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拳捶在辦公桌上,嶺南省的省城廣州,「嶺南護國委員會」的主席辦公室內,嶺南馮氏的當代大族長馮復,一臉的驚異:「一千一百萬斤?!『三寶海』的貨誰敢運?現在中央核心區到底是個什麼行情,難道杜家不知道?!」
「主席,杜家囤貨了,但杜家主要囤的是稻米。『三寶海』的莊園主,都是亡命徒之後,『廣交會』裏面雖然也有席位,但都是不發言的……」
「不是稻米?」
馮復一愣,「那運的是什麼?」
「『沙谷』,也就是西米。那邊的澱粉廠老闆,跟『獅駝嶺錢三爺』有交情,再加上『昌忠社』的李存勖本來就膽大包天,現在南蒼省那邊的亡命徒,都賣他一個面子。」
「西米?!西米不是甜品嗎?!」
馮復更加驚愕了,那東西,原來可以當飯吃?
他自然是吃過西米的,但如果讓他拿西米當主食,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當主食吃,他感覺自己怕不是嫌命長。
「『三寶海』的『沙谷樹』產量不錯的,吳王研究所資助過一些農業專家,現在『三寶海』最出名的西米,就是『君鵬牌』。」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拳頭頂了桌板幾下,馮大老闆心中知道,自己大概是犯了「何不食肉糜」的弱智錯誤,而王角,他本來就是殺魚仔出身,自然是曉得這些底層人的謀生之路。
但是,知道生路並不讓馮復感到震驚,而是王角在派人跟他們接觸談判的時候,居然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而且做到了這種程度。
其人脈之廣,讓馮大老闆都有些扛不住,這已經超出了錢鏢的影響範圍之外。
因為這涉及到太多的資金、勢力、組織成員還有各種部門協同,甚至還要仰仗一些地方聲望。
作為絕對的「諸侯」之一,馮復很清楚在南海地區,尤其是那些土人扎堆的地方,如果沒有地方聲望,誰來了都是個屁。
這也是為什麼南海是四大家族,而不是一大家族。
原因就在於四大家族各有側重,如杜家、李家,在南海諸多「羈縻地區邊疆區」,有着極為深厚的影響力。
兩百多年的積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抗衡的。
然而王角卻做到了馮家仿佛三百年都無法達成的高度。
「『三寶海』最近透露出來的消息,就是第一批一千一百萬斤,分十個批次,一次一百一十萬斤。目前南蒼省的忠字頭,都是想要接這個項目。畢竟……」
助手猶豫了一下,才對馮復道,「畢竟,劉億當上北蒼省行署專員之後,其餘的忠字頭,日子很不好過。而『廣交會』現在因為之前廣州大亂的緣故,很多生意都還沒有恢復。這些字頭養着的人那麼多,又有那麼多條船,所以,這個項目,很多人都在靠攏。」
「現在有多少條船!」
馮復直接抓住了關鍵點問。
「四百條……最少。」
「四百條!」
臉皮不自然地抖了一下,馮復感覺自己絕對聽錯了,這能養得起?!
這根本不可能養得起!
但是馮復又得承認,這時候不是養不養得起,而是混口飯吃。
討生活,重點就在那個「討」字上。
討飯才是常態啊。
「主席,這樣下去,搞不好『勞人黨』在南海,平添一支力量。我想,不如我們抬高一下運費?」
「噢?怎麼說。」
「運一些大宗,只要侵佔了運糧的運力,拖延一下糧食靠港靠岸,終究還是要面對缺糧的局面。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主席,只要姓王的手中沒有糧食,任他有千變萬化,也是無能為力。」
「不錯!不錯……」
摩挲着下巴,馮復認真地思考着這個辦法,可行性非常高。
「勞人黨」和「嶺南興唐同盟」的合作,本來就不是獻愛心,馮復想要看到的,是「勞人黨」在江西、湖南甚至是黔中搞風搞雨,最好搞過長江去。
而之後,「嶺南興唐同盟」收割這些好處就是。
真要是「勞人黨」跟地方軍頭發生了衝突,還能鼓譟着「驅虎吞狼」,「勞人黨」就是一把再好不過的刀子。
這年頭,一旦「勞人黨」把核心思想擴散開來,馮復相信,這必然是「眾矢之的」,怎麼可能不圍剿「勞人黨」呢?
「我們……是不是再等等,至少,也要等到王角有了足夠的實力,足夠讓他去湖北、黔中、江西發動各種事件,再下手?」
「主席,一千一百斤糧食,只要到湖南,就算是穩住了民心。這可不是說笑的,冬月那些體會過餓肚子的人,都將成為『勞人黨』、成為王角的鐵杆,這種事情,一定要慎重……」
「唔……」
馮復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猶豫,這種事情,他不是不敢做,也不是怕死人太多。
一將功成萬骨枯,死多少災民,跟他馮復又有什麼關係?!
他擔心的,只是一旦王角挺不過這一波衝擊,到時候就完全失去了價值。
「靖難軍」想要轉型,就需要有人頂在前面吸引注意力、吸引仇恨。
「勞人黨」太好用了,王角也太好用了,他有點捨不得。
「主席,萬一養虎為患,也未可知,『勞人黨』就算損失慘重,但也不會覆滅,只要還有可能,他們肯定是要堅持下去的。」
「你說的對。」
馮復點了點頭,做出了決定,「開會,商討如何吃掉『三寶海』的船隻運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