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皇帝在行宮遇刺這樣的事一經傳出便是震動朝野的大事,蕭慎並未外傳,只叫了幾個信任的大臣着手查辦此事,倒還真揪出幾個行宮內的可疑之人。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一概抓了,鎖在牢裏細細審問過,得了些微線索。雖不能馬上定論,但照着這個勢頭查下去,總能把那個藏頭露尾的幕後人找出來。是以蕭慎手臂雖受了傷,心情卻還不錯。這世上只要做下了事,就沒有所謂的天衣無縫,更何況他洞察了先機呢?
蕭慎側着身子躺在窄榻上,枕頭墊得高高的,受傷的那隻手上了藥包紮得很嚴實,寬大的袖子垂下來,一點也看不出痕跡。
他昨天剛把太廟的事情忙完,今早就急急地趕了回來,還沒進宮門口便等不及,派人去接謝錦言回宮。
京里一片祥樂,就連那些無處容身的乞丐流民也被收攏到善堂安置妥當了,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茶館裏的說書先生講起了本朝開國皇帝的傳奇逸事,歌功頌德不提,編了些詞加了些旖旎片段在裏頭,倒博得滿堂喝彩,後頭說着說着,把先前對當朝皇帝不利的流言給壓了下去。
謝錦言在侯府沒出過門,但隨着大堂姐去登了西北邊上的角樓,那地方是侯府最高處,視野極好,不僅能把侯府的亭台樓閣看個究竟,還能看見兩條街外的井然有序的集市,再遠就是東市了,這時節賣什麼的都有,遊玩助興的節目也多,什麼南來北往的戲班子,雜耍唱戲樣樣不落,人們來往最密集的那條道上,還有舉行角牴摔跤的,但今年捧場男子比往年少了許多觀眾,那些手裏揣着閒錢的漢子媳婦,都圖新鮮去看女子角牴了,看得興起下了注錢賭輸贏,熱鬧得不像樣子。
得祿貼身伺候,但受了上次的教訓,這次也不敢自作主張亂遞消息,除了陪謝太后同去的淑妃知道點始末,宮裏一點風都沒透。謝錦言住在侯府,消息就更閉塞了,她對行宮裏的事絲毫不知,只奇怪蕭慎回來得匆忙,按預計的腳程應該還要推遲一天。
莫淵人小腿短,偏不喜歡別人抱他,進了殿就不安分,非要從宮女身上下來,邁着小腿好奇得東瞅瞅西看看,他還沒看過這麼大這麼好看的房子呢。
直到被門檻絆了摔了一跤,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謝錦言被他嚇了一跳,忙矮下身給他擦了擦眼淚,輕聲哄他,讓碧綺帶他下去吃點心。這機靈的小子穿得厚實,本就沒怎麼摔疼,一聽有點心吃,當下就不哭了,拍着小手咧嘴笑:「吃花花!」他還惦記在侯府吃到的玫瑰糕。
謝錦言見他童稚可愛,臉上不禁含了一抹笑意。她把侄兒打發出去,這才有空和蕭慎說話,便往榻上靠近邊道:「阿慎回來得這般早,大典辦的還順利嗎?」
蕭慎眼見謝錦言對個不認識的小兒輕柔聲細語,反倒把他撩在一邊,心下不虞,面上不動聲色地問道:「這是誰家小兒?怎給帶進禁宮了?」
「是我娘家侄兒,這小傢伙纏人得緊,倒是很喜歡我。就住一夜,明一早我就命人送回去了。」也不好讓這般小的孩子離母親太久。謝二夫人聽進了丈夫的話,意識到女兒的後位並不是十拿九穩,心又提了起來,她左思右想,把自己以前收集的藥方子找出來,讓謝錦言私下服用,專挑了些據說很靈驗包生兒子的偏方。這些藥二夫人自己就吃過,不會對身體有妨礙,可以放心用。
謝錦言哭笑不得,為了安二夫人的心,藥她是不能吃的,其他法子卻願意試一試。
「淑妃姐姐家的?」蕭慎挑眉。
「嗯。」謝錦言點點頭,坐到窄榻邊緣,凝眉道:「短短几日,阿慎的臉色怎差了這麼多?可是累着了?」
他們一塊說話,周圍的宮婢都識趣的退了下去,隔着屏風在外頭聽差,蕭慎想做些親密的小動作,但手上有傷不能像以前那樣摟她,略有些掃興,用未受傷的左手去握住她放在薄被上那隻手,才覺得滿意了,「累倒不累,就是受了相思之苦,弄得幾日食飯不香。」
