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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二兩,多了退回。」這是湯鳳的原話。
小金子鬆了一口氣,他見皇貴妃行事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還以為這次不收錢了呢。還好還好,他這邊應承下來的人都出得了這個錢。
「你也趁這次大放一起出去吧。」她坐在窗邊插花,邊鼓搗邊對旁邊候着的人說道。
蓮藕「噗通」一聲就給她跪下了,道:「奴婢願意伺候主子,請主子留下奴婢吧。蓮葉已經出宮了,若是奴婢再走了主子可怎麼辦啊……」說道一半,蓮藕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主子怎麼辦?宮裏這麼多人扒着承乾宮的門檻想來伺候皇貴妃,少了她這顆蘿蔔自然有旁的蘿蔔頂上,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湯鳳側頭看這丫頭,大約是覺得自己說錯話了,臉頰緋紅。
「你父母兄弟皆在,拿着宮裏的賞賜出去也能嫁個好人家,何必留在宮裏吃苦受罪。」湯鳳並沒有笑話她,一遍修剪着花兒一邊道。
蓮藕卻猶豫了起來,當初父母賣掉了她們姐妹三人就是為了給兄弟娶媳婦。如今她在宮裏也攢了不少家底了,若是帶着這些物件回去,恐怕也守不住吧。
湯鳳見她遲疑,明白她不是不想出宮而是出了宮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女子就是如此可悲,像是一件東西一樣任人支配,即使能獲得自由也是短暫的,終其一生都在為別人活着。
蓮藕比蓮葉又要單純,性子也直爽一些,湯鳳倒是真的想要為她尋一個好去處。
「這樣吧,你暫時留在本宮身邊,若有機會本宮給你擇一個去處。」
蓮藕心下感動,都說皇貴妃不近人情,可蓮葉蓮心與她,哪個沒有得到過娘娘的真心對待呢?
「奴婢叩謝主子。」蓮藕鄭重地磕了一個頭,這做了千百遍的動作因為心存感激又帶着一股與往日不同的意味。
「行了。」湯鳳將花插好了放在一邊,偏頭觀賞,發現還不錯,指着花瓶道,「尚能見人,給陛下送去吧,養心殿沒個花花草草也沉悶得緊。」
「是,奴婢一定好生送到。」蓮藕擦了擦眼角,抬起頭來又是一張笑臉。
小金子站在一旁,心裏同樣十分感動。他見到皇貴妃是如何為蓮心報仇,如何成全蓮葉,現在又在為蓮藕籌謀,忽然覺得旁人見到的皇貴妃與他們日常相處的簡直是判若兩人。
「想什麼呢?」她瞥到他走神兒。
小金子沒有隱瞞,老老實實地說道:「奴才覺得主子是大好人,旁人沒有看到是旁人眼拙。」
湯鳳笑了起來,她坐在窗邊,陽光破雲而出剛好灑在她的側身,營造出了一種朦朧又迷離的美感。小金子不敢多看,低頭盯着腳尖兒。
「你是太監,出不了這宮城。若日後本宮有什麼閃失,你可想好了去處?」
小金子一怔,喃喃道:「娘娘怎麼會有閃失呢!」
「呵。」湯鳳笑了一聲,她是早晚都要遭報應的人,不是天譴就是人為,她可不認為自己幹了這麼多缺德事兒還能安安生生過一輩子的。
小金子有些慌了,他總覺得主子是在交代後事,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行了,以後再說吧。」她似乎不願再多談,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道,「讓內務府把這次出宮的名單擬出來給本宮過目。」
「是,奴才這就去。」小金子不敢再細想,按下心裏的異樣,退了出去。
湯鳳支着腦袋看向窗外,花紅柳綠,錯落有致,這樣的景色她已經看過好多年了。所幸,下個春天她不會再坐在這裏看同樣一幅景了。
放出去的宮女將在皇貴妃壽辰後第二日離宮,這是威帝親自定下的日子。這樣的安排既是出於操辦壽辰人手的考慮,也是要提醒這些人出去後也莫要忘記皇貴妃的恩德。
前朝後宮無一不感慨於陛下對皇貴妃的寵愛,光是物質滿足不夠,還要讓所有人都敬她愛她。帝王浪漫起來,還真是與旁人不同。
京城西南王府,一切剛剛安置妥當後,溫如易便跑到馮弦機的面前轉達了這一消息。
馮弦機聽完點點頭,繼續擦拭自己那把大弓去了。可溫如易卻不肯輕易放過這個話題,追上去繼續道:「陛下對皇貴妃可謂是情深意重啊……」
「嗯。」馮弦機敷衍地應和。
溫如易又加重了語氣:「莫說是帝王了,便是尋常男子也很難做到從一而終。這樣看來,陛下是絕不會對皇貴妃輕易放手的。」
馮弦機終於聽出點兒弦外之意來了,他似笑非笑地回頭:「怎麼?念叨這一半天,你是怕本王入宮劫人?」
溫如易鬆了一口氣,誠懇點頭:「溫某是提醒王爺,不能收入懷中的花兒就不要想了。」似乎覺得不夠狠,又補充一句:「想了也是白想。」
馮弦機無奈,大約是因為初次見她時的莽撞讓這群老部下操心壞了,老是提防着他要跟皇帝搶女人。他現在要是說他對皇貴妃沒意思他們肯信嗎?大概又會覺得他在聲東擊西。
「除非起兵造反,否則我吃擰了去搶皇帝的女人?」馮弦機寬慰他道。
溫如易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稍微穩當了一些。
等等,有什麼地方不對啊?
