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不對。
阿黛爾確信自己注入了能量的味覺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她的藥物學知識還有些缺乏,因此不能馬上判斷出這究竟含有什麼成分。
也許是她沉思的表情提醒了身邊的維克多中士,後者看向她,「這個酒裏面有什麼?」
阿黛爾抬眼,她突然間意識到,對面的人和她一樣,也是,甚至他還比她高一等級。
「味道有一點苦澀,但是略帶點回甘?有一點點酸味……」阿黛爾皺着眉頭回味自己剛才的感覺。
維克多中士十分給力,聽着阿黛爾的描述,他就報出了幾個藥的名字。
「這幾種藥的味道都差不多。」他解釋道,「不太好分辨,估計要拿到警署,用特殊物品檢驗。」
「不用了。」阿黛爾擺擺手,看着管家尤金斯,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剛才在維克多中士說出「斯巴金田」這個藥名的時候,尤金斯的表情告訴她,他知道些什麼。
「剩下的我們就可以問管家了,您說呢?」阿黛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
尤金斯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是他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很合作的,「不錯,斯巴金田這位藥是治療心悸的,薇拉小姐有先天性心臟病,時常會有心悸的症狀,所以需要用這種藥來救急。」
維克多中士繼續給力地科普——不得不說,「小說家」有一整個圖書館的知識儲備的事名不虛傳——「服用斯巴金田可以防止短暫性休克和心臟供血不足,如果沒有心臟方面的問題,吃下去可能反而會有一些心悸的症狀,但是不會導致死亡。」
「會和酒精產生反應麼?」阿黛爾問道。
維克多停頓了一下,現在在搜索自己的知識儲備,「應該問題不大,但是你也知道的,酒精會加速心臟跳動,而這種藥會導致心臟停擺,這兩種狀態……」
後面的他不必說完,阿黛爾已經懂了。
就是基本上不會出現問題,但是也不保證有意外。
她的眼睛眯起來,打量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隨後站起來,「走吧,我們可能要問問薇拉小姐了。」
真的是薇拉小姐給自己的父親下的藥麼?
阿黛爾可不確定,調查才剛剛開始,她距離真相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剛才因為而產生的一些鬱氣已經有些消散了,相反,她對這件事情產生了興趣。
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塞西莉婭,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當時會立即決定離開,
所以既然已經被捲入這件事情中了,不如就把水攪得更渾一點,這樣背後的人就不得不暴露出來了。
阿黛爾當先走出房間,身後的塞西莉婭看了一眼地上的子爵,不放心地給對方掛了句言靈:「這具屍體會收到保護。」
這樣可以防止有人來破壞屍體——當然,如果那個人等級高出她太多也沒辦法。
聊勝於無吧。
……
找到薇拉小姐的時候,她還在密爾斯的懷裏哭泣,鋼琴教師的一隻手正輕輕地拍着女孩的後背,溫柔地安撫着。
修伊先生不在房間裏,尤金斯說對方應該是去了科什伯爵那邊。
在阿黛爾出去的那個短暫的時間裏,這些人的安排發生了一點變化,也是因為吵架,這些人不再擠在一起,而是各自分開。
薇拉小姐和密爾斯先生選擇呆在薇拉小姐的臥室里。
瑪麗安娜在這邊有常住的房間。
亞伯佔了一間客房,可憐的律師先生和幾個傭人在傭人房裏。
看到阿黛爾一行人走進來,薇拉小姐的神色並不好看,但是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看着阿黛爾,並沒有說話。
密爾斯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出言道,「薇拉的情緒還不穩定,如果你們要問什麼,可以問我。」
得益於尤金斯,現在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警署把調查工作交給了阿黛爾。
雖然不能指望大家都能好好配合,但是起碼明面上是沒人反對的。
布賴恩子爵是死於中毒,或者說藥物,但是目前她只找到了一種藥,一種除非極端情況,否則並不致命的藥。
那麼真正的藥是下在哪裏了呢?
阿黛爾仔細回想了一下布賴恩子爵死亡時的情況,他的症狀出現的很快,幾乎就在喝完酒之後,眼神有些迷茫渙散,然後就摔了下來。
在摔下來之前,就已經毒發身亡,因為死者在摔下來之後的出血量明顯偏少。
所以第二個問題就是,藥是什麼時間下的呢?
以及最後的問題,究竟是什麼藥毒死了子爵,這種藥的發作時間如何,發作症狀如何呢?
有沒有可能,是兇手在宴會開始之前,就已經給子爵下了藥,但是直到喝酒的時候才開始起作用?
會不會這種藥是能夠和酒精發生反應的……或者能夠和斯巴金田發生反應的?
