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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乾生聽到溫子慕說讓自己目前不要召他進宮的話,眼神一怔,心裏捲起了一抹異樣的情緒。讀爸爸 www.dubaba.cc
多日來壓在蕭乾生五臟六腑的念頭又在撕裂着他,他捏緊了放在膝上的拳頭。「為什麼不能宣你入宮,是因為現在朝中大家都在對你議論紛紛嗎?」
蕭乾生的聲音隱晦在夜幕中的風聲里,顯得不太真實。他已經盡力在忍耐了,如果他不忍着,他怕自己現在就會推倒眼前的這個人。
明明已經到了這樣的境地,萬里江河和千秋大業,拿來與眼前這個已經對他沒有特別價值的男人相比,他應該去選擇前者的!
溫子慕的臉龐黯淡下來,言語落寞,「因為,我讓皇上失望了。」
蕭乾生咬住牙關,「是因為那些流言?」
溫子慕沉默,蕭乾生卻不放過他,一味的執問:「溫子慕,大家都說你有入幕之賓,說你貪慕男色,你害怕了,是不是?你害怕毀在朕的手裏,對不對?」
「乾乾,你何必還要這樣逼問我?」溫子慕顫抖的捲起唇角,忍耐了多日的情緒終於讓他泛起酸楚,眼眶發紅,「我對你是怎樣的,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你……」溫子慕的眼,太過真摯,其中溫潤如玉的光澤,竟然讓看着他的蕭乾生都覺得驚慌,心,莫名其妙的虛了起來。
蕭乾生強行逼迫自己想想這些日子來,席真對他說的那些話,想想被溫子慕私自放掉的尉遲宏浚,還有朝中日復一日彈劾溫子慕的奏摺。
最最重要的是要想想,那些對他的皇位不利的流言蜚語,靠近在帝王身邊的男人,本來就只能玩玩而已。豈能大意,豈能留情!
無毒不丈夫,心慈手軟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掙扎了不過一時片刻,蕭乾生的心還是硬了,他冷笑一聲,於沉默中強硬的挑起眼眸,冷漠傲然。
「你說的是自己的心,朕又看不到,豈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乾乾!」溫子慕聞言,心幾乎都要被折碎了,這人不知道他多年來滿心裏都只住着他嗎,他現今說這樣的話,真的是太傷人了。
「你說這樣的話,難道是要活活的剝開我的心看看嗎?」
溫子慕不是個擅於說甜言蜜語的人,他只會一味的對蕭乾生好,他以為他的心思和情意,蕭乾生應該是最清楚的才對啊,為何今晚他們久別,他竟然這樣傷人。
蕭乾生聽溫子慕無奈的口氣,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招惹了,立刻發怒道:「你以為朕不想剝開你的心看看?!」
「你……」溫子慕聽了蕭乾生的話,眼眸大震,仿佛也被撩起了心灰意冷的傷感,他發愣了許久,竟也覺得好沒意思的苦笑道:「你若是想剝開我的心,那也就隨你吧。」
明明全天下的人都誤解他,都以為他放蕩無恥他都不在意的,可是當身前這個人露出一絲一毫的質疑他的眼神,他都會覺得要奔潰。
他對他是那樣真心,五臟六腑里都容不下沙子的,他為何在如今他眾叛親離孤身一人的時候,要給他的心狠狠的補上一刀?
溫子慕幾乎想落淚,他今晚是帶着滿心的喜悅和期盼來到宮裏的,原以為他們相見定然是柔情深重的,沒想到現在卻發生這樣不愉快的場景,他呆不下去了。
「皇上,臣,告退。」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帶着說不出的絕望和感傷。蕭乾生見此怔了片刻,久隱不甘的怒氣立刻勃然而起。
「你要告退,想要告退到哪裏去?」他是不是又要像他上次說的出宮離京?是不是要跟他放走的尉遲宏浚私奔?
蕭乾生心中反酸,突然發怒的拉住溫子慕的手,狠狠將他摔到自己身邊高聲吼道:「你如今真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天子面前,居然也敢說要走就要走!」
看看他做的事,他平日裏果然也只是愛哄着他而已,說什麼他心裏都只有他,如果真的只有他,為什麼現在他對他卻是一臉的漠然!可想而知,這人也是和旁人對他一樣的,不曾真心!
席真近兩個多月來,不斷在蕭乾生面前挑撥他和溫子慕的關係,這讓本就妒恨自私的蕭乾生在心裏對溫子慕產生了極為嚴重的怨意。
現在的蕭乾生已經喪失了極大部分的理智,只想着狠狠的衝撞着眼前這個溫柔沉默的男人。反正日後,他們也許就沒有機會坐在一起了。
溫子慕被他摔到身旁,他的手掌就像冰冷的毒蛇,兇狠的扼制住了溫子慕白皙的頸項。「溫子慕,朕問你,這麼多年以來,你對朕到底是不是真心?」
蕭乾生的眼眸陰暗狠辣,他的聲音更像是沒有感情的冰河,緩緩流出:「朕要一句實話!」
膽敢糊弄他放走反叛臣子,蕭乾生發誓,如果這個人不是溫子慕,他早就將他碎屍萬段了。這一輩子他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所有背叛過他的人,哪一個不是慘死!
