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一句引言,打上了雙引號,但沒寫是誰說的話。
在這下面,就是小說的正文。
一篇短篇的驚悚小說,文筆糟糕,故事爛俗,情節噁心,是糞作當中的糞作。裏面充斥着讓人厭煩的遣詞造句,如同「恐怖」,要說成是「怖恐」,「驚嚇」要說成是「嚇驚」。還有標點符號胡亂使用,用句號當問號,用問號當句號。
總之,看下去,這種把簡單詞組打亂順序,隨意安插在行文中的寫法,很容易讓人感到厭煩,陷入糾結的情緒之中,尤其是對於要求事物符合常規印象的強迫症患者,簡直是折磨。
故事爛俗,行文反邏輯,文筆拙劣,人物刻板。小說構成要素一塌糊塗到無法超越的程度。
顏承稍稍一看就知道,這是寫作人故意而為之,就是為了挑起閱讀者觀看的負面情緒。任何一個讀過書,識字的人,看到這種行文邏輯的小說,都會陷入不安的焦躁當中。又得益於透明噩夢的強控制力,看這本書的人,會一直陷在不安焦躁之中,時刻緊繃神經。
即便是小學生日記,也不會這樣拙劣。這種拙劣根本不是水平低造成的,就是純粹地抓准了人在閱讀過程中的一切厭煩點抒寫的,要說許多小說,為了吸引讀者看下去,會想方設法抓讀者的閱讀興趣點,即通俗意義上的爽點。
這本小說就是完美避開爽點,然後融入了所有能想像到的毒點。
這不失為一種了不得的本事。
顏承基本知道,這本書是為了配合透明噩夢的能力精心準備的。他由此進一步確定了透明噩夢由人控制着的可能。
卓歌和黎清秋站在顏承旁邊,只閱讀了一小部分,心中就升起不安焦躁的情緒,只得連忙躲開。
顏承看得沒有任何所謂。
驗證了徐定茂說的「極度難看」、「讓人不安」。他還要顏承「讀不完」、「內容無窮無盡」。
注意力集中,再加上認知水平高,顏承的閱讀速度很快,幾乎是五秒一頁。
如果這本書只有一百多頁,那麼不到十分鐘,他就能看完。
他能很好地控制情緒,所以看得比較順暢。只是,讓他不滿意的是,在閱讀的過程中,並沒有感受到透明噩夢的入侵,就是在普普通通的閱讀。
翻到最後一頁,終於把這爛俗的小說看完了。
顏承稍微頓了頓,然後翻動最後一張紙,接着,古怪的情況出現來。他分明地感受到手上的書出現了十分微弱的顫動,然後,他眼前出現十分短暫的黑影,再看去時,明明已經翻到最後一頁的書,卻神奇地顯示着第一頁。
那句話擺在那兒——
「萬物皆在神明的一場夢中,神明甦醒之日,萬物銷隕之時。」
第一頁……
顏承稍稍虛目,是這樣嗎。
他轉頭看向黎清秋和卓歌。
「你們有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顏哥你不是一直在看書嗎?」卓歌有些奇怪顏承這麼問。
黎清秋附和地點頭。
顏承說:
「我按照順序看完了,但是再往下翻,忽然翻到了第一頁。」
黎清秋問:
「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呢?」
「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內容是空白的。」
「也就是說必須要一頁一頁地看。」
「是的。」
「這是什麼神奇手段。我能試着看看嗎?」
顏承把書遞給黎清秋。
卓歌問:
「你沒問題嗎?要不然我來試。」
黎清秋搖搖頭,就翻開書看了起來。
但才看了幾頁,她就感覺十分煩躁,心裏焦躁不安,像是預感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她連忙握了握右手的手錶,這不只是一塊手錶,還是她身為夢師隨身攜帶的工具。
手錶給予她短暫的安寧。她繼續往下看。
在反反覆覆的閱讀、用手錶保持安寧的痛苦折磨中,她終於看到了最後一頁。
卓歌光是看着她那難受至極的表情都覺得痛苦。
黎清秋吸滿一口氣,如同在做重大決定,喉嚨動了動,翻過最後一頁。立馬,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她急忙抓住手錶,強行穩定精神狀態。只是醒來後再看去時,面前的書顯示的是第一頁。
嘶——
出現了,顏承說的那種情況。
看到她的神態,顏承就知道她遭遇了自己一樣的情況。
黎清秋拿着書的手微微抖動着,明明不重,卻讓她感覺很累。
「這,是怎麼回事?」
顏承看向卓歌,「你還要再試試嗎?」
卓歌連忙揮手,「結果都一樣的話,我就算了吧。」
然後,顏承問黎清秋:
「在過程中,你有感受到透明噩夢的入侵嗎?」
黎清秋仔細回想閱讀這本書的感覺,鄭重地搖了搖頭。
顏承稍稍皺眉。
黎清秋的感受跟他一樣。既然如此,這本書是如何做到明明能激起人所有負面情緒,卻能控制着人閱讀下去呢?翻到最後一頁後,還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至第一頁,讓人重複不斷地繼續閱讀。
原理是什麼?
顏承一開始懷疑這本書可能就是超凡物。但當他仔細檢查一遍後,發現就只是一本刊印垃圾到不能再垃圾的尋常紙書。
他從黎清秋手裏再次接過書,看了起來。
這次他換了個閱讀視角,嘗試從文字本身去解析這本書。
秘術師的解析手段,似乎用不上。這使得他想起以前在歐洲非凡教會裏學習的大學者體系的解析手段。大學者體系認為文字和語言是有生命的,致力於發覺文字和語言本身所蘊含的力量,他們幾乎是做到了用「文字和語言」去戰鬥,這不同於影視劇里的魔法師,戰鬥方式也不是施放法術,跟夢師差不多,在精神思想層面上進行活動。
他們的解析手段,在對文字和語言本身的拆解上,是獨一無二的。
顏承在非凡教會裏學習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掌握這門手段。
對文字本身的解析,基於創作者創作時的心理活動和思想內涵。文字本身具有大智慧,神秘側里普遍認為,在非生命層次上,文字能夠映射創作者的思想內涵,這相當於是「觀測視角」下的創造物。
文字一個接一個映入顏承眼中,被拆分,被探究。
大學者門的智慧獨一無二,應對這種簡陋的文字表達,並不難。
一個又一個有實際意義的文字被他分離出來,同書籍本身脫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