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死亡騎士 第一百八十章 勇者的歌謠

    四公里,還是五公里?

    在陰影帷幕的掩護下,在先驅之炎的指引下,負重從河道的開闊地衝過去,然後攀上對面三十米的河堤,接着再往北沖最後一段,沖入岸防哨兵的陣列里,把敵陣殺潰驅散。

    這就是戰鬥任務了。

    難嗎?其實不難,得到魔藥強化的死兵,完成這種超級鐵人三項的身體素質是有的。而且有帷幕提供的視覺掩護,而且魔法的狂風還是正對着對岸,由南向北吹的,他們趁勢而擊,是有勝算的。

    不難嗎?其實很難,因為對岸的哨兵,是在三五公里開外,一次校準後,就能一箭射穿鎖鏈環心的神射手。每一個精靈都是天生的射手,但能做到這樣的,恐怕也不會很多。而且坦白說,這陰影的帷幕也不是什麼新鮮的魔法了,對岸的魔弓手如果連這種魔法都應付不來,那戰線又怎麼會僵持在這裏,那些貴族又何至於捨不得私軍不敢下河呢是不是。

    穿越河道的開闊地必定遭遇傷亡的,但這還僅僅只是第一關罷了。到了後面爬河堤和沖陣的時候,迎面的殺傷才是最恐怖的。而如果對岸除了哨兵射手,還有一個劍聖百人隊駐紮,那真的要拼到死了。

    索倫走得很靠前,幾乎和舉着『先驅之炎』的無鼻並肩走在一起,扭頭看了看側後方,在黑暗和狂風中,左右兩邊,隱隱約約各自閃爍着一點白色的星火。那是除了無鼻子外,另外兩個老兵舉着的火炬,僅僅分開了不到一百米,保持着陣型推進,卻已經很難看清楚火炬周圍的人影了。

    這是死兵的戰術,就是分兵分隊,河道這麼寬闊,正面防禦線拉得這麼長,而精靈人少,帝國人多。這些都是擺明的事實。

    那就從六個渡口強渡,每個百人隊還有三把火炬,再分出三個三十人小隊,相互維持着百米的戰術陣型前推。

    如果運氣差,就比如像他們一樣,正好碰到哨兵的精英主力在對岸。那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但是這也就意味着在其他的戰場,沒有這些精靈神射手的存在,其他地方的勝算就能高出不少。

    無鼻大概也是做好了這次覆滅的覺悟,才把有限的百人隊又分成三個小隊,反正也不可能扭頭跑的,那就只有盡力牽扯,用自己的一條爛命拖延對岸的神射手,慷慨赴死了。

    不過索倫可不是來跟他赴死的,實際上眼前的絕境,他至少有三個方法來破局,只是一時還沒想清楚用哪一種。

    最直截了當的是進入武神的狀態,以霸者之姿君臨戰場,那真是對面有一個千人隊都不夠他撕得。只不過這還有兩個延伸的小問題。

    第一個確實是小問題,索倫還沒來得及構造第三代影子,而且這帷帳的魔法,明顯有影響其他魔法的功能,不止針對魔法箭,在暗影中只有『先驅之炎』能看到路就說明問題了。

    但是可以解決,索倫已經確認這不是什麼空間魔法,也不是虛圈,所以只需要一些時間,等他看破這個魔術的原理。咳咳,不是用腦子和學識分析,是字面意義上,等他用視因果的魔眼,看破這一層層帷幕的時候,就代表施法也可以無視魔術影響了。

    所以是小問題,畢竟魔眼自動得嘛。

    第二個小問題就有點麻煩了,索倫不知道怎麼進入武神的狀態。

    他現在已經是霸體狀態了,可是還沒有找到昨天那種,『老子已經天下無敵了』的感覺。如果一定要親手殺幾個人才能慢慢進入狀態的話,那還真有點麻煩了。

    其次是用死亡衝鋒衝過去。

    呵呵,都不用想,騎士團的貴族怎麼可能把這招教給奴隸兵?那死兵隊他媽的還不得造反?都不用索倫挑撥,肯定一個個得都盯着那些貴族騎士長督軍的,衝過去一換一了。

    所以對岸的精靈肯定有針對死亡衝鋒的策略,但肯定也會被死兵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衝鋒打懵,至少,索倫衝過去肯定可以把對岸的哨兵驅散,那樣死兵們就可以順利過河了。

    不過這還是要等索倫徹底解析了帷帳的結構才行。

    而且還得親眼看到目標才能沖。

    這就很他媽的尷尬了,現在索倫突然發現,巫妖們拉開來的這個『霍德爾的暗夜帷帳』,完全是在針對他的!

