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鴻 第二卷:英雄紅顏 第三十八章:桃花山莊

    春風溫柔,桃花吐艷,一陣清風吹進桃園,風中飄滿了花香。

    在柳如煙的勸說下,夢花和冷月雖然心裏甚感彆扭,百般的不情願,還是只得聽從柳如煙的話,緩緩來到白衣少女跟前。

    冷月頓了一頓,清了清喉嚨,訕訕的開口說道:「這位姑娘這位大小姐,方才我們實在無理,多有冒犯,還望大小姐莫要生我們的氣才好?我們在這裏向你賠禮道歉了!」她嘴上說着軟話,心裏卻總感覺彆扭不是個滋味,說罷,將頭扭向一旁。

    這時,夢花見冷月已說了軟話,自己好歹也得假裝做做面子應付上幾句才行。也自朝她抱一抱拳,訕訕的說道:「方才確是我們無理,還請大小姐莫要責怪!」說罷,撇撇嘴,苦下一張臉來。

    那白衣少女背對着她們,聽着她們的話,心裏暗自一樂:「嘿嘿,想不到你們也會低頭服軟,早知如此,那不就好了。既然她們已低下了頭,我也就不再為難她們了。這兩人雖然牙尖嘴利,看上去卻也不像是不通情理之人。哎,罷了罷了!」

    心下想着,便忽然轉過身來,並沒看着她們,淡淡的說道:「哎,罷了罷了,既是如此,本小姐也不和你們計較了!免得還說我欺負了你們!」

    許楓和上官紅琴望向柳如煙相視一笑,緩緩的走上前來。

    許楓面色平靜的說道:「今日本就是個誤會,說開了豈不甚好!方才我等得罪之處,大小姐莫要往心裏去啊!」

    白衣少女面上漸漸泛起一絲笑容,有些尷尬的說道:「罷了罷了,我也並非小氣之人,今日之事權當是個誤會,我看,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她身後的一幫家僕見雙方已盡釋前嫌,這才漸漸放鬆了下來,面上神色也顯得更自然了些。

    白衣少女忽然問道:「卻不知眾位如何稱呼?」

    許楓頓了一頓,淡淡笑道:「我叫許楓,這位是我的夫人上官紅琴!」說着,他望向身旁的上官紅琴,上官紅琴朝白衣少女微微點頭示意。

    許楓又看向柳如煙,說道:「這位是我賢侄,柳如煙柳少俠!」

    柳如煙朝白衣少女微微抱拳示意。

    許楓又望向夢花和冷月說道:「這兩個是我的小女和侄女,許冷月,楚夢花。」

    夢花和冷月陰沉着臉,極不情願地擠出一絲淡淡笑容,眼睛卻望向別處的桃花。

    上官紅琴瞧着姐妹倆,自是看出她們心裏的彆扭全都寫在了臉上,她們也只是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別說不懂得做些玲瓏面子,就連最普通的人情世故也都不會。

    她瞧了她們一眼,又轉頭望向那白衣少女,略顯尷尬的笑了笑,站在一旁也不作聲。

    那白衣少女倒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她落落大方的向許楓說道:「哦,原來是許老前輩,方才我行事莽撞,出言不遜,多有得罪,還望許老前輩海涵!」

    她微笑着朝許楓等眾人抱一抱拳。此刻,竟顯得謙謙有禮,見這一行人似乎並無惡意,她心中的怒火已然盡數消散。

    許楓畢竟是見過世面的老江湖了,隨即呵呵一笑,打着圓場說道:「大小姐胸襟開闊,不拘小節,真是令老夫由衷佩服,方才小女無理,你就消消氣,莫要和她們一般見識啊!」說罷,笑着望向冷月和夢花,似乎在向她們遞着個眼色。

    冷月和夢花見許楓反倒幫着外人說話,心下更是不快,但見對方已經釋懷,自己還能說甚麼,嘟着嘴,白了許楓一眼,欲開口說出甚麼卻是如梗在喉說不出來。

    這時,站在白衣少女身後那高個子面上顯得異常着急,朝白衣少女躬身說道:「大小姐,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回去吧,老爺還在莊裏等着您吶?」他顯得唯唯諾諾,似是在唯恐遭白衣少女訓斥。