「唔——」溫子慕的脖子被蕭乾生掐住,他感受到了蕭乾生手指間的力度,這樣大的力氣,乾乾是想活活把他掐死在這裏嗎?「乾乾,你別這樣!」
心中失望到了極點,溫子慕只感覺冰涼的液體從他的臉上緩緩划過。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多年的執着守護,今天居然落到了被質疑被怒問的地步。
溫子慕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感受,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更加不知道,他的乾乾是在什麼時候,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十幾年前,被發落到鄂州老家的那個極可愛的小男孩,難道真的已經回不來了嗎?溫子慕的眼眸第一次倔強的瞪着,不肯說出一句話。
蕭乾生感受到他落下的眼淚流到了他的手背上,這些冰涼的液體卻好像是滾燙的,灼的他五指一顫。心中情緒翻滾撕扯,這是蕭乾生第一次看到溫子慕柔弱的樣子。
他的溫子慕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好大哥的樣子,從來都是他堅強的為他開路,照顧他,守着他,但是今天,他落淚了。
「你……」蕭乾生有過片刻的心軟,可也僅僅只是片刻而已,最後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軟,他加大了手裏的力度,提高聲音吼道:「朕在問你話,快說!」
心裏就像被豢養了一頭獸,蕭乾生暴躁的心急需要一個宣洩口。
溫子慕的唇瓣在他的吼叫聲里顫抖着,許久之後,他終於疲累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這個人,他贏了,霸道冷漠,自私高傲,他真的贏了。而他的心,卻被他贏的血肉模糊。
「乾乾,我愛你啊……」幾乎是哽咽着擠出壓在心底十幾年都沒有說出過的話。
這句話前前後後都不過是幾個字而已,但是這已經是溫子慕最大膽的表述了,他所有的回答和情意都被濃縮在這幾個字了,字字都是用他的血拼出來的。
溫子慕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俊容痛苦。他守護了蕭乾生十幾年,彼此間有過多次的心意相通,但是他沒有一次對蕭乾生說過愛,因為不敢,因為羞恥。
但是這一刻,溫子慕卻被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因為蕭乾生的惡劣,不允許他再有退避。「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啊,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眼中傷感,溫子慕的話既然說開了,索性再說道:「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你有野心,有抱負,你的眼神絕對不會因為俗人的這些情情愛愛而停留,但是沒關係的,我等你,我等你!」
溫子慕的哽咽,震動了蕭乾生的心房,他情不自禁的眯起鳳眸,懷疑的判斷着:「你……」
「我等你,不管我如何身名敗裂,不管我在史冊後世上會留下怎樣的醜聞,不管我是不是王侯將相,也不管你是不是皇帝皇孫,只要有一天你開心了,釋懷了,感到滿足了,當你停住前進的腳步靜心回頭之時,你就會發現我總會在這裏等着你的,這一世,也就只等着你一個人了。」
溫子慕通紅着眼眶,「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啊……」
記憶里梨花樹下那個髒兮兮的小男孩,他疼愛了十幾年,現在又怎麼忍心再放手回頭?
鄂州府里童年存留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偷偷的溜進他的房,他半夜教他習武,同堂學字,他們同進同出,同吃同睡,如果不是因為愛他,憐他,他又何必苦待自己。
只求上天垂憐,祈望他的等待能夠短一些,祈望他的回應,能夠來的快一點。
沉默之間,溫子慕垂着腦袋,露出了白皙精緻的後頸,心底最真實的話已經說完了,他仿佛是一隻被全部抽完絲的蠶蟲,身心疲憊的等候着蕭乾生最後的宣判。
蕭乾生的手還放在溫子慕的頸項上,他的腦中不斷的翻滾着溫子慕剛剛對他說過的一些話,他說他,愛他?那麼他,也應該回應他嗎?
不不不,他怎麼能回應他,他是個皇帝,他註定是要留名青史的,他註定是要成為明君的!
席真說得對,溫子慕會毀了他的,他不但會毀了他的江山,毀了他的名聲,他甚至還會毀了他獨步天下的鬥志。他剛剛居然就快要被他的三言兩語而蠱惑了。所以你看,這是多麼危險的人!
他必須,舍了他!