    這樣一來就只能寄希望於那個莫名其妙的光環了。

    昨天帶着人沖山的時候,索倫就注意到不止精靈的魔法箭,刀劍,都對自己傷害大幅降低。就連跟在他身後的死兵,都能相當程度得獲得傷害減免。

    具體原理索倫依然不清楚,但管他呢,冰箱能拿來裝大象就夠了,還管冰箱是怎麼造

    出來的嗎?

    如果等會兒這種庇護免傷依然有效的話,那麼索倫至少可以領着無鼻這支小分隊,第一個衝到河對岸去。

    可如果,過了一天這免傷掛就不再奏效的話那生死各安天命嘍。

    「快經過河界的中線了,做好準備。」無鼻舉着火把用低沉的聲音開口,「越了界,就是同盟的地盤了,他們要開始射箭了。」

    越了界就是同盟的地盤麼,索倫眯起眼,那就是說帝國大地上的守護將同樣不再生效了。

    於是他和死兵們一起,抓緊了手裏的刀槍,縮着脖子躬着腰,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得向前進。

    然後索倫好像聽到了歌聲。

    從無盡的黑夜之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在我的家鄉,芳草茵茵的地方

    有一個姑娘在等我歸鄉」

    索倫扭頭看看無鼻,「是你在唱歌?調子還挺好聽的呢。」

    「唱什麼歌?」無鼻一愣,猛得大叫,「都趴下!」

    然後一道星光從索倫眼角滑過,再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中了一拳。

    接着他仰面朝天倒下去,看着無數道流星從眼前的夜幕里閃耀着滑過,後腦勺『砰』得撞在地上,頭盔震得他一陣牙顫。

    「侏儒!」

    索倫聽到一隻耳在身後不遠處叫他的名字,他想要坐起來,但肩甲被身邊的無鼻死死按着不讓他亂動。

    「都趴下!都趴下!別管中箭的!別管中箭的了!箭雨一停立刻跟着我沖!跟着我沖!就是現在!」

    無鼻大叫着,然後一把跳起來,舉着火把狂奔。

    索倫能感覺到身邊哐當哐當的,重甲士兵們喘息着發力狂奔的聲音。

    他咬着牙坐起來,肋骨硌了一下,低頭看到一支羽箭,把他左胸的板甲擊碎得如蛛網一般皸裂開來。里外三層的裝甲板都射穿了,直直得釘在他的胸膛上。

    艹了破甲了。

    「侏儒!你死沒!」一隻耳跑到索倫身邊。

    而馬糞一把拽着索倫的肩膀把他拉起來,「沒死就沖!沖沖沖!」

    「沒事!沒事沒事好的很!沖!」

    於是索倫也顧不得檢查到底是啥情況,跟着跑動起來的死兵們,追着已經躥出去十來米的火光,向河道對面發足狂奔。

    他沒有扭頭看,但不出意外已經有兩三個死兵倒在身後,沒有再爬起來了。

    無鼻猛衝了一陣,大約是三五個呼吸的時間,一個滑步又跪倒在地大叫,「停停停!第二波第二波!」

    於是索倫和其他的死兵們也一個魚躍撲倒在地,尋找周圍的砂石和障礙物做掩護,幾乎是下個瞬間,星光似的箭幕就如風如雨得,貼着他的頭皮橫掃過來。

    這一次索倫又中箭了,沖躍臥倒的時候稍稍晚了些,頭頂左前方,眉毛上面額頭的部位,明顯的震擊,好像被敲了一棍子,把頭盔都打歪了。但箭道大概是被頭盔偏折了,沒有直接破甲插進腦門。