    白衣少女斜了他一眼,問道:「你就不妨直說,爹爹找我有甚麼事?」

    那高個子頓了頓,沉吟着,頷首說道:「老爺說今天早晨莊上來了位年輕公子,說是要宴請他,就讓小的來尋您回去一起用餐。」

    白衣少女眉頭一皺,疑惑的問道:「甚麼,來了一位公子?甚麼公子?爹爹又為何要宴請他?」她忽然轉過身去,疑惑的看着那一群僕人。

    那高個子眉頭一皺作思索狀,訕訕說道:「這個,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小的也不清楚,老爺卻是這麼說的。」

    白衣少女沉吟片刻,來回踱了幾步,又朝許楓說道:「許老前輩,不知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許楓望了一眼身旁眾人,笑道:「哦,我們本是要趕去秦地終南山,正好路過此地,不想見這裏竟有如此一大片絕美桃園,老夫卻還是平生所僅見,今日有幸到此,總算是開了眼界。」

    白衣少女目光眨動,點點頭道:「我們今日真是不打不相識,若是諸位不着急趕路,何不前去莊上喝杯粗茶如何?」

    眾人相顧一眼,上官紅琴笑笑說道:「我們一會兒還要趕路,我看,就不再叨擾了罷!」

    白衣少女卻又說道:「諸位既然來到了桃園,就便是我桃花山莊的客人。我爹爹最喜歡結交江湖朋友了,我想,他見到有貴客上門,一定會很高興的。我看,諸位就別再推辭了,請吧!」她伸手做出個請的姿勢。

    許楓望一眼柳如煙,點點頭笑道:「承蒙大小姐盛情邀請,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大小姐,請!」他也伸手禮讓相請。

    眾人客套一番,邀請白衣少女上得車來一同前往,那白衣少女抬眼望着桃林深處,杏眼中滿是興奮之色,她指着西南方向一處依山傍水的茂密桃林叢中,卻見那裏雕樑畫棟,綠瓦紅牆,飛檐危立。在一叢寬闊的翠竹掩映下,錯落分佈着一間間庭院閣樓,卻在桃花和翠竹的遮掩下顯得隱隱約約,並不甚清晰。

    白衣少女指着遠處那一片飛檐亭閣,微笑道:「諸位請看,那裏便是桃花山莊!是爹爹在我很小的時候一手建立起來的。那裏面朝桃園,背靠竹林,也是一處依山傍水的絕佳之地。」說罷,又轉頭對那一幫家僕說道「大家走吧,我們回去。」

    許楓,上官紅琴,冷月,夢花和白衣少女一起坐在馬車裏。

    白衣少女興奮地向眾人介紹着十里桃花和桃花山莊的風物勝景。車廂里不時傳出歡快的笑聲,氣氛甚是輕鬆愉悅。

    柳如煙騎着白馬跟在馬車後,一邊緩緩而行,一邊四下觀賞。雖然這白衣少女表面上對他們以禮相待,仿佛剛才發生的不快已沒有放在心上,但他們畢竟初來乍到,卻是十分陌生,這桃花山莊也不清楚是個怎樣的地方?又住的是些甚麼人?他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裏卻不由升騰起一絲如履薄冰的警惕。

    他走在後面,仔細觀察着那一幫家僕的神態和車廂里的動靜。

    在白衣少女的指引下,馬車穿行在百花齊放的桃花園中,一道蜿蜒曲折的桃花道徑直延伸至遠處那一片庭院裏。

    觀賞着道路兩旁密密麻麻的桃樹,仿佛正置身於一個美麗繽紛的夢境。令人禁不住生出恍惚忘世之感,這哪裏是光怪陸離的人間世界,分明就是如夢如幻的九霄天堂!

    漫山遍野的桃林,入眼處儘是琳琅花樹,遍地是花,睜眼是花閉眼是花,除了桃花幾乎再看不到別的事物,這廣闊的桃園仿佛根本就沒有邊界!

    看到如此奇美震撼的景象,每個人都禁不住發出一聲讚嘆!在這一刻,所有的煩惱全都煙消雲散!

