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端榕便迴轉了。
只是,除了他,還有沈端榆和沈柔冰她們兄妹。呼啦啦地從後面過來,沈氏一行的小輩,一個都沒少。
沈柔凝看向沈端榕。
沈端榕微微搖頭,小臉上露出歉意和懊惱。
沈端榆此時是長兄,正拱手客氣地同陳氏兄弟和鄧長年寒暄說話。沈柔清和沈柔瀾走到沈柔凝身邊,一左一右挽住她的手臂,難以壓抑自己的興奮、激動和好奇,一邊打量着那三少年公子,一邊低聲問沈柔凝道:「他們真的是我們表哥?陳家人?」
沈柔凝點點頭。
「原來是真的啊!」沈柔清望向陳厚績,道:「我見過他,有一次在街上,他和明嘉郡主切磋,我正巧在附近看見了……真的是他,陳二公子陳厚績!」
這種興奮……沈柔凝掃了一眼沈柔清,見她雙眼放光雙頰透紅,心中有數,卻是不動聲色,問道:「明嘉郡主是誰?」
「明嘉郡主是應親王的嫡女,自幼習武,總是愛找人切磋……」沈柔冰解釋道:「她地位尊崇,極少有人該同她過招……只有陳府二公子才能同她對打不落下風,因而常有往來。」
沈柔冰也同樣很難相信沈四太太的陳氏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陳氏,人人都識得的貴公子陳厚績會是沈柔凝真正的表哥……她十分震驚,站在那裏,一時忽略了別的。
沈端榆已經開始請陳氏兄弟兩個往內走。
大約是去見沈三太太和沈四太太兩位長輩。
沈柔凝被清瀾姐妹帶着,也跟着走了進去。臨拐角之前,她回過頭,只見鄧長年對她無聲露出大笑,而後便在廊柱間隱去了身形,並未跟上來。
似乎,他從沈家人一出來,就退了幾步離開了,並未讓誰注意到。這會兒特意藏到廊柱後面去,又瘦又小,從這邊看,根本就發現不了。
陳厚績和陳厚溫足足被留了小半個時辰,才得已告辭離開。而沈四太太不願意透露的娘家身份信息,也算是公開了。
沈三太太從頭到底笑容滿面,看出出來,她真心高興極了。她並未耽擱陳氏兄弟太多的時間,介紹了一下眾人,寒暄了一陣,就領着不怎麼情願離開兒女,將時間和空間留給了沈四太太這些真正的親眷。
沈柔凝暗暗點頭。
沈四太太的神色同樣能看出少了些冷意。
「你父親不在京了?」沈四太太問陳厚溫道。
「是。」陳厚溫老實地道:「父親年前領了差事,隨監察使入浙江一帶監察鹽課,歸期未定。」
「不順利麼?」沈四太太又道。
似乎,相較於談及長兄陳大老爺的冷漠和隱隱淡淡的怨恨,沈四太太顯得格外關心自己的二哥陳二老爺,神態間有了些溫情。又像是回憶起舊時時光,有所感慨觸動。
陳家只有這兩位大老爺。陳維廷和陳維訓。
大老爺陳維廷科舉出仕,卻一直都在國子監任職博士,教書講學,頗受尊敬。二老爺陳維訓蔭封出仕,官階一直不高,職位也不固定,多是隨行監察,時常不在京中。
「鹽課繁雜,總要多費些時日。」陳厚溫道:「只是並未聽說太多的消息動盪,想來應該是順利的。」
「順利就好。」沈四太太出神片刻,才看着陳厚溫道:「你很像你父親。」而後,她不等陳厚溫再說其他,就擺手道:「你們年輕人出去逛去吧。注意安全。」
「走的時候,就不必來告辭了。」
陳厚溫愣了一下,看了陳厚績一眼。二人行禮告辭,由沈柔凝和沈端榕送了出去。
沈四太太房間的隔壁,就是沈三太太的歇腳處。
此時。
沈三太太和自己的兩個女兒一雙兒子正待在裏面。
「娘,四嬸娘居然是陳家人,你和爹爹怎麼從來都沒提過!」沈柔清眼眸發亮,又道:「剛才你怎麼就出來了!」
「瞧你那樣兒!」沈三太太皺眉瞪了沈柔清一眼,倒是沒說太多,緩緩解釋道:「嚴格說來,人家是姑侄一家人才是親戚,我們就隔了遠了些,還能沒個眼色的賴着不走,讓人笑話麼?」
沈三太太說到這裏想了起來,警告沈柔清道:「二丫頭,你剛才是不是也喊了他們表哥?」
沈柔清點點頭,一雙眼睛不斷地朝着窗外張望着。
沈三太太見狀面上一板,吩咐沈柔瀾道:「瀾兒,將窗戶關上。關嚴實了。」
「是,娘。」沈柔瀾聽話起身。
沈柔清這才將注意力轉了回來,不高興地道:「娘!您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關窗戶!不准我們留在四嬸娘哪兒,難道還不准我們朝外看一眼麼!瀾兒,我不許你關!」
她一喊,沈柔瀾的動作就頓了下來,遲疑地看向沈三太太。
「關上。」沈三太太沉下臉,正視沈柔清道:「清兒!你怎麼回事!姑娘家的矜持呢!你這要給誰沒臉呢!」
「我……」沈柔清這才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妥,頓時漲紅了臉,捏着衣角,期期艾艾,說不出話。
沈三太太放緩語氣,環視自己的兒女,緩緩地道:「你們聽娘說……」
「陳家是那沈柔凝和沈端榕的外家,並不是你們幾個外祖家……你們的外祖家姓牛,你們的親表哥也都在荊門呢!即便你們嫌棄,那也是你們嫡親的外祖家!生養了你們娘親的外祖家!」
「你們巴巴地去喊表哥,也不怕被人笑話!」
沈柔清咬起了粉唇,握起了粉拳,眼中有了水意。
兩個男孩子,沈端松和沈端柏嘀咕道:「不叫就不叫,我們也沒想叫,誰稀罕。」
只有沈柔瀾低着頭,沒有多少反應。
沈三太太嘆息一聲,道:「瀾兒,你領着兩個弟弟出去吧。」
沈柔瀾順從地點頭,帶着兩個男孩子走了出去。經過沈四太太的房間門前,隱隱聽到說話聲,她朝着裏面飛快地看了一眼,才問松柏兩人道:「我們到放生池那邊去看看吧,聽說有許多小龜的。」
「有烏龜?」
「我喜歡金魚!」
姐弟三人說話之間,漸漸走遠了。
誰也不知道沈三太太同沈柔清說了什麼。只是這一晚上,她都沒有從自己房間裏出來,也沒有用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