    這力道真的和昨天不一樣,索倫像蝦米一樣蜷在地上,把擊碎胸甲的弓箭拔出來,胸口的碎鐵皮都連帶着掉出來幾塊,顯然額外的抗魔插板已經報銷了。

    依然是昨天的那種魔法木箭,可威力根本就天差地別。但要問為什麼沒有當胸給他開個大洞射爆,索倫倒也知道為什麼。

    他能從被擊碎的胸甲裂口中,看到擋在心口把箭矢攔下的最後一層屏障。還能是什麼呢。

    司寇德的思念。

    又欠了這小丫頭一條命。

    索倫嘆了口氣,一把折斷手裏的魔法箭。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如果猜的不錯,昨天惡戰時那近乎離譜的刀劍無傷效果,果然是『無畏』的祝福劈歪了,才帶給他的暫時性的特效。

    被精靈守護神祝福庇護的使徒,精靈士兵的武器又怎麼可能輕易傷到呢?這就和死兵對貴族們無可奈何是一個道理啊。統治者的自保才是第一優先的規矩,精靈和帝國都一個樣的。

    但顯然,『無畏』不會再扔一個祝福給索倫了。

    那麼今天,接下來的就是一場血戰了。

    「走走走!沖沖沖!」

    在無鼻明顯壓低了嗓子的低聲嘶吼中,索倫下意識得一個驢打滾跳起來,緊緊咬着嘴唇,無聲得向前沖。

    在黑暗中衝鋒,在箭雨中衝鋒,和他同樣的,陷入了死地的士兵們一起,默不作聲的衝鋒。

    除了盔甲在奔跑時發出的沉

    重擊鐵音,和悶在頭盔里自己的喘息,索倫能越來越清晰得聽到,聽到從前邊傳來的歌聲。

    「在我的家鄉,芳草茵茵的地方

    有一個姑娘,在箭毒木下等我歸鄉

    她有好看的嘴角,帶着甜甜的芬芳

    為了美麗的姑娘,為了美麗的故鄉,

    拉弓吧兄弟,把箭射向遠方,

    遺忘你的彷徨,遺忘你的憂傷,

    吻我吧姑娘,祝福我吧故鄉,

    把我的心帶給我的姑娘,

    告訴她終有一天我要回到愛人的身旁,

    用挽弓的雙手攬着她,靜沉入夢香。」

    「停!第三波!!」

    索倫抱着頭前滾翻趴倒在地。星光閃爍的箭雨隨着歌聲一時暫停如期而至。從無邊的黑夜中滑過,帶着璀璨的光焰,滅殺一切從黑暗中掙扎着撲出來的野獸。

    於是索倫明白了,他通過『通靈』聽到的歌聲,是精靈的歌謠。也不算,嚴格得說,是精靈的魔法吟唱。

    沒有視野還逆風,神射手的箭感再強,也不可能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就開始起到殺傷。這歌謠是針對『霍德爾的暗夜帷帳』的魔法箭。

    而看無鼻這樣的老兵,雖然他聽不見歌聲,卻很明顯可以通過呼吸的節奏暗記,已經把精靈發射魔法箭雨的間隙背板了,躲避和衝鋒都在恰當的時機,簡直熟練得令人心痛。


    也是,像這樣老兵們分開來帶新兵,這生與死的節奏,只要衝過一回兩回,每個人都能記住了活下來的。

    索倫抬起頭,他能聽到『歌聲』又開始了,對面的精靈絕對也是老兵,箭幕吟唱發射的間隙都是整齊劃一的。而無鼻呼喊衝刺的時機卻稍微查了一點。

    不過這也不是他的錯,他當然不能第一時間衝鋒,還要舉着火把張望,不僅要確認剛才箭雨下本隊的死傷,還得確認其他分隊有沒有跟上,是不是依然保持着一百步以內,相互照應配合的進擊陣型。畢竟就這樣單隊三十人,或者三十人都不到的衝上去,那就是一波一波送人頭了。

    「沖沖沖!抓緊了抓緊了抓緊了!」

    索倫也爬起來,連拉帶拽的,幫忙把身邊趴着,跟不大上這種衝刺節奏的死兵新兵踹起來。

    這樣太慢了,沖的太慢了,而對面整齊劃一的箭雨又太快了。

    每次沖不到一百米,對岸就唱完了歌一波箭雨掃過來,哪怕是從河道中線開始沖的,依然還有兩公里的路程,十波二十波的打擊,這點百人隊,哪怕有盔甲,很快就會被破魔箭消磨殆盡的

    嗯?破魔箭?

