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當導演的機會嗎?」羅納德回到車上,把會面的情況詳細地說給了主經紀人理查德聽。
「我說不好,從羅伯特·斯特伍德的歷史決定來看,你有一定機會。他主導的幾部電影,周末夜狂熱,油脂,都啟用了菜鳥導演,或者只有一部導演經驗的人指導。」
理查德事先把斯特伍德的背景資料都調查清楚,「或許我們再問問尼西塔先生,或者奧維茨先生的看法,看他們是否能為你爭取一下導演機會。」
「我就是聽了奧維茨先生的忠告,沒有當面問斯特伍德先生。」羅納德說,「等下有空的話問問他。」
「他們已經有了心儀的人選。」奧維茨有點空,花了幾分鐘打了兩個電話,對羅納德說道。
「斯特伍德意屬新出爐的票房猛片『空前絕後滿天飛(airplane!)』的導演扎克兄弟。他們給派拉蒙拍的這部低成本喜劇,成本才350萬,票房已經到了成本的接近20倍,還在增長。」
「傑瑞·扎克兄弟啊」,羅納德想起拍攝「搖滾高中」的時候想從新世界跑路去派拉蒙拍片的傑瑞扎克和他的兩個同伴。要不是他想走,自己不可能署名二組導演,進而拿到導演工會資格入行。
「怎麼你認識?派拉蒙的卡森伯格現在很後悔,只和他們扎克兄弟導演組合只簽了一部電影的合約。而現在派拉蒙的優先級別更高的是『空前絕後滿天飛』的續集,所以你也許還有機會。」
「不,我只和傑瑞·扎克在一個劇組幹過,沒打過很多交道。」羅納德搖頭一笑,心裏很羨慕一戰成名的扎克兄弟。
「你不妨去看看這部電影,用的是戲仿的手法,以前戲仿只是小成本b級片的手法,沒想到這次能夠大賣,他們的喜劇天賦非常高。
浪漫戲一般搭配喜劇元素,既然斯特伍德意屬他,你應該可以有些啟發?」
奧維茨就差沒把你不妨抄襲一下說出口。
羅納德笑着答應。
「明天我安排好你和油脂的編舞帕翠莎·伯奇見面詳談。你要注意,你並沒有得到這部電影的編劇工作,荷里活口頭承諾不算什麼。這個見面是你要面臨的一次考驗,她已經拿到了續集的編舞工作的,算是一種面試吧。」
感謝奧維茨抽出寶貴時間為自己打聽,羅納德又找到了理查德·洛維特。
「理查德,你能幫我弄到油脂的劇本嗎?我想看看做些參考,明天還有一場面試。」
「我已經準備好了。」理查德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劇本,封面上寫的正是兩年前的大賣熱作的名字:「油脂」。
「我送你回萬豪酒店。」理查德拿上鑰匙。
「我還得看一場電影,理查德。奧維茨先生說讓我看看『空前絕後滿天飛』,這是製片人意屬的導演拍的。」
「我陪你去吧,這裏附近的購物中心有一座多廳影院,排片多,場次多,最多等20分鐘一定有場次。」理查德·洛維特看到羅納德的生意,多是奧維茨親自牽線,或者尼西塔利用他的關係搞定,心裏很有危機感。
他不想失去這個唯一的客戶,但是現在沒有為他拉到業務,只有用周到的服務幫助羅納德。這兩天做了充分的準備,詳細的研究了斯特伍德的背景,也提前準備了油脂的劇本,看來羅納德對他還是滿意的。
兩人來到購物中心的多廳影院,這種購物中心在阿美利加逐漸開始多了起來,取代了一部分傳統的百貨。
民權運動以後,黑人和拉丁裔的移民,大量進入城市中心,那裏的治安開始迅速敗壞,白人為主的中產階級開始朝郊區轉移。
開車成為中產的主要出行手段。原來那種乘坐公共交通就能到的大型電影院,遠離了最能買的起電影票的中產家庭。去看電影必須要開車前往,變成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常態。
看車到電影院,結果看不到想看的電影。這種現象在動輒幾百上千的大廳影院越來越常見。購物中心的電影院,逐步往多廳影院模式過度。開車到了購物中心,可以吃飯,購物,不同電影在多個小廳內輪番放映,總有合適的可以看到。
「兩張一點四十的空前絕後滿天飛。」羅納德主動掏錢買了兩張。想到主經紀人就自己一個客戶,想必生活也不寬裕。
離開場還有些時間,羅納德拉理查德去吃必勝客披薩。這個連鎖品牌的食物品質比多米諾要好一些,就是外賣不如多米諾。
「你看過這電影嗎?大量運用戲仿的喜劇是什麼感覺?」羅納德問理查德看「空前絕後滿天飛」的感覺。
