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篤、篤……
敲擊棺槨的聲音,乏味卻持續。書神屋 m.shushenwu.com
回音重疊在地宮古老的空氣里,引得無數蒼白的光芒都微微顫抖起來。
裏面的東西要出來了嗎?
雲乘月往四周看了看,發現這裏四周被高大的立柱合抱,雖有三扇宮門,卻都緊閉着,看着就沉,門縫裏還緩緩流動着某種銀亮的液體。
可能是劇毒物質。
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但要說很緊張……倒也談不上。
可能是因為一穿越就身處險境,她已經習慣突發狀況了。
與其忙着害怕,不如冷靜下來,說不定還能找出一條生路。
篤、篤……
敲擊棺材的聲音還在繼續。不更重,也不更輕。
什麼都沒發生。
雲乘月站在原地,又耐心地看了一會兒,確認裏面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或者出不來。
「那,」她沉吟片刻,還是很有禮貌地對棺材說,「那您繼續敲着,我先在這附近轉一轉,不會弄亂您的東西。」
篤、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敲棺材的聲音似乎微妙地頓了頓。
雲乘月已經謹慎地四下走動起來。
毫無疑問,這座陰森的地宮裏只有她一個人。她踏出的足音很輕微,卻能夠在四面八方碰撞出顫抖的回音;蒼白的光線來自四周排列的燈。
燈?
雲乘月打量着它們。
在宮殿邊緣,整齊排列着約有兩個成年男子加起來那麼高的青銅立燈,都是跪姿人形,面部卻是猙獰神秘的獸首;它們全都高舉雙手,托着燈盤,其中有微黃的油脂緩慢旋轉、流淌。
能夠在地宮裏燃燒不輟的燈……長明燈?傳說長明燈是用人魚油脂製成,永遠燃燒不盡。
雲乘月有點想去看個分明;但直覺里,她從這些怪異的青銅人燈身上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還是先敬而遠之的好。
除了詭異的青銅人燈,四周還堆砌着無數華美的青銅器皿、金銀珠貝,仔細看去,這些數不盡的寶物無一鏽跡,全都閃閃如新。
但這裏更多的,還是一卷又一卷書畫、一本又一本書冊。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時光,但它們只蒙了很淺的一層灰,仿佛主人出了遠門,也不過十幾天不曾觸碰似的。
陪葬品最多的是書籍畫冊。這墓的主人,是個文人雅士?
雲乘月沒動這些珍寶,只是隔了一定距離,仔細看完了、判斷過了,目光才悠悠地再次轉向前方。
前方,也就是那座陰森森的青銅懸棺下方,有一處明顯的高台,上面放着長條桌,桌上擺着筆墨本冊,另有一面橢圓形的青銅立鏡,此外還有……
一方印璽。
從陪葬品規格、宮殿大小都可以看出,墓中主人非富即貴,再加上這印……
只有手握權勢之人,才會用印,也才會陪葬印。
這墓主人難道是個王爺、皇帝之類的?
雲乘月仔細回憶了一番雲二小姐的記憶。可惜,這可憐的小姐因為過去痴痴呆呆,被成天關在宅子裏,偶爾才能出去走走,會吃飯穿衣、記住有限人的名字已屬不易,其他知識一點沒有。
要不要過去看看?除了青銅人燈外,只有青銅懸棺附近她沒看過了。
她猶豫了一下。
青銅懸棺中的「篤篤」聲始終單調而不絕,她並不是很想靠近那裏。但很奇怪,比起周圍青銅人燈的危險預兆,更靠近棺槨的高台反而給她平靜之感。
雲乘月感受了一□□內積蓄的力量,定了定心神,到底是走了上去。
地宮裏靜悄悄的,什麼都沒發生。
她走上高台,圍着條案轉了一圈,也什麼都沒發現。但離得近了,那方印璽莫名吸引了她的注意。
印璽是純黑鑲紅邊,黑的部分幽玄寂靜,看久了令人生出無邊無際之感;紅色部分猩紅熾烈,恍惚有無數鮮血在震天殺伐中迸發、流淌。
印璽的把手,則被雕刻成了盤龍形態。與雲乘月記憶中的「那個世界的五爪金龍」相比,這條龍顯得更兇惡也更神秘。
這方印……
雲乘月抽動了一下鼻尖。
好香?
