦言便又添了半碗粥,她吃東西細嚼慢咽,速度慢的很,難為他饒有興趣一直盯着她瞧,倒讓她有些食不下咽了。
橘紅的燭光把他的臉映照的格外柔和,睫毛下一排陰影,卻擋不住眼裏的亮光,他彎着唇道:「五穀雜糧如何能解我所需?錦言應當知曉。」因為她有喜,他已經素了很久了。
謝錦言輕聲道:「阿慎的麵皮,妾不能及。」
她今日興致不高,怎麼都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蕭慎收斂了笑容,「錦言何事煩憂?」
「從我醒來,就是紅繡悉心照料我。」謝錦言悶聲道,「如果當初不帶她入宮,或許便不會生出這諸多事情來。」
「不過一個背主的婢子,你何必為她傷神?」蕭慎沉聲道。
「紅繡做到如今,皆因她自身。我倒不為她過多傷懷,只是有些後怕。」謝錦言低聲道,「日日守在我身邊之人,我的吃穿用度,她們卻無一不能下手,叫我有些膽怯了。」
「別怕,有異心之人,我不會再讓她們有機會近你的身。」蕭慎扶住她的肩。
「阿慎可會讀心之術?」謝錦言問他。
蕭慎不明所以,「讀心術純屬繆傳。」
「那你又如何能確信別人的心思?」謝錦言眼波一轉,笑道,「要知道人動念在瞬息之間,往往防不勝防。」
「所以……」蕭慎回過味,啞然失笑。
「下回兒再有什麼事,不許再瞞着我。」謝錦言說。他每回都說開誠佈公,但事實上還藏着捏着,讓人着惱。
「後面的事還得要你配合,我哪能隱瞞?」蕭慎攤開手,一臉無辜,「好了,飯已用過,早些歇息吧。」
「且再信你一回。」謝錦言點點頭。
兩人重新梳洗睡下,蕭慎剛躺好呼吸便十分平穩。不知情的人多半以為他已熟睡,謝錦言卻知他除非是十分疲倦,平素都是等她睡沉才入睡,他淺眠慣了,極易驚醒,她還從未在他之前醒來過。
明明身體不好,還愛多思多慮。謝錦言環住他的腰身,又惦記他的傷,「阿慎今日手還疼嗎?」
蕭慎正在想謝錦言剛才的話,她雖是隨口胡扯,但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對眾人底細了解頗深,又藏於暗處,行事一貫順風順水,不免有世事皆握之感。可人心難測,或許別人起心動念而不露聲色,他卻被蒙在鼓裏,還需重新打起精神提防一二。
聽到她問及手上的傷,蕭慎低下頭,有幾分無奈,這點子傷和他幼時臥病在床的慘境相較,根本算不了什麼,偏她不厭其煩時時惦記着,「傷已無礙。」
「有時覺得阿慎洞悉世事,總能先發制人。」謝錦言道。
「哦?有嗎?」蕭慎不認。
困意襲來,謝錦言的回答有些含糊不清,「只差了一籌,讓自己受了傷。下回兒一點要小心……」
蕭慎心頭酥軟,吻了吻她的唇,花瓣似得嬌嬌軟軟,他不敢深入,轉而去觸碰她的脖頸。
「別鬧,癢。」謝錦言明眸半睜,眼底蒙了一層水汽。
「恩,別說話了,睡吧。」懷孕之後,她的身子分外敏感,但顧及他的傷,她肯定不會讓他做什麼,蕭慎立住不動平息自己的呼吸,躁動來得快,去得卻慢,更何況這一糰子溫香軟玉就在自己懷裏觸手可及,他又捨不得把她撇到一邊。
等他平復好,她已經墜入夢鄉。
「你待這孩子格外精心,把我冷落許久。」蕭慎點了點她的鼻子,「小沒良心的。」
其實按照他的計劃,讓謝錦言吃了藥,最好露出胎像不穩的症狀來,反而更有利後面行事。但他深知她不會答應,而且她是頭胎本就兇險,便是自己受了傷,也不能讓她吃這苦頭。
天陰沉沉地,雨夾着雪,腳踏在青石板上,一陣濕冷。雲華提起裙擺進了大殿,暖氣迎面而來,熏得她鬢角的幾縷髮絲起了水珠,從臉頰滑下,順着脖子透入衣里,冰冰涼涼的讓她打了個寒顫。但她顧不上去擦拭,引路的太監唱了聲諾,她便跪了下去,「陛下聖安。」
「你可知朕今日喚你前來所為何事?」蕭慎隨手放下批閱一半的摺子,信步走到雲華面前。
雲華餘光瞥到黑色繡金線的鞋尖,她把頭垂得更低,「陛下有何吩咐,奴婢莫不遵從。」
「今早朕得了個有趣的消息,禁宮深處竟有消息能傳到嶺南。」蕭慎道,「你說奇怪不奇怪?」
「奴婢愚笨,不解陛下的意思,還望陛下恕罪。」雲華垂首再拜。
蕭慎一時沒說話,轉身回了御座坐下,嗤笑道:「你可不笨。一個妄想左右逢源的女人,怎會愚笨?朕的母后和皇兄,怕是都拿雲華姑姑當是自己人,但你幾年前不是對朕也磕頭效忠了嗎?這般算起來,倒是一筆糊塗賬。你說說,到底哪個才算是你的主子?」
即便是置身暖意融融的屋內,雲華也如墜冰窖,她力持穩定,面上的神情反倒波瀾不驚。皇帝既已知曉,卻沒立時把她殺了,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不說話,蕭慎也不焦急,端起茶碗慢慢品茶。「當年雲家舉家流放,死的死殘的殘,好不淒涼。據朕所知,你的兄長發配去了苦窯,還有一幼妹與你一同充入官奴,她卻沒有你的好運氣,進了瓦子樂坊迎來送往,生了個孩子連生父都不知曉。」
「陛下!」雲華道,「奴婢進宮時還小,早已不記得什么妹妹了。」
「這時日久了,年華蹉跎,孩子也會在那污泥之地長成。」蕭慎沒理會,自顧自說下去,「雲華啊雲華,你聰明伶俐,卻怎看不透,一心一意等朕那皇兄起事。慢不說他是否能成,就算萬幸成了,你的一家老小能活到那時?」
