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京教劍道 066 還能怎麼辦呢?

    同一天晚上,東京。

    佐久間回到審訊室旁邊的觀察室,一進門就看到老同事荒卷等在裏面。

    「反恐怖課很熱心嘛。」佐久間一副揶揄的口吻。

    荒卷不理會佐久間的業餘,直接開口道:「我想,這個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什麼重要的信息?」

    「我也這麼想。我們還給他灌了那麼多酒,他也什麼都沒說出來。這種時候,真希望我們真的有電影裏那種萬能的吐真劑。」

    「技術科不是有一種新的化合物嗎?cia那邊給的,沒試試看?」

    「早試過了,不如酒精有效。看來美國人也搞不出比酒精更靠譜的吐真劑了。」

    吃了就只會說實話的藥劑,在現實中完全不存在,所以人類才會研發出各種拷問技巧。

    佐久間看着玻璃另一側的「人犯」:「我反正覺得,他的心防早就被我們摧毀了,然後把能說的都說了。我們想知道的內容,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好在現在也不算完全沒收穫,我們至少知道我們在跟誰過招。」

    荒卷沉默不語。

    「怎麼了?」佐久間問。

    他們這群人里有這樣一種說法,荒卷如果表情很嚴肅的沉思,那之後就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這個組織,」荒卷說話了,「真的只是用來籌款的嗎?cia印假鈔,kgb偷賣武器,而且兩家都販麻藥,南美的毒梟往往能同時得到cia和kgb的情報支持,這些東西我們都很熟悉了。

    「可是,這個籌款的組織,配備那麼重的火力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為了確保從極道手裏搶下地盤來?」

    「用……德什卡重機槍嗎?」荒卷皺着眉頭,「極道還沒有那麼能打吧?」

    其實佐久間也覺得這太扯了,打極道哪裏用得上這玩意。

    「也許……這些是原本要交給全共斗的武器?kgb想像他們武裝黑豹黨那樣武裝全共斗?」

    佐久間的推測,讓荒卷輕輕點頭:「這種可能性也不能排除。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是什麼阻止了這些東西交割,就很耐人尋味了。另外,這些東西到底怎麼流進日本國內的,我也想徹底的調查一下。」

    「已經在查了,但是我覺得……沒那麼容易被我們查到真相。真有鼴鼠的話,那一定是非常擅長隱藏的高等鼴鼠,就像cia在克林姆林宮的那位代號主教的鼴鼠一樣。

    「說實話,這不是我們有辦法揪出來的敵人了,得cia出手吧。」

    荒卷:「日本真的是個獨立國家嗎?」

    「獨立國家怎麼可能有外國駐軍。」佐久間一副調侃的口吻。

    他倒是不擔心這話傳出去之後自己被人穿小鞋,因為大家都這樣說,法不責眾。

    「那這個世界上,排名前列的國家就只有五個可以被算作獨立國家了啊。畢竟只有這五個沒有外國駐軍嘛。」荒卷居然認真的回應了這句調侃。

    「你不是漏了印度?」佐久間問。

    「抱歉,我的。」荒卷回答。

    然後他又把跑偏的話題拉回原來的軌道上:「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昨天他們的短波電台突然播放的迷之信息,讓我茶飯不思。」

    「那個菜價?譯碼部的人不是說了,他們對比了之前播放的信息,認為那是個無意義的垃圾信息嗎?」

    「他們是這麼說了,」荒卷搖頭,「但是一想到他們在大學裏學相關知識的時候,站在講台上的人當年編的密碼輕而易舉的就被美國人破譯了,我就覺得很不靠譜。」

    「哈哈哈。」佐久間哈哈大笑。

    看起來不論在什麼行業,跑現場的都喜歡拿坐辦公室的開涮。

    「總之,我們已經加強了東京關鍵節點的守備。」笑完,佐久間正色道。

    荒卷:「說不定目標會是平民,這是最近世界範圍內出現的新苗頭。不是挾持平民要求滿足訴求,而是單純的,就把襲擊平民散播恐怖作為目標。」

    「這是瘋了嗎?」佐久間咋舌。他可是gongan,雖然和荒卷專攻不同的方向,但是關注全世界範圍內的新動向,也是他必須要做的功課,他當然也注意到了荒卷說的這種「新風向」。

