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申屠侑的回憶(1)(找到了,可惜人傻了...)

    測試廣告1雲乘月站在一片紫黑色的迷霧中。大筆趣 www.dabiqu.com

    這裏就是申屠侑的識海……也是執念之源所在的地方。

    她環顧四周。

    這裏和她想像的不同。她本來以為會是和水府類似的地方,  是由記憶構築的幻境,但這裏只有蒙蒙的、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紫黑色混沌。

    在混沌之中,不時有一些畫面閃過去。

    雲乘月定睛望去,  見其中有一些是戰場片段,有一些是日常生活場景。她甚至還看到了薛無晦的身影他身着純黑帝袍,  頭戴十二冕旒的帝冠,  站在高處,只有一個模糊的垂眸。

    但更多的是樂陶。

    有騎馬奔馳、紅衣如火的樂陶,有拖着槍、大大咧咧說笑的樂陶,有在雨夜疲憊嘆氣的樂陶……

    每個年齡、每個時期的樂陶,  都存在於申屠侑的記憶中。

    雲乘月看了會兒,走動起來。

    她經過無數畫面。這些畫面都隱約有一些氣息,  有的是高興、喜悅,有的是悲傷,  有的是心疼,有的是無措……應該都是當時申屠侑的心情。

    她有些感慨,卻也僅限於此。她在水府中吃了不少苦頭,陸瑩更是差點沒命,  所以申屠侑再怎麼可憐,她也興致缺缺。要不是為了樂陶……

    算了,答都答應了。

    不過,執念之源到底在哪裏?

    之前樂陶說,申屠侑的執念應該是後悔……從她講述的經歷來看,  應該沒錯吧。反正樂陶肯定比她了解申屠侑。

    雲乘月手中托着「生」字,  專心致志尋找起其中後悔的氣息。

    這裏的畫面雖然繁雜,  但有後悔氣息的其實不多。挑了半天,最後雲乘月鎖定了三幅畫面。

    第一幅,  是星夜的山林,樂陶是一個背影,正在前面不停地走。

    第二幅,是樂陶叉腰皺眉,嘴唇動來動去,不停說着什麼,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第三幅,是白日的軍營,樂陶一邊走一邊說着什麼,神采飛揚、不時點頭。看上去很祥和,卻不知道為什麼夾纏着濃郁的後悔之意。

    鎖定了這三幅,雲乘月又四下看了看。確定了,沒有其他的後悔之意。

    奇怪了……她疑惑起來,如果申屠侑的執念之源真是後悔,怎麼會只有三幅畫面有這點氣息?

    先看看吧。她做出決定。

    雲乘月走近第一幅畫面。她手裏握着「生」字,正想去碰一碰畫面,卻覺得額頭微微一涼;一道純淨清澈、仿佛水流般的光,映在了畫面上。

    剎那間,她看見了一枚「生」字的投影。這枚書文和她手裏的不同,筆畫更稚拙、更天真,看似歪歪扭扭,筆畫間卻藏着一股天然意趣,毫無雕琢斧鑿氣。

    這是……薛無晦說的天生道文?

    雲乘月正想仔細看看,眼前卻一閃――她已經進入了畫面之中。

    畫面本質就是記憶。

    她抬起頭,望見群星漫天。

    星光垂落,月影淺淺;夜空如絲絨,而星夜的山林卻冷風不斷,令人遍體寒意。

    草木發出「沙沙」聲,遠遠近近還有令人不安的o聲。

    一切都相當真實,和水府幻境中的山林差不多。

    雲乘月抬起手,發現自己的身體是半透明的狀態。而且,她明明沒有自己走,視線卻在不斷前進。

    不過,前進得不快。

    樂陶的背影正在她前方。她快步走着,但這種「快」只是普通人的快,而不是修士的快;她渾身風塵僕僕,身形纖細、尚未長成,左手臂還往後伸,正牽着誰。

    牽着……

    她低頭一看,這才見到一個小孩子緊緊握着樂陶的手。

    這是一個小男孩,異常瘦小,露出的手腕、腳腕都伶仃着,只腦袋大大地頂在脖子上。他右手握着樂陶,左手還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衣角,兩條細瘦的腿不停走着,腳邊明顯浸出了一點血跡。

    但他一聲不吭,甚至都沒趔趄一下,就不停地走着,一雙眼睛只凝視着樂陶。

    這孩子灰頭土臉,頭髮如枯草,臉上還長着瘡一樣的東西,模樣實在稱不上好看,一點沒有後來那位年輕俊美的副將的影子。

    唯獨眼神……以一個八歲孩子的標準來看,他的眼神過於沉靜,也過於專注了。

    這就是申屠侑小時候麼,看上去過得確實不好,聽說還差點被拿去煮了人肉湯……雲乘月暗中嘆了口氣。饒是她對這人沒什麼好感,此時也生出一點同情和感慨。

    不過,執念之源的書文在哪裏?雲乘月試着想往前走,看看樂陶那邊,卻發現自己無法越過樂陶,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難道說,因為這裏是申屠侑的記憶,所以她也只能看見申屠侑的視角?這麼解釋也合理……雲乘月忖度着,這麼說的話,如果有書文,那就應該在她能看見的地方。

    不過,剛剛在外面還能察覺到明顯的後悔之意,進來之後,反而沒有了。

    雲乘月重新將注意力放在申屠侑身上。可這孩子實在乏味,毫無可以觀察的有趣之處;從頭到尾,他做的事只有走路、沉默。

    樂陶也沒有說話。她像是急着要走出這片山林,右手握着兵器,顯出十足的戒備。

    他們的腳步很輕,隱藏在草木的沙沙聲中。

    這時,幼年申屠侑眨了眨眼。他拉着樂陶,張開口,想要說什麼,但他猶豫一下,又沉默着閉了嘴。

    嗯……?