謝錦言捶了他一下,「沒個正行。」
「難道錦言竟沒念我?只顧着和謝府那起子人玩鬧去了?」蕭慎面上故意做出不滿的神色,嘴角卻彎着,分明帶了笑意。
逮着機會他就喜歡挪揄她,謝錦言起身欲走,「我去看看他們把東西安置得如何了。淵哥兒的點心可有呈上來。」
蕭慎一把拉住她,「一群宮婢陪着,哪能少了他一點吃的?人你帶進來也就罷了,何須在這等不相干的人身上花心思。」
說到底蕭慎對謝錦言私自帶人進宮是不高興的。謝錦言語氣柔和下來,嘆道:「怎是不相干呢?都是一個宗族的,脫不了干係。做了昭容,就對家中姐妹冷待,別人要說我囂張跋扈了。」現在的世情就是這樣,但凡出自一個血脈,外人只會將你們看做一體,即便兩房面和心不合,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謝韜多年無子,他沒有立嗣子的意思,算是後繼無人。謝老太君瞧着又身體健朗,謝家兩房想分家都沒有理由。
「你不必委屈自己。」蕭慎道。
「總要面對不同的人,不能因為不喜歡就目中無人了。」謝錦言笑道,「我還能讓他們統統消失不成?」
為什麼不能?蕭慎的眼底閃過冷冷地光。
「天下之大,趕走了幾個討人厭的,剩下的人也不見得個個都會喜歡你。」謝錦言似乎沒察覺到蕭慎的異樣,依舊笑吟吟地,「就說朝堂上,阿慎貴為九五之尊,也不能讓所有的大臣只有一種聲音。」
「知你心腸軟。」蕭慎徐徐說道。靈魂互換之時太過驚世駭俗,被人聽去後患無窮。他的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得清,「但你不過是佔了一副軀殼,追根究底和謝家人沒有親緣,面上過得去就罷了。」重生之事亦不能使人察覺,蕭慎沒有仗着先知先覺而有任何不符合常理的舉動,比如這次遇刺,他能猜到是何人所為,卻還是裝糊塗,等下頭的人有了蛛絲馬跡再抽絲剝繭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也擔心若是先發制人,不能一擊得中,反而打草驚蛇令對方改變計劃,他也會失去這項優勢所在。謝錦言卻不用背負這些,在蕭慎看來,她清醒的時候就在他身邊,後來讓謝二夫人與她接觸,不過是掩人耳目,她或許會對二夫人心軟,但決計不會有多深厚的感情,該親近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謝錦言看法不同,她生出食指搖了搖,「照阿慎所言,我是做不到的。」她垂下眼,視線落在他袖口精緻的繡紋上,「既接了這身份,身份帶來的因果也應一併承擔。父母生「我」養「我」,總抹不掉這些恩德。我若耽於往昔,將關愛我的父母敬而遠之,今日也不會這樣坐下來和阿慎說話了。」
蕭慎靜默一瞬,啞聲道:「你不想他們嗎?」永遠也見不到的現世親人。她偶爾會說起以前的生活,多麼恣意美好。也只有那樣的環境才養得出她的知足常樂,只那些她再也回不去了……
謝錦言笑着指了指胸口,「我這裏都記着呢。」彎眉笑了,「錦衣玉食,良人相伴,哪還能不知足呢?」
蕭慎心頭划過一道明悟:他們兩人,從本質上說,終究是不一樣的人。他忽然覺得有些惶恐,「錦言,你喜歡什麼?」
「恩?」謝錦言疑惑。
「過不了多久,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讓你得償所願。」蕭慎定定看着她。
謝錦言想起某些惡俗的段子,撲哧笑了,「天上的星辰你可弄不來。」
「星辰?」蕭慎愣了愣,認真思考起來,「司天監或可推算星隕……」
「不過說的玩笑話,你怎麼還當真了?」謝錦言溫言打斷他沉思,目光卻愈發柔和動人。
「我只是覺得現如今你還不如……幼時過得自在。」蕭慎說。