雲華芳心微亂,「奴婢愚鈍。」
蕭慎面沉如水,「朕再問你,你的主子是誰?」
殿門大開,傳話的小太監尖着嗓子稟告:「陛下,林大人求見。」
寒風透過,雲華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太監尖細的嗓音不期然讓她想到抄家滅族那一晚,面容模糊的公公宣了聖旨,她被從溫暖的屋裏趕了出來,娘親抱着她一直垂淚,關押的大牢那樣冷,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沒熬過兩日就去了,娘親嬸娘皆連自盡。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卻還是忍不住躲在牆角瑟瑟發抖,那時說話還不利索的妹妹抓了她的手,從小荷包里拿出一塊糖,輕聲哄她,「姐姐吃。」
原本的望族千金,一朝被毀,哪還有半點清白矜持可言,不過是仰人鼻息。雲華挺直了背,緩緩道:「奴婢的主子,自然是天子、是陛下。」
林渙之穿着一襲石青色錦袍步入大殿,與雲華擦身而過,他略略詫異。
「事情辦妥了?」蕭慎對林渙之要顯得和顏悅色些,等他行過禮便給他賜了座。
「回陛下,各處暗哨已佈置妥當,可疑之人俱已監視起來,有任何風吹草動,您立刻就能知曉。」回答時林渙之又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
「裴元壽可還安份?」蕭慎繼續問。
「中書令中規中矩,即使與謝瑋相鄰而居,兩家也沒有往來。」林渙之道。
中書令職權相當於當朝宰相,佐天子總百官,治萬事,其任重矣。除開國皇帝任命的第一任,後來在接任者權利皆被削弱,但謝瑋任職以來,從未安份,好不容易將其壓下去,新替補上來的裴元壽看着還算堪用,雖然他是謝瑋的門生。
「他有所求,自然安份。」蕭慎感慨,「人有求便有弱點。」
「陛下所言極是。」
「渙之呢?你想要什麼?」蕭慎忽然問。「你若有求,朕定當助你達成所願。朕把諸事都交由你,給你的擔子委實重了些。」
林渙之一凜,忙拱手道:「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不敢居功自傲。」
蕭慎笑道:「你既不願意說,讓朕替你說吧。待明年開春,朕便下旨為你賜婚,將容家四姑娘許配給你,如何?」
「陛下,萬萬不可。」林渙之跪下請願,「容姑娘已有婚配,臣豈能奪人妻子?」
「容家姑娘是否婚配,朕不得而知。朕只知道,渙之對容姑娘情有獨鍾。」蕭慎皺眉,「你先起來說話,朕不是那等多疑的皇帝,此番只是想成全你一片痴心,不為試探。」
「但……這終是不妥。」林渙之猶豫。現今世道,女子定親過後便算是夫家的人了,就是有抄家流放的大罪,有婚配的姑娘也是被打發到夫家去,而不與娘家人共同論罪。容家姑娘雖未正式過門,但已過了文定,他若請旨賜婚,與奪人妻子並無二致。
「朕都不怕有辱名聲,你怕什麼?」蕭慎果決道,「這事便這麼定了。」
「直接下旨恐有不妥,還是容微臣想個法子,使他們先解除婚約,然後再請陛下賜婚。」林渙之頭大,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來討論正事,卻忽然繞到他的終生大事上頭了。今天的皇帝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把他都弄懵了。
蕭慎笑道:「你我相交多年,等你成婚之時,定為你備上一份大禮。」
「微臣拜謝陛下。」林渙之暈乎乎地謝恩。
「少年銳氣,你也不過弱冠,別早早染了腐朽之氣。」蕭慎又道。
「……是。」林渙之與蕭慎自幼相識,但隨着年歲漸長,蕭慎的性子越發陰沉古怪,尤其做了皇帝之後,兩人之間橫越着君臣的距離,愈發疏淡有禮。
今天蕭慎忽來一招,倒消弭了些君臣之間的距離感。
眼見英明神武的定北候世子也被戲弄得呆愣住,金福公公暗暗偷笑。除了他估計也沒人知道這位陛下早就有毀人婚約的前科了。
當年謝大夫人為錦言相看,雖說挑撿的人選不是個個都是如意郎君,但其中也有兩三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佳婿,謝韜也曾意動,但最終一個沒成,後來謝錦言痴傻,謝韜無奈之下欲尋憨厚老實的吳家小兒嫁女兒,但謝韜還沒開口,吳家小兒就訂了親。
世上的事哪有那般湊巧的,還不都是他們家陛下做的。
這點乾淨果決上,林大人是拍馬也及不上陛下呀!瞧瞧現在陛下與昭容娘娘夫妻恩愛,就連他這伺候的,也少挨了不少冷眼。
靠着菱花窗,謝錦言覺得鼻頭一癢,秀氣地打了個噴嚏。
「娘娘,可是着涼了?」映雪關切道。
「無事,大概是哪個碎嘴的在背後嚼舌根吧。」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