    「不是瘋了,是理智的選擇。」荒卷用冷酷的聲音說道,「比起襲擊防衛森嚴的目標,襲擊平民的成本要低太多了。而比起綁架,直接裝個炸彈製造大量的傷亡,也簡單得多。

    「會變成這樣,是純粹理性選擇的結果。是承認了自己的弱小和垃圾之後,對現實的妥協。」

    佐久間皺着眉頭:「你……這是在黑那些傢伙?」

    「是啊。」荒卷爽快的承認了,「這是一種劣化。cia還要處心積慮的污名化黑豹黨,但很快,這些傢伙就會變得根本沒必要花預算去污名化。

    「他們天然就不會得到一般民眾的支持和同情,這樣的蠢貨會變得毫無威脅,上面的人可以高枕無憂的睡大覺的時代到來了。

    「不過相應的,可苦了我們這些跑腿的。」

    「不不,我們好歹也是通過了最高等級的考試的公務員,只是收入比較低而已啦。」

    佐久間並不知道,再過十幾年,公務員就會因為穩定並且不算低的年薪,成為日本最受羨慕的群體。

    現在是1980年,日本正站在紙醉金迷的泡沫時代的門檻上,公務員們的工資根本不夠看。

    佐久間在自嘲之後,一轉小道消息八卦模式:「聽說了嗎,那邊的那個白鳥,也要去四菱重工當顧問了。」

    荒卷撇了撇嘴:「白鳥也要去了嗎,也不奇怪,他兩個女兒都考上了私立大學。這個選擇我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哼,你是萬年單身嘛,你當然可以帥氣的恪守本分。你和機動隊的那個後藤,真是絕配。」