她沒忘記,自己在下落時遇到了一陣很香、仿佛很好吃的縹緲黑霧,那種味道……和這方印的感覺很像,但又濃郁許多。
她盯着璽印。
要不要……吃吃看看?
反正也沒找到其他離開的道路,既然有所發現,就試一試吧。
她很快說服了自己。
就像此前吸收商匪們的靈力時一樣,雲乘月輕輕勾了勾指尖。
片刻後,居然真的有一縷淡淡的、黑紅夾雜的氣息,從印璽上緩緩分離而出,晃晃悠悠飛向雲乘月,又浸入她指尖。
……有點辣的香氣,像吃了一口麻辣鍋巴。
比任何一個商匪都好吃。
雲乘月本能地砸了一下嘴,意猶未盡地又伸手勾了勾,接着吃了好幾口「麻辣鍋巴」。
她體內的力量在增強,各色靈力齊齊流動,此前消耗的體力也盡數恢復,甚至有更神采奕奕之感。
隨着她的舉動,印璽上原本盤旋着的凶煞氣息漸漸微弱下去。
到印璽上依附的氣息被吸了大半時,雲乘月就無法繼續了。
和之前吸收商匪的力量一樣,吸收物體的力量也存在上限?沒有好吃的了,她有點惆悵,吁出一口氣。
但吸收的氣息也很夠了。
雲乘月收了手,又細細感受了一□□內流轉的力量在吸收了黑紅氣息後,她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引而不發的生機。
就像是……各種不同的味道匯合在一起,即將組成一盤口味富於層次的大菜了一樣。
可還缺了一點什麼……
她尚在摸索,忽然,餘光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雲乘月立即停下感知,扭頭看去。
光源來自那面青銅立鏡。
剛才她已經仔細檢查過這面鏡子,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它的鏡面——並不是印象中「古代人」會用的模糊的銅鏡,而是纖毫畢現的水晶鏡,甚至比她見過的水晶更透亮。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異常。
但現在……
鏡面卻閃了閃,又亮起微微的光。
雲乘月站在原地,緊盯着鏡面。
鏡子映照出她的容貌頰暈芙蓉、目含霧雨;本是濃麗之色,卻又因一雙煙青細眉,還有天然帶笑的淺色嘴唇,令這份容貌如薔薇濕了清露,只顯得嬌憨可愛。
雲二小姐的容貌的確盛極,和她原來的樣子相比……
等等。雲乘月蹙眉,鏡中的人影也輕輕攏起了眉頭。
她原本是什麼模樣,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再看鏡中人,居然也並不覺得多麼陌生。
難道……她原來也長這樣?
只是疑惑片刻,鏡中的影像忽然發生了變化。
水波似的紋路蕩漾開,如海浪一般衝去了雲乘月本人的影像;光暗了下去,鏡中也相應地顯示出了其他東西。
這是……
「那群不好吃的匪徒?」
雲乘月脫口而出。
話音未落,她頭頂的「篤篤」聲又頓了頓。
雲乘月回頭看了看青銅棺槨,還是沒有等來任何變化,於是她安然扭回頭,身體略略前傾,凝神望着鏡面。
鏡中,的確是那群商匪。
他們所在的地方應該也是地宮,卻位於別處。能看到的有平整的道路,連綿的木結構建築,街邊還垂了鮮紅的燈籠。其中,間或還有一動不動、姿態各異的人影,乍一看以為是活人,仔細看卻都是活靈活現的石俑。
真正在走動的,只有那群神情凝重的商匪。負責照看雲乘月的婆子也在其中,同樣手握長刀和毛筆,神情兇悍不亞於其他男人。
他們所在的地方,莫非是一座完整的城市?