「你看過1970年的國際機場(airport)嗎?」,理查德用放下刀叉,和羅納德一樣用手拿了一塊披薩吃,「這部『空前絕後滿天飛(airplane)就是對那部電影的解構和反諷。整部電影裏都是諧音單詞的低級雙關,用來博取觀眾的笑聲。」
諧音梗雙關啊?羅納德想起了波姬小絲的ck牛仔褲廣告,也是基於這種概念的。「民眾已經用腳投了票,票房聽說已經破了5000萬,低級就低級吧。」
「也對,對我們經紀人來說,客戶參與電影的票房高是非常好的現象,這表明下部電影他們能開高價了。」理查德附和。
「我也在為你多方爭取其他劇本修改的生意,現在的荷里活流行風向在轉變。溫情的家庭片開始佔據大製片廠的注意力。
純粹的歌舞片,隨着『仙樂都』票房失利,似乎在失去魅力。這大概是為什麼斯特伍德先生很重視『油脂之子』的浪漫喜劇成分吧。」
「你的這個意見很重要,理查德,謝謝。」羅納德感覺到這似乎就是斯特伍德喜歡的編劇方向,兩人走進放映廳。
「哈哈哈」影片開頭觀眾就開始哄堂大笑。
羅納德也看出來了,電影開頭是對斯皮爾伯格「大白鯊」的戲仿。漫天的白雲好像大海,飛機的垂直尾翼好像鯊魚鰭,最後飛機從銀幕上呼嘯而過,就像大白鯊躍出水面。
全片的結構模仿了十年前的「國際機場」,飛機出現危機,然後在機組的處理下化險為夷,連女主角也找了個山寨版的珍·茜寶。
但是整部電影怎麼說呢?沒有什麼前後連貫的情節走向,而是一台大型的多人站立喜劇(stand-up orgedy)。段子非常密集,從頭到尾,但是段子之間沒有任何聯繫。
無頭無腦地就出來一個段子,然後過十秒鐘轉向另一個段子,然後又是另一個
看完整部電影,羅納德感覺自己笑了很多次,但是情節一點都想不起來,只有別人提起某個對話的時候,才想起那是什麼笑點。
反正這種喜劇,羅納德自己想來是絕對寫不出來的。
羅納德給波姬小絲講過笑話,這種笑話不僅需要深入了解觀眾的共識所在,然後加以渲染。就像斯派克說的黑人笑話,如果觀眾是白人女孩波姬小絲,就無法理解笑話的背景,感覺不到好笑。
而且有很多時間點的把握,一句話說的早一點,或者晚一點,就不好笑了。羅納德講的語法笑話,可能就是抖出那一句最可笑的話(punch line)的時機不對,也沒有逗笑她。
現在想來,傑瑞·扎克當年在新世界製片看樣片的時候,對自己咄咄逼人的態度,也許就是在找punch line的合適時間。傑瑞·扎克是個把生活活成脫口秀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打磨自己的笑話。
羅納德不理解為什麼斯特伍德會欣賞這種喜劇風格,想聘請傑瑞·扎克來導演「油脂之子」,兩部電影雖然都名為喜劇,但是風格完全不搭。
如果斯特伍德想要把「油脂之子」打造成這種風格的喜劇,羅納德也只有對他說一句另請高明了。
羅納德出了影院,看到排片表上還有一部「仙樂都(xanadu)」。羅納德記起斯特伍德不喜歡這部電影,說不定看一下反面教材,能更好的理解製片人的想法。
兩人又買票進了影廳,看起了「仙樂都」。
這部由上古歌舞片明星,曾經演過經典歌舞片「雨中曲」的吉恩凱利主導的電影,又是另一個極端。
整片的節奏比較緩慢,雖然沒有太多一言不合就唱歌跳舞的毛病,但是看起來也很乏味。羅納德注意到都有觀眾打瞌睡了。
其實整部電影的舞蹈編排大場面很多,歌曲也很好聽,可能問題就出在吉恩·凱利的審美過時了。
他擔任了舞蹈指導,編的舞蹈有大段的旱冰舞,集體舞,這種舞蹈也許對三十年前的觀眾來說,還是非常值得一看的。
編排的恰到好處,舞蹈演員的銜接錯半秒鐘都不行,很多鏡頭一看就是一鏡到底的長鏡頭,羅納德估計排練就得好幾個星期才能做到這麼熟練。
但是現在的年輕人,欣賞的是一兩個人的舞蹈,對技術也沒有苛刻的要求,而是對舞蹈對人物情感的精準表達。電影中男女主角的對舞那段,和女主角獨舞的那段,現代觀眾顯然看起來,要比幾十人炫耀技巧的踢踏舞要接受得多。
也許斯特伍德的真正意思,是指的「空前絕後滿天飛」比「仙樂都」更快的節奏?
羅納德躺在萬豪的大床上想着,明天和編舞帕翠莎·伯奇的時候,應該多強調對節奏的看法。
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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