「慕慕,朕就知道,你對朕一定是真心實意的。」蕭乾生詭異的心思在心裏打轉,但是他的臉變化的極快,左右只不過是片刻之間,他就已經露出了溫子慕最熟悉的俊美的笑容。
拉起了溫子慕的身子,蕭乾生將溫子慕肆意的壓在了太液池邊的石桌上。「朕現在許你一個將來,好不好?」
「什麼……將來?」溫子慕的眼眸帶着深深的迷茫,卻還是忍不住的期盼着。
「你既然這麼愛我,自然是你我之間的將來了。」蕭乾生的手升入了溫子慕的衣襟內,語氣濕暖:「你先讓我樂一樂,我再跟你說,好不好?」
先樂一樂,因為也許這晚之後,天涯之大,他就再也樂不到他了。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溫子慕什麼也沒有注意到,他只注意到蕭乾生在這個稱呼上的變化。
心裏重重的被撞擊了一下,溫柔的男子眼睜睜的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許久,他終於輕輕的嗯了一聲,唇邊的弧度泛出了無限的寵溺。
「慕慕,你對我真好,對我真好。」蕭乾生放肆的笑着,隨後,他用手掌遮住了身下人的眼睛,撩起了自己的衣袍。「我也會好好疼你的,放心。」
這是第一次,溫子慕的眼睛在兩人歡好的時候被蕭乾生遮住,所以他自然就看不到蕭乾生在進入他的身體時,身體火熱,可是他眼眸里的溫度卻絲毫沒有溫度。
痛感的呻-吟很快就在夜色里響起來。這一晚的太液池明月高懸,夜風徐徐裊裊,池中一大片品種珍貴的荷花開的格外美麗。
從此之後的許多年,守在池邊的宮女們總是說,太液池裏的荷花都開不出這一晚的絕美了。
黃沙滿地的邊疆,硝煙四起,戰馬紛擾。
衣衫破爛,鮮血洶湧,溫子慕滿身劇痛的低頭,只望到自己胸口已經插上的十幾支利箭,他的腦中想到了出發之時,那個人在耳邊纏纏眷眷對他說過的話——
「慕慕,待你取西宇王的頭顱回京之時,就是你我重回昔日的日子,好不好?朕發誓。」
一回頭,最後留在溫子慕眼眶裏的映像卻是十萬將士,全部在半路散落,黃沙遍地的疆場上,唯有他一人帶着激動人心的信念,衝鋒陷陣。
於是被包圍,被傷害,被萬箭穿心……
試問皇朝之中,除了執掌三軍的大將軍,還有誰能暗中調動千軍萬馬?一切的一切,如此也就都明白了。
那個人確實曾許給他彼此的將來,只是他那麼傻,竟然不知道他最後話里的玄機,他們的將來總要他回去了才會有的,他若是不曾回去,一切就都不算數的。
身上刺來的利箭還在不斷的增加,溫子慕想着腦海中一張清晰又陌生的臉龐,只覺得全身的氣力都被抽盡了,又是一支利箭從他的胸口徑直穿過,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
心,好痛,溫子慕流出了眼淚,只有砸在沙地上他才發現,原來這些眼淚都是紅色的。
轟然倒下的那一刻,身着將袍的男子才驀然醒悟,他的乾乾騙了他啊,原來他和他,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日後是都不會有將來的。
他和他不會有將來,不會有將來,只是這個認知,來的太晚了。結盟敵國,暗命將士,只為賜他一死,呵呵,乾乾,你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心已死,血淚盡,身上的利箭還在增加,有人頹然淒涼的半跪在沙地上,痴痴笑笑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目。
呼吸停滯,敵方的士兵們圍了上來,刀刀分屍,不到片刻這裏已經成了一片刺骨。
邊關的冷月,終於慢慢的升起來了,遠道而來的彪悍將軍就這樣被埋沒在邊疆的風沙里。
寒鴉飛過,屍骨無存,用我血染天下,換你江山如畫,也罷,也罷。死去的人,或許只想祈求此後的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醒過來。
皇城富貴地,歲月堪無憂。
大將軍馬革裹屍以身殉國的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皇宮裏正在熱熱鬧鬧的舉行封后大典。
宰相家的次女人品貴重,終於在這一日被皇帝冊封為自己的皇后,入主中宮,母儀天下。太監進來喊話,年輕的皇帝正牽着皇后的手。
下一刻,有人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咯噔一下,似乎在聽到大將軍戰死沙場的瞬間,有人的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掏空了。
一個月後,鄂州,秋雨綿綿的季節,某處墳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這座墳是半年前被人新建起來的,只是因為沒人打理,所以墳上長滿了枯黃的亂草,那人站在長滿了枯草的孤墳前,一語不發,突然就那麼跪了下來。
孤墳旁,一顆粗大的梨樹不知道是誰栽在這裏,它長的鬱鬱蔥蔥,只是現在還不是梨樹開花的季節,所以它的枝葉生長的再茂盛,到底也是無趣淒涼的空景。
記憶里不知道是誰,平生最愛看的花好像就是梨花。梨花雪白,處處開放,一身詩意不染塵俗。如今這天下梨樹繁茂,只是那個喜愛梨花的人,卻早已經不在了。
一把尖銳的寒刀被來人刺入自己胸口,來人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反而在下一步自斷了全身的經脈,至死保留着長跪在墳前的姿勢,直到僵硬。
仿佛這是他,欠了誰的。
他欠了誰的太多,等到這一天,滿目河山空念遠,他多一天都熬不下去了。原來沒有命定的那個人陪在身邊,萬里河山都只會是殘景廢意。
他終於後悔了,可是天涯之大,普世流轉,如今還能有機會讓他去後悔,去挽回嗎?來人沒有問出口的話,這一世,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問出口。
血盡身冷,生死也不過一瞬間。
一瞬間,梨樹不再開花,一瞬間,人事也非昨天,唯有頭頂一輪孤月,世代高懸。
天下臣民皆國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