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地洞三天三夜就挖好了。筆硯閣 m.biyange.net一千二百斤特製火藥被連夜運到獨龍寨正門靠右的地底下,大拇指粗的引線被套在一節節的空心竹管子裏,一直引到了洞門口。
第四天天剛放亮,各部按照預定部署,進入到前進陣地。各部主官跟參謀處下來的參謀官一個個在核對進攻流程和應急方案。
寂靜中,岑國璋一身緋袍公服,坐在獨龍寨對面山崗頂上椅子裏,所有進攻部隊一回頭就能看到他的身影,還有潘士元扶着的那杆「八州宣撫使岑」的大旗。
這個時候,連平日裏最親近的曾葆華都不願意待在岑國璋身邊,或許大家一致認為,這個時刻應該完全屬於主將岑國璋一個人的。
遠處的獨龍寨造型很獨特,三層城寨由低至高,層層疊疊,下面第一層寨牆圍成巨大的橢圓形,第二層稍小些,圍成個四方形,第三層的主寨更小了,像個長方形。
所以岑國璋看上去,越看越像皇上在皇極殿坐的那張龍椅。
一時間,他的心思不在眼前的戰事,而是被深藏在心底深處的思緒帶着傲遊九天。
正弘三年到現在,才過去三年多點時間。自己從未入流的典史,一路飛奔,到今天的正四品階的八州宣撫司、署理荊楚按察使、荊楚鹽茶道轉運使、辰州知府,真的是坐了竄天猴。
曾葆華師兄,進士庶吉士出身,現在也不過是巴蜀署理按察使、渝州知府、巴蜀鹽茶道轉運使。薛昆林師兄,狀元出身,現在也只是正任的豫章按察使。
相比之下,自己秀才出身,能升到這一步,真的是靠實打實的軍功政績。
想想過去的三年,自己的朋友,還有諸位對手。
他們用性命給自己奉獻了諸多軍功政績,值得在心裏祭奠一番。
白秀才、韓大能...這些人,當初自己視為勁敵,必須靠典史官威、胡知縣的默許以及攀扯韓尚書的狐假虎威,才把這些人鬥倒。
現在看來,這些人真是如草芥一般。
接下來是韓苾、樂王。那時的自己被籠罩在他們的陰影下,就算被暗中算計,也只能打落牙往肚裏吞。最後還是借着大勢,才將這兩人一舉扳倒。
就是在那時,自己被牽扯進朝政爭鬥中。
走到而今,岑國璋清楚,他今後的主要對手表面上是盛國公、長林侯為首的東南勛貴世家,實際上是覃北斗和他背後的正弘帝。因為自己跟他們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早晚要進行生死角逐。
只是在面對這如此強大的對手時,自己反倒不覺得心虛發怵,因為這一次他不會是孤軍作戰,有着強大的同盟。王門為核心的明社,顧光庸、南宮楚才為主的工商界人士,樊東山為代表的海商集團,顧海虞為首的蘭-新學。
還有自己一手提攜的蘇澹、宋公亮、王審綦、羅人傑、劉猛、薛孚、楊宗烈、楊宗勛等成百上千的軍官和官吏。
大家在自己苦心經營下組成了有着共同目標和共同利益的聯盟。
這裏面的核心,自己最大的倚仗就是王門為基礎的明社。不得不說,老師昱明公精心擇收的弟子們,各個都是奇葩,或者說是這個時代的異類。
他們非常關心百姓疾苦,心懷大志,以安萬民平天下為己任。他們一個個都無比聰慧,有着自己的思考。或許是真的讀通了四書五經,認識到光鮮表面下那腐朽的本質,所以他們在骨子裏對所謂的聖賢之學不以為然。
王門弟子經常私下說的有一句話,「聖人的書,是給人看的,不是用來做事的。」
所以他們才跟隨老師,致良知,格萬物,追求這世上的真理,然後武裝自己,學以致用,造福百姓,流芳萬世。
東籬、舟山、桃洲等幾位老一些的師兄,他們身上還銘刻着老派儒生的清高古板。但是如楊瑾、薛昆林、朱煥華、曾葆華、丘好問等年輕些的師兄,他們的思想更活躍,有時也更激進。
習聖賢之學、鑽研製藝,都只是權宜之策。他們心裏清楚,治國平天下,根本不能靠這些,他們可以吸取來自各方面、實用的學術和思想,就算是蘭-新學,他們也不抗拒。
