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親後,未婚夫被我攻略了 第268章 兩廂對峙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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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從他腦後斜照而來,將入鬢劍眉、濃密長睫、高挺鼻樑、俊朗面容皆渡上一層柔光,襯地他眉目愈發深邃,面龐愈發超然脫俗。

    白衣飄飄,若下凡神祗。

    扶萱一時忘了一切,怔怔看他。

    「好看?」

    謝湛嘬完扶萱手指後,看着她手指上並不存在的血珠,眸也不抬地問。

    扶萱顫了下眼睫,回神,從謝湛微涼的手中將手指扯了出來。

    他怎知她在看他?

    頭頂長眼睛了不成?

    她緩了緩心神後,一言不發,目光緊緊盯着這個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覺翻牆過來的人。

    仿佛在問:你又來做什麼?

    謝湛瞥她一眼,氣定神閒地邁步,徑直坐在她身側的另一個椅子上,隨即將手中物品往一旁矮几上一撂。

    儼然一派閒適做派,未有絲毫他出現在此處甚為不妥的覺悟。

    扶萱目光追隨他,看他微揚眉稍,開口道:「伯父邀請我來的。」

    謝湛話落,扶萱僵硬了片刻,望着謝湛露出的愜意神色,終是忍不住破例搭理他。

    「我阿父邀請你作甚?就是邀請你,也不是邀請你來我的院子!還有,誰是你伯父?你好好講話。你一個家主,很閒麼?日日到我這處幹什麼?」

    這人不要臉不要皮地日日出現在她的清溪園,已是兩月有餘。

    有時早,有時晚。

    若是她在院子裏,他便趁無人在她身側時出現,總要與她談上幾句。若是她在屋中,還有歇息後,他便會在窗牖旁留下什麼物品。

    總之,他的身影就時刻都在。

    這清溪園的侍衛無論有多少,於他而言簡直就是擺設,他回回來都如入無人之地。

    扶萱話落,謝湛靜靜看她,半晌後突地輕笑一聲,戲謔道:「你還能一口氣講這般多話呢。」

    扶萱原是帶着打擊他的目的,哪知再次低估了他的狡猾,本是嚴肅的氛圍,被他這樣四兩撥千斤地混了過去。

    扶萱乾脆不再理他,再次垂首,專注於自己的繡品上。

    謝湛看了眼那顏色和花色,本是幾分晴霽的眼中霎時再起浪濤。

    若是他沒記錯,毆打餘五郎那回,那一位郎君身着的衣袍便是這個顏色。這是一個似天空晴天的和暖色,此外,都道「柔藍一水縈花草」,青碧河水縈繞繁花翠草,有呵護之意。

    他緊抿薄唇,一邊取來荔枝剝,一邊克制着問:「你不是不會刺繡麼?」

    「剛學會。」扶萱道,頭也未抬。

    「你為何要選佩蘭?」謝湛再問。

    扶萱拉線的手微頓,抬眸看謝湛。

    合着,他以為,這荷包是她要繡給誰人的不成?

    這人心裏分明介意地要死,面上還要裝個雲淡風輕,現下還在對她多番試探。

    扶萱心中偷偷翻了個白眼,朝着他並不看她的側臉,端着且嬌且媚的嗓子緩緩道:「聖人有云:『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又有人說它『入室自成芳』,佩蘭既表達忠貞不渝,又是花中君子,以香取勝,色澤宜人,迎寒怒放,風姿瀟灑。怎麼看,都是好花。贈人,自然是合適的。」