「阿慎你這多思多慮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謝錦言小心碰了碰他的手,然後果斷撩起他的袖子,露出裏面裹傷的白布,「說完了我,也該說說你了。可有傷到筋骨?包紮得是不是潦草了些,要不要喚宮裏的太醫重新瞧過?你……是不是遇到行刺了?刺客抓到了嗎?」
「……你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我好生為難,都不知道回哪個了。」蕭慎故作輕鬆的轉了轉纏着白布的手腕,「且放寬心,我只受了一點皮外傷罷了,沒兩日就能痊癒。」
謝錦言嗔怪道:「別動,你臉色那樣差,肯定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怎會是小傷?」她是一點也不信的,「阿慎,我先前就想問,帝王出行護衛周密,那個人外出狩獵,性命都丟了,你這次又出了事,是不是宮裏有什麼內應?」
「已派人查辦此事,很快便會有眉目了。」蕭慎安慰道。
「若是那人隱藏得很深,查不到呢?」謝錦言抬起頭,「若是……那人是太后呢?」
蕭慎吃了一驚,勉強笑道:「太后乃我生身母親,這樣做對她有何好處?」
「阿慎,如果真有事,你一定不要瞞着我。」謝錦言嘆了口氣,「初到謝府那一晚發了噩夢,醒來冷汗淋漓的感覺太可怕了。」
「母后她擺出閒適之態,不過是學我之前以逸待勞,她想我與那起子大臣們相鬥,她再來收利,但我不會給她任何機會的。」蕭慎冷笑道,「至於屢屢行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發配嶺南的大皇兄。」
「他不是被貶為庶民了嗎?還有人願意幫他?」謝錦言訝異,這位被廢的皇子流放之時,也還只是一個少年郎,身上的職權被先皇擼了個乾淨,還烙上了忤逆不孝的惡名,史官記載,也說先皇盛年駕崩,就是被這個兒子給氣的。雖然這是過分美化了先皇,但未嘗沒有兩分真在裏頭。
就算將來蕭慎無子,講究禮義廉恥的大齊,即便是從宗室挑選皇儲,也不會考慮這位皇族血脈。
「大皇兄他的母族樹大根深。」蕭慎若有所思地笑了,「當年被父皇雷厲風行傷了元氣,過了幾年竟又死灰復燃了。要我說,父皇還是瞻前顧後了些,怕做的太絕引起那些舊式大族的不滿,終是埋下了禍根。」他們不知死活,這次可不會白白便宜他們了。
「良太妃為什麼想讓惠敏嫁去嶺南呢?」謝錦言問,「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關聯?」
「我的錦言,可真是聰明得緊。」蕭慎颳了刮她的鼻子。
「賢妃的娘家手握重兵,她先前與我疏遠,後來又有意親近起來,是不是她家立場轉變的原因?」謝錦言把心裏隱藏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確實如此。」蕭慎略有驚異,他還當謝錦言每日吃好睡好,什麼都不愁的,卻不知她心裏一樣藏着事。
嬪妃之間哪真有什麼投緣相契,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皆因背後各自的立場。謝錦言感嘆:「這宮裏的女子,活得可真累。」
「錦言不累嗎?」蕭慎似笑非笑地問。
「我已經得到自己應得的,不奢求其他,自然不會累。」謝錦言道。
「這宮裏連牆角一片磚瓦都骯髒不堪,只有你是最乾淨的。」蕭慎笑嘆。
「紅牆綠瓦,芳草成叢,多美呀。髒的是人心罷了,可怪不得花草頑石頭上去。」
「嗯。娘子說的極是。」他做了個受教的姿勢。
謝錦言急道:「哎呀!當心你的手。」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