谷蝫隨便一想就是很多需要解決的問題,阿黛爾定了一下心神,決定一個一個來。
就從眼前的這對「情侶」開始。
「我們在子爵的酒杯裏面找到了「斯巴金田」的成分,據悉,家裏只有薇拉小姐正在服用這種藥物,對此,薇拉小姐有什麼想說的呢?」阿黛爾好整以暇。
女孩的臉上很明顯地閃過一絲慌亂,阿黛爾沒有錯過,她聽着對方驚慌道,「怎麼會!我不知道!」
她咬了咬下唇,「我的藥都是有定數的……佩樂絲!」她尖聲叫道。
不一會兒,女傭就趕到了。
「我的藥都是你在管,現在督查從父親的杯子裏檢查出了藥,怎麼回事!」面對女傭,薇拉小姐有了更多的底氣,質問道。
女傭的臉色慘白,在薇拉小姐的房間裏拿出了藥箱,用腰上的小鑰匙打開了藥箱——毫無疑問,那裏面標註着今天日期的藥瓶是空着的。
「是不是你偷拿了我的藥!」薇拉氣憤道,她的臉上已經沒有驚慌,而是滿滿的憤恨,「我今天還沒有吃藥!」
女傭一下子跪下來,身體都在顫抖。作為基本沒有人權的女傭,一旦她被證實參與進了對主家的謀殺事件中,即使是無意的,她也只有被絞死一條路。
她的聲音顫抖,幾乎說不出來話,「小……小姐……我沒有……我沒有啊……您的吃藥時間是睡前,我怎麼可能現在就把它拿出來……」
「不是你還能是誰?」薇拉打斷了女傭的話,「藥箱的鑰匙只有我們兩個人有,難道你的意思是,我謀害了我父親?」
斯巴金田是處方藥,除了地下集市,外面並不好找。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是在地下集市買的,也不會用這樣迂迴的方式,有一些特殊物品很適合用來謀殺,用藥真是效率太低了。
如果是正常情況,警署會先用特殊物品檢測痕跡,然後追查對應的特殊物品,或者是進行解析和屍檢。
但可惜這一切的便利阿黛爾都享用不到。
薇拉瞪了女傭一眼,看向阿黛爾,「一要我說,定是這個女傭對我父親懷恨在心,所以才偷了我的藥!」
「不是的!不是……」女傭泣不成聲。
阿黛爾看看薇拉,又看看女傭,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噢?你為什麼這麼說?」
可能是沒想到阿黛爾還會繼續往下問,薇拉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並沒有馬上回答。
她身邊的密爾斯安慰性地環住了她的肩膀,這給了她不少的勇氣。
而阿黛爾就饒有興味地打量着這一切。
半晌,薇拉小姐開口道,「我父親看上了她,但是她不同意。」
在父親死後說這樣的話,對於薇拉小姐來說是一個考驗,但是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她也就無所顧忌了,「昨天我聽到我父親和科什伯爵聊到了她,說是……說是邀請他……」
後面兩個字對於薇拉小姐來說實在是艱難,她閉了閉眼才說出口:「一起……」
密爾斯摟得更緊了。
阿黛爾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收穫。
看起來這個布賴恩不僅喜歡賭博,在床上也玩得挺大的啊!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傭,後者雖然眼圈紅紅的,但是反而更能引起旁觀者的憐愛,剛才她沒有注意到,但是現在一看,這個女傭確實長相精緻。
從這一點上來說,女傭的確有殺人動機。
「不!」聽到薇拉的話,女傭捂住臉,眼淚從手指縫中流出來,「不!」
她嗚咽着,不知道是慶幸布賴恩子爵已經死了,還是為自己被捲入的命運而感到悲哀。
薇拉小姐的臉上也有一絲不自然,但是她抿抿唇,沒再說話。
阿黛爾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盯着密爾斯,突然間說道,「看起來,修伊先生並不介意你們的關係啊!」
薇拉小姐的身體僵住了。
而密爾斯的臉上帶着些許無奈,「我從6年前就開始教授薇拉小姐的鋼琴,那個時候她還小,子爵大人又比較忙,所以對我比較依賴……」
阿黛爾換了個姿勢,「可我看薇拉小姐的狀態,對你並不是『依賴』啊。」
她的話音拖得很長,帶着「你知我知」的味道。
薇拉小姐從密爾斯的懷裏抬起頭,「夠了!你憑什麼這樣問來問去!」
不等阿黛爾說,她就臉色蒼白地繼續叫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男爵,警署給了你調查的資格,你就老老實實地調查,而不是到處八卦!」
「八卦嗎?」阿黛爾眼睛轉也不轉地看着對方,隨後慢慢地說道,「我可不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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