只不過是不見天日的地下之城。
而且,她所見到的還只是城市的一部分。
這座地下的大墓……哪裏是大墓,根本是一座完整的地下城池。
雲乘月輕輕抽了口氣這樣宏偉又古老的建築,總是格外讓人想要感嘆人力的偉大。
她望着鏡中商匪,小心吹了一口氣,又小心地戳了戳鏡面;這面鏡子能起到監視器的作用,說不定還能做到更多?畢竟這是玄幻世界的鏡子,這座古墓又格外神秘。
要是可以,她就挖個洞把這些人全部兜起來。
可惜她想多了,什麼都沒發生。
現在她只能看着。
鏡子裏的商匪行走在異常寬闊的地下城街上,一臉凝重,緩緩前行。
他們的頭領走在最中間,手裏牽着一根暈着光的「繩索」;而順着繩索朝前看……
鏡子仿佛能感知到雲乘月的心意,畫面平穩前推。很快,畫面中出現了被捆綁了、拿來開路的人們。
一、二、三……
雲乘月很快數完人數,再次皺起眉頭不是錯覺,探路的人少了。
是中了陷阱?
無需她再想,鏡中的畫面就給出了答案。
只見,當商匪們來到一座緊閉的城門前時,那位羅盤不離身的老葛走上去,拿着筆寫了一枚「解」字。他看上去面色蒼白、渾身是汗,身體抖個不停,不知道是因為力竭還是恐懼。
那枚光暈黯淡、筆畫顫抖的書文,勉強脫離了老葛的筆尖,有氣無力地貼在了城門之上。
接着,另兩名商匪上前,抓小雞仔似地抓出了兩名渾渾噩噩的探路者,舉起刀,轉眼就將手裏的人給狠狠一抹脖子——
鮮血飛濺!
被切割喉嚨的人並不會立即死亡,而是會在劇痛當中掙扎;可因為氣管被割破,他們無法發出慘叫,只會令現場變成一出無聲的慘劇。
血液噴灑在城門上,壯大了那枚「解」字的力量;慢慢地,城門被推開了。
兩具屍體扭曲痛苦到了極點後,乍然失力,頹然倒在地上。
商匪們又抓了另一人,往他身上貼了什麼東西,狠狠往前投去!
城門背後的黑暗之中,竟驀然倒掛出一條巨蛇。巨蛇一張口,準確咬住了半空中的人,迫不及待地生吞了下去;趁此機會,商匪們合力射出火弩,將巨蛇滅殺在原地。
鏡子前,雲乘月面色很沉,雙手緊握。
一個比此前更加強烈的認知,清晰地盤旋在她心中這的確已經不是她原來那個文明社會了。這裏的惡徒殺人如屠雞宰狗,沒有任何猶豫,遑論憐憫。
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手指不經意再次輕輕掃過鏡面。
這個動作她剛才也做過,而且沒有引起任何變化。
但這一回……
雲乘月倏然站直了。
青銅立鏡中,再次出現了水波般晃動的漣漪;地宮的影像與她本人的影像,交替呈現。
就在她身邊,剛剛還只有她一個人的地宮大廳里……
忽然多了一個人。
與此同時,頭頂青銅懸棺中的「篤篤」聲,也戛然而止。
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輕輕轉動眼珠,通過鏡子的倒影來觀察這位不速之客。
剔透的鏡面中間,映着一張眸光沉靜的少女面容;就在她倒影旁邊——
是一名正好比她高一頭的男人。
一個年輕的、很好看的男人。
也是慘白陰冷、鬼氣森森的男人。
他披散着漆黑的長髮,一雙迷霧般朦朧而幽邃的眼睛,也正望着鏡子裏的她。
下一刻,他淡無血色的嘴唇輕輕一彎。
「你。」
他開口發出的聲音低沉而清越,回音疊在一起,如同古老的編鐘奏響古老的樂曲。
「想殺人否?」
男人指着鏡子,姿態優雅,眼裏黑沉沉的霧氣卻仿佛深淵,即將漠然地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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