    話畢,她如願以償地看到他眼中一絲森厲閃過,手中剛剝出來的荔枝都被他擠爛了。

    看他吃沒來由的味,扶萱心裏又覺痛快又覺好笑。

    不得不說,男女之間的情愫皆是在你來我往的試探中加深的。

    終是扳回一局,扶萱不介意得寸進尺。

    她收了最後一針,剪斷繡線,翻來覆去端詳着手中荷包,狀做自言自語道:「我繡地差,也不知他喜不喜歡。」

    微嘆一息,活脫脫小女子家忐忑又怯生生的作態。

    謝湛垂着的眼帘刷一下掀了起來,眸中的怒氣不言而喻。

    可眼見灼若芙蕖的小臉上直視他的目光,他現下可不敢發作半分。

    謝湛忍了忍,到底還是沒了給她剝荔枝的心情,他將手中果皮「砰」一聲扔出去,刷地起身,忍着氣道:「我先回了。」

    斜陽將他本就頃長的身影拉地更長,影子的頭部落在扶萱腳邊,扶萱伸腳「踢」了踢這現在愈發彆扭的「鐵頭」。

    她有心磋磨他,在他即將離去的當口,低低地矯情道:「想吃荔枝。」

    謝湛要走的步子頓時定住,轉頭居高臨下睥睨扶萱,一時搞不清她是什麼意思。

    她為別的郎君練刺繡練地手指頭都紅腫了,既然在對別的郎君示好,為何此刻還要留下他。可這幾個月來,她還是頭一回主動接他的東西,謝湛心中總歸是開心的。

    他從善如流地再次回座,一邊餘光狐疑地看扶萱收拾針線,一邊極有眼色地剝起來荔枝。

    剝出一個後,他伸手將果肉遞到扶萱嘴邊。

    扶萱心安理得地張口含住,立馬微微蹙起眉。

    「難吃?」謝湛忙問。

    見他上當,扶萱壓着要上揚的嘴角,「嗯」了聲,眼神委屈看他,微張開小嘴。

    是在問她口中這個怎麼辦。

    謝湛目光落在她嫣紅的唇上,不嫌棄地攤開手掌,真要接她不吃的荔枝肉。

    扶萱正要往他手上吐,正此時,清溪園外稍遠處,響起玲瓏有些急切的聲音——

    「公子,您來看女郎了?」

    「嗯,我給她送些荔枝。」

    是扶昀。

    扶萱微勾的脖子頓時僵住,囫圇地咽下口中荔枝,朝謝湛氣音道:「你快走!」

    她咽地太急,一時有些噎,話畢就窘迫地拍着心口,目光不失請求地看着謝湛。

    四目相對,謝湛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慌亂,她瞪圓的眸子沒了方才的冷淡,濕漉漉,微顫顫,若一隻走投無路的幼鹿。


    謝湛長眸微眯,接着微不可查地提了提眉尾,思忖一瞬後,身形卻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這是一個腦中有了鬼主意的徵兆。

    見他如此,扶萱想劈頭蓋臉往他「鐵頭」上揮掌過去的心思都有了。

    扶昀的性子雖溫和,可在她的事情上素來較真,而且,以她的了解,他並不喜歡眼前人。

    他們頭回去謝府做客,對於她落水,謝湛冷漠視之,扶昀就勸過她婚事作罷。還有她裝失憶那回,她在宇微山行宮中高熱後醒來,剛喊扶昀一聲哥哥,扶昀就冷着聲兒問:「還記得有我這個哥哥呢?」

    由此可見,對於謝湛當了她一陣「哥哥」的事,扶昀介意地不得了。

    過會若見不討他喜的謝湛大剌剌地坐在她院子裏,她可如何解釋?

    思此,扶萱看謝湛的眼神愈發慌亂起來。

    梨樹上有蟬忽鳴,夏風帶着溫熱的氣息吹起,順風而來的,似乎還有扶昀細碎的腳步聲。

    謝湛看着她手中的香囊,勾了勾唇,勢在必得地要求道:「給我,我就走。」

    扶萱隨他目光看,果斷拒絕:「不行!」

    謝湛沉目,眸中暗火烈烈,大有要盯穿她手中荷包的意思。

    扶萱被他目光嚇到,極快地將荷包塞到腰間大帶,生怕他動手給搶了。

    謝湛被她這個動作刺地心間更火。

    「給我。」他再次要求道,聲低而戾。

    「不給。」扶萱雙手捂住大帶。

    「你可想好,若是被人見到你邀請男郎進院中品茗,於你清譽不利。你給我,我立刻走。」

    他竟能面不改色地信口雌黃,扶萱氣地牙痒痒。

    「是你偷偷摸摸來的!那是我哥,被他看到我便實話實說,他只會信我。」

    謝湛舔了舔後槽牙,伸手勾住扶萱脖子,將人壓在胸膛上。

    扶萱想推開,卻抵不過對方的力氣,她掙脫不得,抬着小臉看他,便聽他輕笑一聲,「那到時我便大方承認你早是我的人,待你出了孝期,我便來府上提親。」

    「你……無賴!」

    「萱萱,我本就抱着娶你的心思,我可不怕任何人見到我。有什麼狂風暴雨,自有我擋在你前面。還不給我?」

    扶萱本是對謝湛抱着期待,心想這個郎君不至于堅毅至此,可此刻再見他紋絲不動,大有勢在必得的架勢,她只覺哭笑不得。

    為了個荷包,這人是瘋了不成?

