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城中區幼兒園。
沈浪和蘇荷在門口等着王寶兒放學。
「媳婦……」
「喊我蘇荷。」
沈浪呲牙一笑,「行,蘇荷,能問問為什么姓蘇,你爸姓秦嗎?」
「難道秦署其實是上門贅婿,天天在家裏刷碗洗衣那種歪嘴龍王?」
蘇荷冷冷撇他一眼,朱唇輕吐。
「養父。」
「好吧,對不起。」
沈浪忍不住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又問道別人傷心處了。
蘇荷看沈浪的反應,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還會道歉。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從小父母雙亡,養父領養了我,而且我爸也不是上門女婿,他一生未婚無子。」
蘇荷說得沒有一點感情,但聽得沈浪有些觸動。
他正要說些什麼。
放學的鈴聲響了,孩子們都跑了出來。
「寶兒,這裏!」
蘇荷竟然難得露出笑容,看着一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慢吞吞走來。
「寶兒,你小姨來接你了。」
幼兒園的老師帶着寶兒,親手送到蘇荷的身邊。
同時,她隱晦地做了個手勢,示意一切正常。
沈浪心道,這位老師估計就是警署的便衣。
蘇荷對她點點頭,蹲下身子,拉着王寶兒親切地問。
「寶兒,今天在幼兒園怎麼樣啊?有沒有和小朋友一起玩?老師教你什麼了?」
王寶兒眼神呆滯,聽到蘇荷叫她,才抬起眼皮看了對方一眼。
同時往後退了兩步。
「沒有,教我畫畫。」
說完,王寶兒又垂下了頭,開始研究自己的手。
年僅五歲的她,似乎根本不理解什麼叫滅門慘案,什麼叫父母雙亡。
只是本能地抗拒眼前的陌生人。
蘇荷一陣心疼,將她抱了起來,叫上沈浪就要離開。
「呦,寶兒,你小姨又來接你了啊!」
一位孩子媽媽突然來到他們的身邊。
「嗯,雲軒媽媽,我們先走了。」
蘇荷客氣地跟對方打個招呼,又要離去。
「等等,這位我怎麼看着這麼眼熟,他是誰啊!」
雲軒媽媽一臉的八卦,攔住了兩人。
很多接孩子的家長也注意到了,都圍了過來。
王小寶家裏發生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心疼的同時,也好奇小寶身邊出現的人。
一家六口都死光了,聽說外地回來的小姨現在照顧小寶。
「這位是……」
蘇荷看着沈浪,有些慌亂,實在沒好意思像沈浪一樣無恥,說他是自己的老公。
沈浪一樂,這不輪到自己發揮了嗎。
見大家問到自己,他沉吟片刻,閉目一秒。
再睜眼時,已然露出一抹憂傷。
這是一個優秀的演員和臥底必備的基本素質。
他抬頭仰望天空,眼角落下一滴眼淚。
等眼淚流到嘴角,再輕輕擦拭。
等完全有了感覺,狀態也拉滿了,他才緩緩開口。
「我是……」
「你是沈浪吧!」
雲軒媽媽驚呼起來,「哎,大家快來看啊,沈老哥來啦!」
「什麼?沈浪來了?哪裏,哪裏,我要看!」
「嘿,這就是那個史上第一倒霉鬼嗎?哈哈,看樣子挺精神的啊!」
「沈老哥,給我簽個名吧,我是你的粉絲,關注你好久了!」
大家轟的一下都圍了過來,看着沈浪就像看外星人一樣稀奇。
沈浪一臉崩潰。
幹啥啊!
我還沒說我是誰呢,怎麼就都認出我了。
這要是當臥底,第一集的片頭曲沒放完就死了啊。
他沒想到,甚至秦保國和蘇荷都沒想到,沈浪的名字在中州幾乎無人不曉。
包括他的樣貌,大家也有深刻的印象。
能讓這幫沒事刷直播間的媽媽們認出來,太正常了。
沈浪只好強行鎮定,擺手解釋。
「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沈浪,我叫沈大海。」
眾人一陣撇嘴。
誰信啊!