    走着走着,許楓看向白衣少女,突然問道:「我們暢談許久,還沒請教大小姐高姓大名?」

    白衣少女掩嘴一笑,說道:「我複姓南宮,叫南宮春雪。」她說罷,環視一番身旁眾人,竟顯得有些羞澀模樣。和先前那兇巴巴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這片刻間突然的轉變,令眾人皆都深感詫異。又覺得眼前的白衣少女卻顯出幾分純美可愛。

    上官紅琴微微打量着她,笑道:「南宮春雪!好美的名字!」

    白衣少女朝她嫣然一笑,略顯羞澀的說道:「多謝上官夫人誇獎,這名字是娘親給我取的,嗯嗯,我也挺喜歡這個名字!」

    許楓捋一捋鬍鬚,突然眼睛一亮,微微皺眉問道:「你複姓南宮?莫不就是昔年名震江湖的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宮世家?」一聽到這南宮的名號,突然令他內心一陣驚異。

    白衣少女輕輕點頭,笑道:「正是。許老前輩也知道我們南宮世家?」見別人提到自己的家世隨即便流露出驚嘆表情,身為南宮世家的大小姐,這令她頗感驕傲。

    要知道,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宮世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名動江湖,在武林中幾乎是一個傳奇般的存在。

    南宮世家到當今這一代,已延續到了第十五代,南宮世家的當家主人南宮南,更是當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劍法名家,在江湖中已難逢敵手。

    江湖傳聞,他的家傳劍法「飛花飄香劍」已足可列入天下最有名的十大劍法之中,南宮南賴以成名的「索命十八劍」已練至人劍合一的境界。

    只要劍在手上,所有的劍招皆可憑藉心中的意念出招,十步之內,以劍氣便可傷人在無形之間。

    「索命十八劍」以靈動飄逸,變幻莫測見長,其中第八劍,第十三劍和第十七劍最為精妙厲害。

    南宮世家的地位在武林中早已如雷貫耳,但這一代的主人南宮南卻是為人低調,深居簡出,從不肯輕易露面。

    據說他為人豪放,愛結交江湖朋友,並且淡薄名利,而關於他的風流韻事卻是不少,他先後迎娶了五房夫人,個個皆是人間絕色。

    但前面四房都相繼離他而去,一房和三房在早年間,不知何故皆都先後染上怪病離奇而亡,二房卻和他家裏一個名叫沈滄海的賬房通姦,欲密謀捲款潛逃,被他無意中察覺,隨即將兩人誅殺。

    據說當時,他還宰下這對姦夫淫婦的人頭懸掛在牆頭之上。將他們曝屍三日,最終餵了野狗。

    當時情景之慘烈,當真令人不忍卒睹。

    而第四房卻是在十年前莫名其妙的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又過了兩年,他才又迎娶了第五房妻室,與蜀中唐家的七小姐唐懷玉結為連理。這唐懷玉還為他生下兩個孩子,一男一女,而這南宮春雪便是兩人唯一的女兒。而那公子名叫南宮玉樹,卻是個不思進取,整日沾花惹草的浪蕩公子。

    柳如煙聽着他們的談話,心中也不由激起一絲漣漪。他雖未涉入江湖,但南宮世家的大名,他卻是早有耳聞。在他很小的時候,從師傅口中聽說過關於武林四大世家的故事。而這南宮世家卻是其中最為神秘的一個。

    沒想到,今日在這桃花園中遇到南宮世家的人。更令她震驚的是,這長相俊美又開朗活潑的白衣少女竟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南宮春雪。

    今日能有幸親眼見識到南宮世家的風采,卻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許楓目光中流露出奇異之色,他又沉吟着問道:「那令尊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飛花飄香劍南宮南?」

    南宮春雪點點頭,笑道:「正是家父!莫非許老前輩認得家父?」

    許楓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如此,這就是了,多年前,我與令尊還有過一些交集的,當年的峨眉劍會,我們還在一起比試過劍法。令尊的劍法高超,當年我以三招之差落敗於他的劍下,如今說起來,實在令人汗顏。」