    二人對峙、僵持,視線膠着在對方面上,誰也不讓誰。

    隨着腳步聲漸近,仿佛下一刻院門便要被人推開,扶萱神色愈發焦灼,恨不得眼刀劈了這個讓她又氣又恨的郎君。

    蟬鳴不絕,聽到耳里,使人愈發難安。

    夏風再吹,兩人貼地如此近,他身上的雪松味直往鼻腔中鑽,扶萱一邊被繚繞的熟悉味道磨地心軟,想與他解釋,一邊又死撐一口氣,怨惱着謝湛,不願他得逞。

    謝湛神色自若,半垂着眼皮,目光盯住小女郎盛着瀲灩秋水的眸子,又移到她微張的紅唇上。

    他手捉住扶萱壓着荷包地手,一字一字地下最後通牒:「給、我。」

    「吱呀——」

    院門終是傳來聲響,像斬首的鬼頭刀正襲來刀鋒,扶萱脖子一涼,咬牙道:「這荷包是我阿母贈給阿父的!」

    扶萱話落,空氣短暫地窒住。

    下一瞬,陰影蓋面,唇上一熱,她身子正正地回到了椅子上。

    扶萱瞪大眼,來不及吐一個字,夾着雪松味的風在面頰上輕拂,方才還近在咫尺、穩坐如山的郎君,已消失地無影無蹤。

    清溪園院外牆角處,謝湛輕盈矯健地落地,舌尖上猶存着方才女郎口中的荔枝香味,他不由撫着眉骨揚唇笑起。

    扶昀來的倒真是時候。

    **

    顯然,對扶昀而言,他來的並不是時候。

    他今日得來一筐交州來的上等荔枝,第一時間便興高采烈地給最疼愛的妹妹提了小半來,卻在站在她身前時,突地發現她院中桌上已有了一份。

    若那份一般便也罷了,偏偏比他拿的個頭更大、品相更好,甚至,那盛荔枝的果盤四周還貼心地置着冰塊。

    一看便不是扶家人的手筆。

    猜到是誰人,再看自己手中的滿腔好意被他比了下去,扶昀的俊臉瞬間便垮下來。

    他撩袍落座,不死心地問:「萱萱,這是誰送的?」

    扶昀本是個恬淡溫柔的人,極少有臉色不豫的時候,眼見着自家哥哥眸中露出了難得的冷色,扶萱極快地伸手,親自剝出了一個果肉,討好地送到扶昀嘴邊,眨眼道:「哥哥你嘗嘗,非常甜。」

    扶昀有些陰陽怪氣地道:「是你那個『哥哥』送的?」

    誠然,扶萱想過多種回答,比如說是哪個好友贈來的,或是說陳恬送的,畢竟陳恬也算皇家的,得貢品不稀奇,可瞥見扶昀手中的鮮荔枝,腦中突地想到說不準他這個便是貢品,只得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她又以極快的速度問:「哥哥的荔枝哪來的?」

    扶昀將她伸出來的手推回她唇邊,不答扶萱的話,而是用着最溫和的聲線,絲毫不心虛地說起了謝湛的壞話:「時冷時熱,一會要退親,一會又將你帶回府。心思深沉,又送金子幫賑災,又送藥材,還想籠絡阿父,隔三差五就進府中來尋他下棋。你要是真與那樣的人過日子,以他那手段,以後你吃虧都沒地方說理去。還有……」

    扶萱好笑地看着自家哥哥一本正經說旁人壞話的模樣,一個忍不住,道:「你往前不是說,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依靠麼?我若是吃虧,回來找你幫我報仇啊。」

    扶昀戚戚一嘆,再苦口婆心道:「反正你倆現在也沒婚約在身,建康城的青年才俊還少麼?依我說,莫要再承他的好意,你還是找個溫柔些的,知情識趣些的……」

    「哥哥。」扶萱一把捉住扶昀的胳膊,打斷他道:「可整個建康城裏,模樣又好、人又溫柔、最最知情識趣的郎君,不都已經被三公主捷足先登了麼?我倒是想像阿母一樣搶個回來,可這樣獨一無二的優秀郎君,哪還有第二個給我撿漏,哥哥說是不是?」

    扶昀被誇地神清氣爽,這才勉強收住了說謝湛壞話的話題。

    見扶昀終於停下,扶萱連忙轉移話題,巴巴地問:「哥哥,三公主是個什麼性子?喜好什麼?」

    扶昀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扶萱一眼,「你要做什麼?」

    扶萱道:「自然是投其所好,與未來嫂子處好妯娌關係啊!」

    扶昀隨手剝了荔枝,遞給扶萱吃上,有些臉紅道:「你倆定會和睦相處的。」

    扶萱吃着荔枝,看着扶昀溫柔的眉眼,心道:若那人也這般溫柔,若他的家人也這般和善就好了。

    二人閒談間,玲瓏來稟報,扶炫的侍衛漠七在院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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