「沈老哥,你什麼時候結婚了?」
「原來,你就是小寶兒的姨夫?嘖嘖,果然……」
「不可能吧,這種事情……」
「哎,這就是……」
「我想起來家裏窗戶沒關……」
「我家裏還熬着小米粥呢,快走,快走!」
大家還要再問,隨即想到什麼,嘩啦一下都離沈浪五米之外。
眾人對視了一眼,趕緊跑了,誰也不敢久留。
剛才的熱情萬分突然變得避之不及。
幼兒園的門口頓時只剩下沈浪三人。
蘇荷一陣奇怪,這幫人怎麼說走就走了。
沈浪默不作聲,抱起王寶兒轉身離去。
蘇荷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嘆了口氣後趕忙跟了上去。
此時,藏在沈浪身上的微型攝像機錄到了一切。
中州警署,7.16專案組辦公室里。
大屏幕播放着剛才的一切。
秦保國看着沈浪被所有人突然嫌棄的樣子,心裏一陣發酸。。
這幫人自然想到,如果沈浪真的是王寶兒的姨夫,那王寶兒一家六口慘死就有了解釋。
她們怎麼能知道,沈浪只是仗義相助,跟王大慶六口人的死沒有半點關係。
「老秦,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啊,沈浪表現出的倒霉已經讓大家避之不及了。」
秦保國的旁邊,一個上了歲數的老警官嘆了口氣。
「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大家就不湊熱鬧了,兇手更有可能露面行兇。我們也更有把握抓住他!」
「不提他了!」
秦保國擺了擺手,打斷了老警官的話,肅容看向專案組的成員。
「諸位,忙了一天了,告訴我,你們有什麼線索了嗎?」
專案組的成員都低下了頭。
「秦署,我調查了本市所有化工門市和農藥門市,沒有查出私人購買違禁化學品的線索。說明兇手不是從中州購買的毒藥。」
「我們調取了案發地點所有的監控錄像,也沒有查到任何線索。我們打算再看一遍。」
「我們組摸排了受害者所有的親戚朋友關係,以及鄰居關係,暫時沒有查到任何的線索。打算明天擴大範圍,再查查受害人接觸過的地方。」
「……」
所有人都匯報了自己工作,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
大家都垂頭喪氣極了。
秦保國仿佛早知道如此,他緩緩站起了身子。
「諸位,上級領導給我們下達的命令是此案五天必破!但我想給大家提一個要求!」
眾人頓時看向了秦署。
「我個人要求,716慘案,在72小時之內,必須抓到真兇!」
「啊!」
大家一陣的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
秦保國卻離開座位,目視眾人。
「諸位,滅門慘案,中州市自大夏建國以來,只發生過三起。三起慘案全部當天偵破,還了受害者一個公道,還了中州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而這次,兩天過去了,我們專案組竟然沒有排查到一點線索,沒有圈出一個犯罪嫌疑人,這說明了什麼!」
秦保國的聲音越來越大,專案組的成員的腦袋也越來越低。
「說明,這是我的失職!是我領導無方!」
秦保國啪的一聲,猛然拍響桌子。
「我宣佈,716慘案如果在72小時之內沒有偵破,我秦保國引咎辭職!」
「不然,我對不起六個受害者!對不起他們留下的唯一血脈,更對不起中州數百萬群眾的託付!」
他說得擲地有聲,屋內一陣滾雷。
眾人全部慌亂地站了起來。
「秦署,這……」
「是我們排查得不夠細緻,我們馬上再去排查……」
「秦署,我們組今天晚上再重新看一遍錄像,保證找到線索……」
大家見秦保國將責任一力擔起,羞愧地不知說什麼好。
秦保國擺了擺手,正要說話。
「大家快看,沈浪要幹什麼?」
那名老警官突然指着大屏幕,疑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