    眾人聽得好生驚奇,禁不住睜大了眼睛。

    原來許楓和南宮世家的主人還算得上是故人。

    正談笑間,馬車拐過一條岔道,駛進了一處寬敞的庭院。庭院前面是一池青綠的小湖,湖中波光粼粼,在微風中,泛起一絲絲漣漪,閃着白亮亮的光。

    小 湖的周圍除了密集的桃樹,還立着一排垂絛的拂柳。百千柳條在微風裏輕輕擺動,呈現出一副春意盎然的絕美圖畫。

    馬車緩緩停在庭院前,一行人從車廂里下來,那一群家僕急忙快步奔向大門口垂手而立。

    柳如煙也一拉韁繩,翻身下馬。一個矮矮胖胖的家僕急忙快步上前,朝柳如煙躬身行禮,接過接過韁繩,牽着馬緩緩朝湖邊一棵粗壯的桃樹走去,將馬韁拴牢在樹幹上。

    南宮春雪對眾人說道:「諸位,我們到了,這就是桃花山莊。你們暫請稍候,我去去就來!」說着,便轉頭招呼那高個子家僕,說道「廣福,走,隨我一道去稟報爹爹。」

    那高個子家僕躬身應了一聲,跟在她身後,兩人快步登上門前長階朝大殿走去。

    不多時,一個髮髻高挽,身形高大挺拔的紫袍老者出現在大門口,身旁左側站着一個面如冠玉的俊朗少年,右側也站着一個高高廋廋的馬臉少年。

    眾人抬頭一望,禁不住大吃一驚,目瞪口呆。

    只見那右面站立的廋削少年不正是昨日在悅來客棧遇到的李若軒麼!


    許楓猛然大驚失色,定定地望着那廋削少年李若軒,嘴巴張了張,失聲叫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的?」

    眾人驚得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每個人心中都湧起一個相同的疑問:這李若軒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李若軒自然也一眼就認出了他們,臉上不由得顯出一抹驚異。

    他似乎也想不到居然又在這裏碰上他們。

    那李若軒望了他們一眼,瞬間的驚詫之後,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他表面上強作鎮靜,內心卻禁不住已翻江倒海,和他們同樣的一個疑問又萌生在心頭。

    他聽見許楓的驚呼聲,卻站在那裏不動聲色,似是假裝沒有聽見,他本心中有恨,自是不願再理睬他們。

    許楓深感震驚,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同時又充滿了深深的痛苦。

    他緊皺着眉頭,怔怔地站在那裏,那李若軒明明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視自己如同仇人一般,這樣的事情,無疑於人間悲劇,無論是誰都將難以接受。

    可這畢竟是由他一手作下的孽,除了獨自承受,他又能怎麼辦呢?

    顯然,那高大丰神的紫袍老者無疑便是桃花山莊的主人南宮南。

    他神色平靜,面帶笑容,卻顯得異常威嚴。他滿面紅光,長髯垂胸,雙目炯炯有神,那不怒自威的神態,卻是令人憑生出幾分敬畏!

    見到庭院裏出現的一眾陌生人,他先是一怔,呆了半晌,隨即便笑逐顏開,似是已認出了堂前的許楓。

    南宮春雪嫣然一笑,望着許楓等人,說道:「爹爹,那位就是許楓許老前輩!方才見他們進得桃園,女兒還以為是有賊人闖入,鬧出了一番誤會。」

    那紫袍老者突然興奮起來,失聲呼道:「啊,是許楓許老弟?」南宮春雪忙攜着他連忙迎了上去。

    許楓目光如電,凝望着他,呵呵笑道:「南宮大哥!是你啊,真的是你啊?」他忍不住一陣激動,似乎連聲音都在顫抖。他也立即快步迎了過去。

    闊別二十年的故人一朝相見,南宮南面上的激動之色難以言表。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是萬萬沒有想到,當年與自己惺惺相惜的許大俠竟然出現在眼前。

    眼前的溫情場面,令眾人不由得發出一陣感慨,當真是驚喜交加。

    柳如煙當即愣住,他也想不到許伯伯竟然和這裏的主人南宮南是老相識!

    只見 兩人走到跟前,不由得激動得相攜擁抱,一時竟不知說甚麼好!

    許楓定定地望着南宮南,顫聲道:「南宮大哥,果然是你!沒想到你我兄弟,還有相見的一天!」

    南宮南也熱切的凝視着許楓,伸手拍一拍他肩膀,驚喜的呼道:「許老弟,是我,我是你南宮大哥啊,這些年,你過得好嗎?你我一別就是二十年,二十年了啊!」他念叨着,目光閃動,似乎有熱淚將要奪眶而出。

    許楓笑容燦爛,訝聲道:「南宮大哥,小弟挺好的,挺好的,大哥你呢,你和嫂子怎麼樣?」

    南宮南聞言,突然面上顯出一抹憂傷,深深嘆了口氣,喃喃道:「哎,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啊!」他隨即招呼着眾人「快,快請進!我們再好生暢談!」說着,聲音已有些顫抖。

    許楓看出了他面上的落寞憂鬱,已猜到他似乎過得並不如意。

    眾人進得大堂,主賓盡數落坐。

    寬敞明亮的大廳裝修得別具一格,正面牆上懸掛着數副書寫精美的字畫,俊逸瀟灑,顯然是出自明家手筆。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正中間懸掛的一快鍍金長匾,上書「南宮世家」四個勁道的正楷體。

    左面牆上懸掛着三柄紫鞘長劍,三柄劍鞘上分別雕刻着龍鳳馬三種生肖圖案,劍柄上懸着紅黃藍三色劍穗,一看便知絕非凡物!