    索倫靈光一閃的瞬間,歌聲又停了,而無鼻的怒吼也如約而至,「第四波!!」

    這回索倫沒有抱頭鼠竄,他蹲在地上,死死盯着黑暗。

    然後他確認自己看到了,用鷹覺的魔眼捕捉到,流星雨再一次劃破帷幕籠罩的黑夜,閃爍着的星光帶頭從頭頂滑過,留一下一道清晰可見,在那個閃耀而過的瞬間,幾乎烙印在視網膜上的光軌,撕破層層帷幕而來,橫穿死兵們的隊列。

    而更多的破魔箭也如約而至,追着流星的光軌,降下一片死亡的箭雨。

    果然,箭不一樣。

    精靈的破甲箭,是依靠魔法造成殺傷的木箭。而閃光的那些,是星流羽箭,箭頭是金屬片,用來作領頭的哨箭和測距定位的。

    如果索倫的猜測不錯,精靈並不是真的能看破帷幕狙擊,能看破的話以穿鐵環的箭術,早就一箭一個把死兵們收拾了。應該是那歌聲!是那魔法吟唱,是某種提升箭術命中率的祝福,可以穿越巫妖的帷幕魔術!

    所以,是有領射的神射手射出定位的星流箭,而其他的箭手用破甲箭,追着星流箭的箭道,進行覆蓋射擊的戰法。

    這種覆蓋射擊不僅能對死兵造成殺傷,有星流箭的光軌定位,精靈們可以明確得把握,躲在帷幕里衝鋒的死兵部隊的前進軌跡!

    這樣等他們從帷幕里衝出來,迎頭而至的,才是最致命的箭雨!

    也就是說,如果那歌聲才是真正用來穿破帷幕,替星流箭定位的魔法的話

    「有一個姑娘,在箭毒木下等我歸鄉」

    「沖沖沖!」

    索倫把眼睛睜得和銅鈴一樣大,一溜煙跳出去,在無鼻『你小子居然還沒死呢!』的怒視中向前沖。

    索倫無視身後的死兵隊友的怒吼和呼喚,孤身沖入暗夜的帷帳之中。

    他一把撤掉了遮擋視野的頭盔,雙眼死死盯着

    茫茫的黑暗,無盡的夜。

    瞳孔瘋狂的顫動,瘋狂的尋找,瘋狂的看!

    仔細看!

    仔細看!

    只要仔細看!

    就能看得到!

    「她有好看的嘴角,帶着甜甜的芬芳」

    看到了!看到了!果然看到了!

    「為了美麗的姑娘,為了美麗的故鄉」

    帷幕被一層層撥開了,宛如歌謠呼喚的姑娘回應了戰士的呼喚,拉開窗棱,用思念的光芒穿越暗夜指引了前路。

    仿佛噴泉的光柱,從岸堤頂上,灑下一個拋物線貫穿了迷障,在索倫的魔眼中,這道摧殘弧光的軌跡比星流箭的箭道更加清晰可見。不僅僅是驅散了帷帳,在光道中,甚至連狂風都停歇了。為箭雨打開了完美的飛行軌道。

    為什麼索倫連這都知道,因為風就是停了,他身邊的風!那光柱的坐標,是直直得朝着索倫的身前掃過來的!

    「拉弓吧兄弟,把箭射向遠方」

    原來如此,這導航的一箭,不是瞄準着手舉『先驅之炎』的人,而是自動掃向沖在第一個的死兵麼

    索倫看着直朝着腦門上照過來的光柱,知道這一輪箭雨一射出來就會出問題了。躲不躲得過去不是問題,問題是他不能躲。

    精靈雖然不能直接用魔眼看到導航魔法的光柱,但星流箭的軌跡是不會騙人的。

    索倫一個人前衝出『先驅之炎』的範圍來,狂奔前沖了三五百米,星流箭的射擊曲線會發生明顯的變軌!岸堤上那些是神箭手不是瞎子,這一輪箭只要一射出來,立刻就會發現不對勁!

    因為死兵前鋒的前進速度太塊了!

    「吻我吧姑娘,祝福我吧故鄉」

    現在的箭雨還是公式化的戰術應對,一旦對方發現不對,肯定會使用其他的戰術或魔法!這可是站在精靈同盟的土地上!

    雖然不知道上面是什麼情況,但沒有猶豫的時機了!

    拼了!!

