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顯簽訂契約嗎?」
卓歌好奇問。
顏承搖頭,「本質上,我並不是在跟他做生意。於他,我是能幫助他的人,於我,他能給我提供有關透明噩夢的信息。」
黎清秋看向顏承。
「你是說這個男人是被透明噩夢影響了。」
「是的,書本也是透明噩夢的常見媒介之一。」
「他看上去被影響得很嚴重。」
「是的,如果沒有被我的鐘聲鎮住,那他可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黎清秋回頭看了看鏽跡斑斑的銅鐘。
「這鐘,有什麼作用?」
「傳達我的意願,讓客人聆聽我的心聲。」
「有限制嗎?」
「有啊,能傳出多遠,要看本事的。」
黎清秋越瞧那鍾,越覺着沉悶,像是什麼滴涎惡獸。
他們照着徐定茂說的地址,趕了過去。這是個沒有物業的開放社區,他們很輕易地就進去了。
站在八單元樓下,朝六樓看去,可以見着徐定茂的房屋窗簾緊閉着,透不進光。
上樓進屋。
徐定茂的房間很亂,不是那種生活作風邋遢的亂,是那種鬧過事一般的房間。看着四處灑落的紙張以及跌倒在地花盆,顏承可以想像他飽受着那本小說折磨,痛苦地在房間裏翻來翻去的模樣。
嘩啦啦——
廚房的水龍頭沒有關,水嘩嘩地流着,不少碗盤的殘片隨意分散在地板上,全然是摔碎了就沒有打掃的樣子。也不知這水開着流了多久。
顏承將水龍頭關上,頓時整個屋子變得異常安靜。這裏不是鬧市,住的人也不多,所以很安靜。
他轉身在客廳里看了看,然後向徐定茂的臥室走去。
打開門一看,裏面簡直亂得跟拆家現場一樣,各種各樣大小物件兒東倒西歪,沾染着血跡的紙巾四處散落,外賣的餐盒和殘羹浸出油來,滴拉在地上,想來是太久沒打掃了,散發出腐敗的惡臭味兒,蒼蠅、蚊子以及各種細小的飛蟲在裏面嗡嗡叫喚。窗戶緊閉,窗簾緊拉,不透氣,不見光,一切讓人厭惡的東西都在裏面滋生着。
黎清秋厭惡地皺了皺鼻子。
卓歌還好,身為獵人,也經常到惡劣環境狩獵,所以比較適應得來。
顏承對此見怪不怪,他過去的歲月里,見過不知道多少更加噁心的環境。要知道,中世紀的歐洲,就沒一處是乾淨的。
裏面幾乎無法落腳。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雖說適應得來這種環境,但到底不想身上粘着髒東西。
電腦桌上,擺放着一本封皮是黑色的書,沒有封面。
「是那本書嗎?」卓歌指着說。
顏承走過去拿在手上,很輕很薄,看上去就在一百來頁。
卓歌疑惑地說:
「如果真的像徐定茂說的那樣,一個月里,這本說應該會沾染油漬以及血跡才對。但看上去,很乾淨嘛。」
顏承點頭。
「正常情況下,你說的是對的。但這本書……不太一樣。」
黎清秋來了精神。
「怎麼說。」
「還記得之前那個畫展上,那四十八幅相同的畫嗎?」
「嗯,記得。」
「不知道你有沒有觀察過,當現場的人失控後,不乏有人受傷,但那些畫沒有沾染任何血跡,即便落在地上,被人踩過了,也沒有任何印子。」
顏承招了招自己手裏的書,「跟這種情況一樣。」
黎清秋皺起眉。
「你的意思是,這本書和那些畫可能出自同一個人或者說組織?」
「徐定茂當時說,他點了外賣,但出奇地很慢,送了一個多小時。」
卓歌插了句話,「肯德基是自己配送,一般不會那麼久。而且,肯德基不會送這種禮品。」
顏承點頭。
「我們不妨猜想,外賣員在送快遞途中,被換包了,然後放了這麼本書。」
黎清秋眉頭皺的更深,她是監察司的人,一般遵循着常人做事必有動機的印象。
「但,徐定茂有什麼特別的嗎,需要被這麼針對?」
「我不覺得這是針對。可能說,這種事情不止他一個人遇到,只不過我們先遇到他。」
黎清秋頓時嚴肅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這是件很嚴重的事。」
說着,她看向顏承,張嘴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遲疑了。
顏承瞥了她一眼,然後說:
「你大可告訴監察司,這也是你一部分職責。」
「這會對你的計劃造成影響嗎?」
「我的計劃還沒那麼脆弱。」
「好。」
黎清秋倒乾脆。
卓歌想起什麼,然後說:
「之前福音基金會檔案庫解密,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rb經濟大蕭條,自殺率飆升,貌似就有透明噩夢的影響,只是不太確定影響程度有多大。」
黎清秋好奇地說:
「這還有關聯嗎?」
她沒經歷過那個年代,並不太了解。卓歌也是通過福音基金會檔案庫解密才知道的。
「透明噩夢太難猜測了,只是懷疑有關係,證據並不確鑿。」
顏承說:
「透明噩夢影響社會的方式有很多種,其中不乏教唆自殺。像徐定茂這種,就類似的。」
他看了看黎清秋,「你的擔憂是很合理的,真的很可能出現大規模的自殺現象。社會越不穩定,越被恐怖影響籠罩,透明噩夢就越容易控制輿論變化。」
「不愧是s級超凡物,這影響力真是沒得說。」黎清秋說。
比起影響力,顏承更在透明噩夢本身。
他動了動手,準備翻開手中的小說。
「等等,顏哥。」卓歌打斷他,提醒道:「要不要做什麼防禦措施,萬一被影響了就不好說了。」
顏承目光幽幽地看着手上薄薄的書。
「我最怕透明噩夢不來找我的麻煩。」
「……」
顏承翻開書。
果然如同徐定茂所描述,印刷十分粗糙,排版字體什麼的像是小作坊里偷印的,行列都對不齊,比之上個世紀的話本都要難看。這種書,放在地毯上,別人看一眼,根本不稀罕看第二眼。
第一頁,第一行——
「萬物皆在神明的一場夢中,神明甦醒之日,萬物銷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