    右面牆壁上卻鑿出一排十數個小小的壁櫥,每個壁櫥里都放了一件作工考究的古玩瓷器。

    整個大廳里洋溢着一種濃郁的典雅氣息。

    南宮南邀請許楓入坐上位,與他並肩而坐。這已是待客的最高禮儀!顯見,這南宮南確實是重情重義的人!

    南宮南吩咐兩個年輕的丫鬟為客人上茶,兩人應了一聲,退下堂去。

    李若軒和那白淨俊逸的少年坐在一側,南宮春雪坐在那俊朗少年身旁,笑意盈盈的打量着眾人。

    柳如煙,上官紅琴,冷月和夢花坐在另一側,皆都笑容滿面,整個客廳里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眾人面上顯得歡快,心中卻直打鼓,不時接觸到那李若軒的目光,又不自然的顯露出一絲尷尬。

    每當眾人的目光掃向那李若軒時,他便猛然避開,看向別處,坐在那裏表情木然,也不吭聲。

    許楓更是不自覺的望向李若軒,目光熱切中又似帶着幾分憂傷。

    少頃,丫鬟們手持托盤端茶上來,每人面前都擱置一杯。

    南宮南熱情地招呼大家品茶。

    南宮南端起茶茗了一口,說道:「許老弟,時隔二十年,不想今日,你我兄弟再次重逢,這真是天意,天意啊!」他笑望着許楓,發出一番感慨。

    許楓朝他抱了抱拳,說道:「是啊,大哥,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哎,說來也巧,今日若不是小弟一行經過這十里桃園,也是萬萬見不到大哥的。」

    南宮南目光一閃,沉吟着道:「今日在桃園見到諸位的事,小女都給我說了。小女先前並不知道諸位是甚麼人,彼此之間還鬧了些誤會!」說罷,望着眾人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許楓怔了怔,訕訕說道:「哎,這也難怪大小姐,我和大哥結拜時,她還沒出生吶,又怎能認得我,方才在林中的誤會,還請大小姐莫要怪罪才好!」他又轉頭笑意盈盈的望向南宮春雪。

    南宮春雪掩嘴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許伯伯,您千萬別這麼說,都是侄女的魯莽,還望許伯伯和諸位莫要生氣才好!」說罷,竟緩緩站了起來,朝眾人盈盈一禮做出個萬福!

    眾人一怔,頓感意外,急忙站起來向她回禮。

    冷月心道:沒想到這南宮大小姐倒還真有幾分可愛,方才見她那兇巴巴的樣子,我都有幾分害怕,不想此刻她竟是如此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一面,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夢花也大感詫異,心道:這南宮春雪轉變得倒挺快,方才那般不可一世,刁蠻無理,現在卻像是大家閨秀,當前竟表現得如此落落大方,哎,真是教人看不透!

    兩人各懷心事,忍不住在心頭思緒翻湧。

    眾人一邊喝茶,一邊侃侃而談。

    忽然,南宮南望着坐在一側的李若軒,說道:「來,來,我向諸位引見一下,這位是我一位故友的高徒李若軒!」

    眾人一聽,面上隨即露出一絲怪怪的微笑。

    面上不動聲色,皆都朝李若軒笑笑,點點頭。

    那李若軒卻也擠出一絲淡淡微笑,顯得尷尬而又窘迫,那笑容竟似比哭臉還難堪。

    眾人看在眼裏,忍不住想笑,但卻又強忍住了,總算沒笑出來,場上的氣氛頓時又顯得十分困窘。

    南宮南卻似是並未察覺出彼此的異樣,又笑呵呵的望向李若軒身旁那俊朗少年,介紹道:「這是犬子南宮玉樹!樹兒,還不快見過你許伯伯和諸位朋友!」

    那南宮玉樹隨即站起身來,朝眾人抱拳一禮,淡淡一笑,說道:「玉樹見過許伯伯和諸位朋友!」

    眾人也皆都起身還禮,朝他抱一抱拳,道了聲幸會。

    許楓暗道:這南宮少爺長得卻和大哥一個模樣,頗有幾分他當年的神俊。可這南宮春雪看起來卻沒有一點大哥的影子,也不見有些許大嫂的容貌,這倒真是有些奇怪?