    雲乘月神色一動。她注意到,剛剛申屠侑露出這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時,四周的空氣波動了一下;一縷熟悉的悔意,隱約透了出來。

    她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幼年的孩子。

    申屠侑一無所覺,只是專心致志地看着樂陶。

    接着,他又幾次三番張開口,一次比一次猶豫,卻哪一次都沒有真的出聲。

    雲乘月不得不保持耐心,繼續守候。

    忽然,樂陶腳步一頓。也就在這時,前方斜射來一縷泛白的光――天亮了。

    「呼――總算走出來了。夜晚山林多妖獸,常常也藏着神鬼異族,要不是我們趕時間,我不會帶着你冒險……啊!」

    樂陶原本是鬆了口氣、笑着回頭,卻陡然露出嚇了一大跳的表情。

    她這時候不過十五歲,面容更加稚嫩,眼神也單純稚氣,不比後來的堅毅灑脫。她正在驚呼「你……你的腳怎麼傷成這樣?哎呀不好,都怪我,我忘記你從沒修行過……哎呀,我該背着你走的!」

    她懊惱起來,立即蹲下來,察看申屠侑的傷勢。

    樂陶低着頭,申屠侑也低着頭。這個八歲的孩子,現在比樂陶要高一點了。他垂着眼,乾裂的嘴唇又猶猶豫豫地張開。

    「樂,樂……」

    他很輕地喊。

    樂陶頭也不抬「叫姐姐。」

    申屠侑愣了愣,卻緊緊閉起了嘴。

    過了一會兒,他卻又更小聲地說「您是仙女嗎?我只是卑賤的庶民,配不上您這樣對我……」

    樂陶噗嗤笑起來「說什麼呢。也行,你要是想叫我仙女姐姐,那你就叫。」

    申屠侑又閉上了嘴,只從唇縫中吐出一句異常含糊、細若蚊蠅的話。

    樂陶沒有聽清,奇怪地抬頭看他「你說什麼?大聲些。今後在我身邊,不必這樣小心翼翼。」

    申屠侑眨了眨眼。他凝視着樂陶,仿佛在她臉上搜尋什麼;接着,他露出了一個和年齡極度不符的微笑。

    他輕聲說「好。」

    雲乘月卻怔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記憶緣故,剛才樂陶沒有聽清的話,她站在申屠侑身邊,卻聽得很清楚。

    申屠侑說的是,我可以喜歡您嗎。

    在這句話吐出時,四周的悔意波動達到了最大。

    這孩子……還挺早熟??

    顧不上感慨太多,雲乘月準備已久,立即抬手往波動最大的地方一抓;她額頭再次出現了清涼的感覺,而這一次,這種感覺也順利地傳達到了她自己觀想出的書文中。

    滴答――

    仿佛水敲擊在鏡面。

    四周場景倏然破碎,回歸為紫黑色的霧氣。在霧氣之中,一枚暗紅色的「悔」字浮現。


    雲乘月正要抓住,卻見那枚文字破碎為無數光點,融入到背景當中。

    「嗯?」

    她不得不收回手。

    從氣息來看,剛才那枚並不是完整書文,而只是投影……真正的「悔」字,不在這裏?

    她思忖一二,卻也沒有更多線索。再抬眼,之前選中的另兩幅畫面還乖乖被拴在一旁。不錯,雲乘月用生機靈光當繩索,把記憶畫面拴了起來,防止它們逃跑。

    至於這樣會不會傷害到申屠侑嘛……

    反正樂陶也沒說不行,她才懶得考慮。

    雲乘月走到第二幅畫面前。這一幅畫面上,是正在生氣爭吵的樂陶。

    和剛才一樣的方法,雲乘月走了進去。

    ……

    「――你到底在生氣什麼!!」

    猝不及防,一進入記憶,樂陶就滿面怒色地扔來一句。

    雲乘月呆了片刻。生氣的不是樂陶嗎,怎麼說是她……哦不對,應該是說的申屠侑。

    她一回頭,果然見申屠侑陰沉着張臉。

    這時,他已經不是那個瘦小羸弱的八歲孩子。他完全長成了,身高肩寬、容顏俊美,一雙眼睛尤其溫柔濕潤,卻又不乏勇毅之色。

    哪怕陰沉着臉,他也不會給人可怕、恐怖的感覺。這一點和薛無晦截然不同,雲乘月下意識想。

    申屠侑忍耐地看了樂陶一眼,深呼吸一下,才一字一句說「我不同意。」

    「為什麼?」

    樂陶叉着腰,一臉不悅「莊氏是夏國的大家族,莊夢柳又是夏王的肱股之臣。我們定宵軍剛加入夏王麾下不久,莊氏找我們聯姻,自然有利於我們……」

    申屠侑氣笑了「他們說要和我們聯姻,你就答應?那是你自己要嫁,還是我要娶?」

    樂陶揮揮手,不大在意「我都行。莊氏都說了,不需要按尋常婚姻處理,就是個名頭,不管我們誰嫁誰娶,都還是定宵軍的將領,今後如果有孩子,就再另說……」

    啪――!