    「把我的心帶給我的姑娘

    告訴她終有一天,我要回到愛人的身旁」

    立在岸堤山崗上的精靈弓手,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指扣弦搭箭,拉滿了長弓,清唱着家鄉的歌謠,引箭不發。而他身後的弓手們,也引弓搭箭,將魔能注入破甲箭中。等待着最後的唱詞完成。

    他們的面前,如同萬丈高的黑暗海嘯,又好像從天幕落下來,頻閉了天地的帘子,宛如黑暗的石牆,又好像暗夜的帷幕,完完全全沿着整條河道,遮蔽了看向南方的視野。

    就好像整個世界,到了河界就是盡頭,前方再沒有任何的生機,有的只是純粹的絕望,和徹底的死亡。

    這『霍德爾的帷帳』,雖然不是什麼破壞性殺傷性的死咒,卻如此壓抑,如此令人絕望,那幾乎改變天地的偉大魔力,每一次看到,都令一切生靈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

    畏懼,當然畏懼了。

    哪怕是『無畏』的信徒,只要是生靈,就會畏懼這樣絕望可怖的黑暗,無法想像構成這駭人力量的絕望,到底有多麼龐大和恐怖。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站在這條戰線上的人,每個人都想逃走,逃得離南方那群恐怖的災難遠遠的。一直逃到遙遠的故鄉去,就像歌唱的那樣,逃到愛人的懷抱里去

    「然後和你們的愛人一起,等着再次面對這一切嗎?」

    他們的守護神無畏是這麼說的。

    所以幾百年來無畏一直站在這裏,阻擋這黑暗。

    所以幾百年來他們也站在這裏了,面向這黑暗。

    站在這裏帶着近乎絕望的壓抑,朝着幾乎永遠不死,永遠不肯安息的南方的亡靈,射出被愛人祝福的箭雨。

    等到驅逐了這黑暗,等到了贏得了勝利,就可以歸鄉,歸鄉

    「用挽弓的雙手攬着她,沉入夢」

    『biu』得一聲輕響,

    插在精靈吟唱的最後一個音符前,從哨兵們的頭頂傳來。

    借着這精靈歌謠的光柱,驅散『暗影帷帳』魔法干擾的最後一瞬間。

    索倫用『關海法的跳躍』,沿着帷帳揭開的這一絲絲間隙,瞬移跳躍上了堤岸的上空,出現在精靈哨兵箭手們的頭頂上。

    如果換了平時,索倫是絕對不敢這麼大大方方得往一群精靈弓兵臉上跳的,這麼囂張哪怕思念都保不住他。

    但他還是跳臉了,完全是出於對前線的精靈士兵們,對這些老兵

    專業素養的絕對信任!

    是的!出於信任!

    而精靈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領頭的神射手,動態視覺在第一時間,就盯住了閃現到頭頂的索倫!

    一個死兵,穿着重甲,沒有舉火炬,像個巫妖一樣閃現到了他們的頭頂

    這些元素拼湊到一起,即使是魔法世界的常駐民也不可能在第一瞬間推論出個所以然來。

    但他還是把扣在弓弦上的星流箭,按照原先的軌跡射出去了!朝着上一個瞬間,索倫跳躍前被光照標記的地點!

    而他身後的,約有半隊人,不到五十個哨兵弓箭手,也齊齊得跟着星流箭的軌跡,射出了成排破魔箭的箭雨!

    哪怕他們每一個人都看到索倫了!

    哪怕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盯着索倫呢!

    哪怕他們任何一個人,朝着此刻在空中自由下落的索倫,射出任意一箭都可以命中他!

    但沒有人偏轉手中的長弓,甚至連臂彎的抖動都沒有。

    他們可是最頂級的神箭手,精靈中也是最頂級的,哪怕是用針去刺他們的眼睛,也會紋絲不動的那種,又怎麼可能動搖呢?

    尤其是在為了所愛,為了故鄉,站在最前線,無所畏懼的,或者心懷畏懼得,直面真正的,純粹的黑暗的時候。

    這群無畏之人,又怎麼會動搖呢?

    「夢鄉。」

    齊聲的清脆的弓弦繃響成一片,

    齊刷刷的箭雨跟隨流星的閃爍,沉入籠罩了河道,落入了黑暗的帷幕中,再無聲息。

    在索倫的耳中,這才是最動聽的樂章,聽了這樣美妙的一曲,必須要報以答禮不是嗎?

    「美杜莎的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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