「嗖——」一支利箭破聲而出,攜帶萬鈞之力,直衝靶心。
馮弦機滿意地看着手裏的大弓,心想總算是沒花冤枉錢。
而在一旁的溫如易腦袋發麻,他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有一天王爺會為了皇貴妃起兵啊——
想到這種可能,再轉頭看一眼例無虛發的王爺,溫如易腦仁兒忽然就痛了起來。論打仗,恐怕養尊處優多年的威帝早已不是王爺的對手了。
馮弦機並不知道溫如易已經神遊天外了,他還以為自己撂下了狠話便是打消了部下的顧慮。若是讓他知道溫如易此刻腦子裏想的東西,恐怕他手裏的箭會忍不住對準他的頭。
——
宮裏為了皇貴妃生辰宴忙活了大半個月,等到正日子來了的時候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為了將生日宴搞得熱鬧些,威帝特地允許從外面請來了戲班子,開場鑼一敲,整日的熱鬧也由此開始。
周遭的屬國都送來了不少的好東西,滿滿當當地塞了一個庫房。可要論誰送禮送得最合乎皇貴妃的心意,那應當數西寧國了。
西寧國送來了一支八人的女子隊伍,先是給眾人表演了一場蹴鞠秀,讓人見識到了邊塞女子的英姿勃發,接着又來了一出水上舞,曼妙的身形配以水上起舞的創意,簡直讓眾人大開眼界。
到了晚上,流水式的美食送入眾臣的案頭,歌舞未休,絲竹繞耳,十足的太平盛世才有的好景象。
威帝見場面如自己料想當中的那般熱鬧,十分開懷。只有強大的帝王才能使萬國來朝,讓群臣俯首,顯而易見,今晚的場景就證明了在他統治下的大夏朝國力日漸雄厚。這樣的結論如何不讓他倍感高興?
「今日皇貴妃生辰,諸卿能與朕一同給皇貴妃祝壽,朕十分高興。」酒意上頭,威帝站起身來,俯視眾臣,道,「雖有歌舞助興,但朕覺得該想些新鮮點兒的玩法,也不算落了俗套。不知諸位有何想法?」
見群臣未動,威帝接着道:「諸位都是飽讀詩書的人,怎麼,這樣就難倒了?」
並非是大家不願意提點子,只是私下的玩法再新奇也不敢輕易拿到皇帝面前耍。況且,越新奇的點子越是……青樓那些地方才玩得出手的,某些愛玩的臣子總不能為了在皇帝面前表現自曝馬腳吧。
場面一時間有些冷了,威帝用目光巡視了一圈,正欲點名,卻聽皇貴妃笑着起身,道:「既然各位大人都不想出個風頭,不如就聽一下臣妾的主意吧。」
「哦?愛妃有什麼好點子?」威帝笑着看她,目光都比盯旁人要柔和得多。
皇貴妃道:「臣妾方才已經讓蓮藕將在場的各位大人的名字都抄寫下來放在箱子裏面了,臣妾摸一張陛下摸一張,摸到的兩人就要一起表演一個節目,陛下以為如何?」
未知的才是最刺激的。可要一群整天臉色嚴肅的大人們表演節目,那豈不是為難人?更有極端的,會想到皇貴妃是將他們當做玩意戲耍,以娛眾人。
「好!就這麼辦!」威帝拍板同意。
私下裏,魯王向西南王抱怨道:「越來越張狂了,這樣不知分寸的女子也不知道皇兄喜歡她什麼。」
「長得好看就行了。」西南王自斟自飲道。
魯王撇嘴,瞥了一眼上座的湯氏,不得不承認西南王一針見血。即使眾臣對她怨聲載道,可當面彈劾她的卻是少數,原因就在於面對這樣一張絕色的臉蛋兒,那些指鼻子罵娘的話怎麼好說出口?
「哼,這種把戲也敢耍,本王倒是要看她等會兒被拒絕了有多尷尬。」魯王不服氣地道。
蓮藕將箱子捧了上來,皇貴妃與皇帝一人抽出了一張條子。
「魯王。」
「陳世友大人。」
眾人:「……」
前者魯莽得像頭牛,後者斯文得怕踩死螞蟻,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組合?
「陛下,臣弟不是戲子,不會表演節目!」魯王可不是那麼容易服軟的,等皇貴妃一念到他的名字,他唰地一下就起身反抗了。
湯鳳將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兩人對視一眼,魯王忍不住挺直了脊背,見她笑着道:「王爺可不准賴皮哦,今日是本宮的生辰,王爺若是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本宮可太傷心了。」
魯王:「……」娘的,這女人說話怎麼這麼好聽,又輕又柔,咬字的時候就像是湊在人耳邊在說,酥麻死個人了。
馮弦機離他最近看得最清,幾乎是瞬間,魯王那張黑黢黢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馮弦機:呵!
魯王憋紅了一張臉,可湯鳳卻沒有放過他,笑意盈盈地等着聽他的回覆,目光里還帶着一絲期盼。雖然,他明知道這是她俘獲人心的把戲,可面對這樣一雙水眸,哪個男的拒絕得了啊!
於是,魯王捏着拳頭上了。
「那……就來一個醉拳吧。」
陳世友也上前道:「臣願意以笛聲為王爺伴奏。」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