    他暗暗打量着,想歸想,這話卻是怎麼也不便相問的。

    南宮南正要介紹南宮春雪時,不想,她卻先開口了,抿嘴笑道:「哎呀,爹,我就不用你再介紹了罷,方才許伯伯他們不是已經都曉得了嘛!」說罷,自己倒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南宮南恍然,大笑道:「哦,對對,你看,我都老糊塗了!」

    眾人也跟着訕訕笑了起來。

    這時,許楓忽然皺眉問道:「哎,大哥,為何不見大嫂吶?」

    南宮南聞言,陡然一驚,隨即面露難色,嘆了口氣,說道:「老弟,實不相瞞,你大嫂她,她已經過世多年了!」說着,眉頭緊皺,流露出無盡哀傷之色。

    許楓一驚,面上顯出深深詫異,喃喃道:「啊?大嫂已去世了?這是甚麼時候的事?大嫂又是因何去世的?」他也禁不住顯出深深的哀傷。

    南宮南緩緩站起身來,向前踱出幾步,痛苦的沉吟道:「哎,你大嫂在十年前,便因病去世了!她走的時候,我也沒在身邊。」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充滿了倉惶和內疚,他望向窗外幾欲醉眼的桃花,過了半晌,才又說道:「當時,我還遠在關外談一筆生意,家奴向我飛鴿傳書,我才得知她突然舊疾復發,請了幾個郎中也沒能救過來。待我快馬加鞭趕回家時,看到的卻只是她冰冷的屍體。我們分開只有短短半月,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永隔!」他說着,聲音已顫抖哽咽,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已閃爍着星星晶瑩,剎時埋下頭去,老淚縱橫。

    眾人聽罷,禁不住在心裏唏噓不已,一瞬間,大廳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個人都靜默不語。

    一種濃濃的悲愴憂傷充斥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長久的安靜,讓這個悲情的故事顯得更加悽美,令人心碎。

    眾人都沒有說話,因為都不知該說些甚麼!

    每個人都神情憂傷的望着淚流滿面的南宮南,而南宮南並沒有回頭看向他們,他只是長久地望向窗外。

    那開遍山野的十里桃花,似乎每一朵都是一張盛開的笑臉,每一片花瓣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

    南宮南高大挺拔的背影,擋在窗口,擋住了那一片十里桃花。

    一陣山風吹過來,吹落了幾片花瓣,飄落在窗台上。他突然伸出手拾起一瓣,湊近鼻尖,緩緩閉上眼睛,默默嗅聞。

    他忽然又說道:「後來,家奴告訴我,在她臨終前,一直在念叨着我,並留下遺言:說她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為我生下一兒半女,對我充滿了愧疚,她讓我千萬別為她難過,說這一生能陪伴在我左右,是她覺得最幸福最快樂的事,她已經感到知足。並希望我在她死後,再續一房妻室,為我生兒育女,若是這樣,她在九泉之下才會安心瞑目!」他靜靜地望着窗外,喃喃訴說,早已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許楓忽然緩緩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他身後,熱切的望着他,目光滾燙,眉頭緊蹙,神情憂傷,緩緩伸出手觸摸他的肩膀,剛欲觸及,卻又忽然頓住,縮了回來。

    只是輕輕地喚了一聲:「大哥!沒想到二十年不見,大嫂已不在人世!哎,真是生死有命,人生無常!」他竭力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輕聲安慰着南宮南「大哥,你莫要太難過了,大嫂她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為她痛苦難過的,她一定是希望你幸福快樂的過下去!」

    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南宮南,只是靜靜地站在他身旁,靜靜地陪他待一會兒。

    日已西斜,落日餘暉傾灑在十里桃林,滿目繽紛的花海在晚霞中更加嫵媚艷麗。

    天地間,似乎充滿了一種深沉的寂寞蕭瑟之意。一筆閣 www.pinbige.com



第二卷:英雄紅顏 第三十八章:桃花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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