    「我可不會在上班時間摸魚釣魚啊。」荒卷皺着眉頭抗議道,「不過,後藤桑的業務能力很強,這我倒是很佩服來着。」

    「不結婚的男人業務能力肯定強啊。就和處男漫畫家創作力驚人一樣。」

    話音未落,觀察室的門就開了,佐久間的後輩遠間開門進來,對荒卷說了聲「抱歉」,然後就直接在佐久間耳邊耳語了幾句。

    佐久間咋舌:「你確定嗎?」

    「怎麼了?」荒卷疑惑的看着他。

    「cia那邊傳話,說目標可能是大阪。果然那段迷之信息是指示,美國的密碼專家,就是比我們的厲害。」佐久間回答道。

    「那不是廢話嗎,整個二戰,盟軍在情報戰方面是完勝啊,要不然的話,現在世界上最出名的諜報機關,就不會是cia、kgb和mi6了。」


    「荒卷前輩,」遠間開口提醒道,「你剛剛這句,不光罵了譯碼科的同事,把我們也帶進去了。」

    「可這難道不是事實嗎?我們甚至比不上德國的同行,蓋世太保不管名氣還是實績,都超過了佐爾格的手下敗將特高科。」荒卷毫不客氣的說道。

    「好啦,現在我們要去大阪支援,現在還能趕得上最後一班新幹線。」

    「就不能坐自衛隊的飛機過去嗎?」荒卷皺着眉頭問。

    「饒了我吧,我們要搭自衛隊的飛機的話,文書工作有多少你不是不知道,坐新幹線吧。」

    荒卷抱怨道:「文書工作……我們真的是特務機關嗎?」

    「嚴格來說,我們是公務員。」佐久間聳肩。

    **

    興繼尚進門的時候,李正鶴正在看錄影帶。

    興繼尚剛想吐槽說自己剛剛才罵了手下亂租錄影帶,就發現這錄影帶的內容不是那種b級片。

    雖然比b級片還勁爆。

    「這就是要播放的片子?」他問。

    「嗯。」李正鶴點頭,「好像是想要引發新一輪的反安保協定浪潮,迫使cia分心,減少用來在阿富汗訓練反抗軍的資金。」

    「kgb的算盤打得真好,那……老家那邊的意思呢?」

    「沒有什麼意思。」李正鶴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後把錄像帶從錄像機里退出來。

    現在錄像機可是時髦玩意兒,賣得死貴但是年輕人都想在家裏添置一台,然後他們就能在家裏看租回來的電影了。

    「真的嗎?」

    「是真的,他們只要我們完成kgb的任務。只不過,加了一條條件,就是我們要徹底扮演韓國人。對了,你在漢城最喜歡的狗肉店是哪裏?」

    興繼尚麻利的說出了街道名字和店名,然後還補了一段對店鋪風味的評價。

    儘管興繼尚從來沒去過漢城,更沒有光顧過這家店鋪。

    這是下發給興繼尚的「人設資料」里寫的。

    這個狗肉店確實存在,街道和門牌號也是真的,只不過他們從來沒有接待過一位叫興繼尚的客人罷了。

    「我還是覺得,」興繼尚在背完狗肉店的店址後,看着被李正鶴扔在桌上的錄像帶,「就為了播放這個錄像帶,就搞這麼大陣仗,還聲東擊西,有點……」

    「那可是大阪府警嚴密佈防的大阪sf大會,沒有聲東擊西,想要一次過挾持整個會場的人,難度非常大好嗎。我們又沒有整隻軍隊去做這件事,十幾個人的行動隊,在沒有警察干擾的情況下想控制整個會場都很困難了,有大量警察在現場的話,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怪就怪八年前慕尼黑奧運村人質事件那幫人吧,從之後這種大型活動的安全保障行動就沒那麼多空子可鑽了。」

    興繼尚依然皺着眉頭:「可是,只是要直接播放錄像的話,突襲nhk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就算我們突襲了nhk,播放錄像,也不能保證別人會看啊,他可能在看別的頻道呢?如果日本方面反應迅速,切斷了信號呢?如果日本政府給nhk大樓斷電呢?

    「所以我們要挾持人質,儘可能多的挾持,這樣會成為熱點,記者們會蜂擁而來,日本政府在法律賦予的新聞管制時間到了後,就不能強行阻止他們報道相關消息了。

    「而就算我們佔領的場館被斷電了,也不影響記者們手裏相機的運轉。我們還可以安排人把這錄影帶的翻錄版本寄給各個電視台。

    「於是這段影片,就能通過『合法』的途徑,傳播開去。日本政府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因為他們的新聞機構,是逐利的,有收視率和報紙購買率,才有足夠的廣告收入。他們不會放過這麼好的熱點題材。

    「kgb的如意算牌,打得還挺響的。」

    李正鶴耐心的對興繼尚講解這些。

    「這樣好嗎?」興繼尚擔心的問,「你不怕我多嘴暴露計劃?」

    「如果你是叛徒,我現在大概已經在牢裏了。」李正鶴聳肩,「另外,上邊就沒指望參加這任務的人能活着回來,估計是希望我們死在這次任務里,然後一邊回憶小時候在漢城吃過的狗肉的滋味,一邊念出辭世詩。」

    興繼尚撇了撇嘴:「那我能去聲東擊西任務那邊嗎?」

    「你可想好了,那邊基本必死,這邊也許還有活路。」

    興繼尚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他目光轉向錄影帶,卻忽然發現桌上除了剛剛kgb要求播放的那盒錄像帶之外,還有一盒錄像帶,看外包裝好像是18禁的玩意兒。

    李正鶴注意到興繼尚的目光,然後就直接把這一盒錄像塞進了錄像機,按下播放鍵。

    興繼尚皺着眉頭,壓制着自己的期待,看着屏幕。

    然後他發現他錯了。

    李正鶴:「這是我想在大阪sf大會上放的東西,這可是我的自信作。」

    興繼尚半張着嘴:「你的意思是,你放完了kgb的影片,就放你自己製作的這個嗎?」

    「為什麼我不能先放我自己製作的?」李正鶴問。

    「這個嘛……」興繼尚咋舌,「也沒有必須先放kgb的帶子的規定啦,大概。」

    「那麼,就愉快的決定了,接下來我得見見這次會和我一起行動的兄弟們。」

    「不是說,除了高層外,我們的人應該不知道你的存在嗎?」興繼尚問。

    「是的,但是現在無所謂了,就算是以命大著稱的我,這一次怕是也逃不過這一劫了,我們就是傳說中的死士啊。

    「希望其他人也和你一樣,背熟了手冊上的人設吧。」

    興繼尚看着李正鶴:「這樣真的好嗎?你不是經常說……」

    「優秀的指揮官可以把士兵帶回家。是的,我經常說,但是我能怎麼辦呢?老家可是專門發了暗語,讓我全力以赴完成kgb的『客人們』的委託啊。我還能怎麼辦呢?」

    李正鶴前後問了兩次「我能怎麼辦呢」,興繼尚抿着嘴,回答不出來。

    是啊,還能怎麼辦呢?倒戈叛變嗎?kgb的鋤奸隊可不會放過叛徒,他們為了有警示效果,一般會用非常殘忍的方式虐殺目標,一點也不像某個鄰國,喜歡用八輪重卡直接乾脆利落的把人送升天。

    另外,李正鶴是孑然一身,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但興繼尚的妻女,還在老家呢。

    還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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