    申屠侑一掌擊在桌面,面上竟露出雷霆怒色。

    他咬牙道「孩子?你倒是想得很遠!你既然這麼能想,怎麼就不想想,我……!」

    他倏然住嘴。

    這一刻,他面上露出忍耐之色,隱隱竟又和當年的孩子重疊了。

    「什麼不想想你……」

    樂陶先是懵懂,繼而一愣。她露出驚訝之色,沉默下來,剛才的怒氣和不以為意,全都被一種不知所措取代。

    「申屠,你……」

    「……沒什麼!」

    在她猶猶豫豫開口時,卻是申屠侑率先後退一步。他推向軍帳門口,眼神竟有點慌亂。

    「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無論如何,我絕不會答應聯姻!」

    扔下這句話的同時……

    雲乘月出手一抓。

    和剛才一樣,畫面破碎,「悔」字浮現。

    這一次,這枚書文是真的書文,不是投影。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暗紅色的書文在她掌中不斷跳動,仿佛一枚心臟。這是隸書,和橫平豎直、線條繁冗的篆書而言,這枚「悔」字顯得更輕盈、更簡潔,已經有了後來楷書的模樣。

    但,也正因為這份輕盈,它實在不太像一個執念之源。

    站在紫黑色霧氣中,雲乘月正自疑惑,又看向第三幅畫面。難道……這裏有兩枚「悔」字?還是說,樂陶判斷錯了,申屠侑的執念之源不是「悔」?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同時……

    沒有任何預兆,甚至沒有任何氣息,突然之間,一隻冰涼的手從背後伸出,握住了雲乘月的肩。

    「你……在找我麼?」

    時間仿佛靜止了。

    雲乘月的手猛然握緊書文。暗紅色的「悔」字被她抓得幾乎跳動不了,而白色的「生」字則揮舞起兩端筆畫,仿佛無聲抗議。

    在記憶空間中,她無法使用玉清劍……倒也不是不能用,而是她本能地感覺到,一用玉清劍,申屠侑的魂魄就會徹底破碎,那也太對不起樂陶了。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她深吸一口氣,頂着肩上冰涼的氣息,緩緩扭頭。

    一張流着血淚、皮肉乾癟的臉,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雲乘月……

    「還、還行……老薛跟你長得差不多,溫度也差不多……」

    雲乘月一邊保持微笑,一邊手裏沒忍住,一個使勁,把「悔」字捏出了一道裂痕。

    咔嚓――

    面前的乾屍一顫,嘴角流下一縷暗褐色的半凝固液體――是血。

    他沉默片刻,默默收回擱在雲乘月肩上的手。

    「你……輕一點。」

    他低聲說。

    雲乘月……

    「你自己突然貼上來,還怪我咯?」

    她唇角一抽。

    申屠侑沉默地望着她,似乎並未理解她的意思。

    在紫黑色的混沌里,真實的申屠侑呈現為一具乾屍的模樣。但和薛無晦不同,他有完整的身體,皮肉相對也沒有乾癟得很厲害。

    這裏是記憶空間,所以呈現為何種模樣,全看申屠侑的意識。

    而之所以呈現出乾屍的樣子……可能是因為他記憶中自己就是這樣。

    那就是說……

    雲乘月心神一動「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申屠侑盯着她,緩緩張嘴「申屠侑。」

    雲乘月鬆了口氣「記得就好。你的執念之源在哪兒?」

    申屠侑又沉默了。

    雲乘月也沉默片刻,小心道「那你還記得自己的執念之源在哪裏嗎?」

    申屠侑繼續保持沉默。

    雲乘月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轉而看向第三幅畫面。

    「好吧,暫時當你是個傻子……過來,跟我一起進去看看。」

    雲乘月往那邊走了兩步,又回頭,見申屠侑遲疑着跟上。她指着畫面,問「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申屠侑空洞的眼眶凝視着畫面。

    倏然,兩道血淚更加深重。

    「樂陶……」

    他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雲乘月露出頭疼之色「好了好了,不要說這種經典台詞了,雖然我也忘了在哪兒看到的了……出去之後多看看說書玉簡,給你多補充一點潮流台詞,行不行?」

    「現在別廢話了,走。」

    她乾脆把申屠侑拖過來,一腳踏入第三幅畫面。

    也就是看上去最祥和日常、兩人有說有笑的一枚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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