因為他們知道,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聲音,而他們正在努力成為這個時代最強勁的聲音。
岑國璋心裏清楚,成立明社,其實是自己對王門影響力的階段性標識。從那以後,他的很多思想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這個團體。
岑國璋將自己的所知所想,都提煉出來,跟這個時代實情對照結合,加以改善完整,然後通過各種方式,慢慢地滲透進王門明社,然後通過明社的大大小小十幾家書院,再衍伸到成千上萬人心裏。
總有一天,這股力量會驚天動地,然後進行一番開天闢地的壯舉。
還有自己一手編練出來的三營兵勇,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幕僚群體...這些都已經初見雛形,需要在今後的歲月和紛爭中,大浪淘沙,組建成自己堅實的班底。
「大人,大人!」岑國璋思緒被潘士元喚醒了。
「總攻時間就要到了。」
岑國璋點了點頭,收住了思緒,抬眼看過去,四面藍旗被舉了起來,那是前敵指揮部在自己申請最後的決定。
其實他們等待的是可能出現的取消命令。不管自己會不會舉起最後同意進攻的旗幟,只要不舉暫停的白色旗幟,時間一到,他們還是會按照預定方案發動進攻。
但是自己不舉起同意進攻的紅旗,會影響士氣的。
潘士元按照岑國璋的命令,從地上撿起那面早就準備好的紅旗,來回地舞動着,一直到四面藍旗變成了紅色旗幟,這才放下,又返回去扶住那槓號旗。
「嗖嗖」的銅哨聲被吹響,尖銳的聲音在整個九龍山上下迴響。山下寨前剛才還有的悉悉索索的人聲,一下子全沒了。靜得出奇,靜得讓寨牆上的土兵們喘不過氣來。
楊傳賀也聽到了遠遠傳來的銅哨聲。在他聽來,就像是隱藏在草叢裏毒蛇發出的聲音,聲音不大,卻讓人心慌慌。
「答托,你說宣司的兵吹這個鬼哨子是幹什麼?」
楊傳賀問話的人正是思南土司田崇奎的答託管家。思南城陷時,他帶着田崇奎和楊氏的幼子,偷逃出城,然後千辛萬苦地翻山越嶺,逃到了播州城。
難能可貴的忠僕啊!
「回土司老爺的話,」答托還是一臉的卑微,恭敬地答道,「應該是他們要發起總攻了。」
「發起總攻?真是大言不慚!我獨龍寨雖然不大,但是地勢險要,黔中諸州是數一數二的,當年太宗皇帝十萬雄兵,半年都打不下來,岑國璋那麼點兵就敢發起總攻?驕兵必敗!今天老子叫他好好吃上這麼一個教訓!」
「土司老爺說得沒錯。岑國璋偷襲思南城得手,便以為天下無敵了。今天在獨龍寨,肯定會碰得頭破血流。」
答托的話讓楊傳賀覺得心情稍微舒暢。他揮揮手說道:「答托,你表弟恩卡在守第二道門,你過去幫幫他,順便給大傢伙講講宣司兵的手段,讓他心裏有個底。」
「遵命!」
思播兩家雖然時有紛爭,但也世代姻親,往來密切,下面有親戚關係的人也是多如牛毛。
答托走後,喝了一盞茶的楊傳賀慢慢走到挑台上,這裏正對着獨龍寨正門。遠遠看去,山寨前面一片寂靜,一個宣司的兵都看不到。
怎麼回事?
楊傳賀腦子的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迴轉第二個圈,只見到眼前的山寨大門猛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在一團巨大的塵雲中騰空而起。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灌滿了耳朵,充塞了腦子,讓楊傳賀覺得自己被丟進一個鐵罐子裏,外面有人在死命地敲打。
很快一股巨大的氣浪撲面而來,把他推進房間裏,摔倒在地上。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