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蓮華禪寂 第6章棋藝大賽

    在前世，唯一一個向她表示傾慕之情的男子，也只有一個靳子辰。

    可這個人，偏偏是陳季菡喜歡的人。

    顧泠沅還記得陳季菡那日晚上仿佛癲痴了一般的跑來找她，眼圈還是通紅的，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為什麼靳表哥說他喜歡的人是你？為什麼是你？」

    顧泠沅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陳季菡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手勁很大，偏執的絮絮叨叨：「我從小就喜歡表哥了，從小就喜歡！小時候姑母還和我說開玩笑話，長大了要把我許配給表哥，可是我當真了，我當真了，我從小就以為我是要嫁給表哥的！這個夢我做了這麼多年，可是今天表哥說，他喜歡的人是你！怎麼會是你？都是你，你親手毀掉了我的夢！如今我娘親也去了，也沒有人會為我作主……」

    見她這副樣子，顧泠沅又是着急又是心疼，連忙解釋，她和靳子辰是不可能的，沒有世家大族會願意要她做兒媳婦。

    陳季菡聞言愣了愣，這才慢慢平靜下來，紅着眼撲進顧泠沅懷裏，哭得淒淒切切：「表姐……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表姐不要怪我……」

    見她這副模樣，顧泠沅哪裏還捨得怪她，留了她一起睡，柔聲安慰了她許久：「畢竟靳夫人是你的姑母，心裏自然是向着你的……」

    那晚，陳季菡也與她說了許多知心話，顧泠沅便以為此事就這麼揭過了。

    只是最後，靳子辰到底也沒娶陳季菡，而是聘娶臨陽韓氏小姐為妻。

    大概陳季菡從小就對此事太過偏執，又一心的以為都是顧泠沅的緣故，她最終才沒能和靳子辰在一起，竟是一直懷恨在心，而表面上卻又並不顯露，也不知是顧泠沅太過識人不清，還是陳季菡偽裝得太好。

    顧泠沅微微嘆氣，若是陳季菡只是因為此事在暗中給她使幾個絆子，她也會看在從小到大的情分上不予計較，可陳季菡所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底線，也就不要怪她不念舊情了。

    「湘蘭，備好紙筆，我要回信。」顧泠沅淡淡的吩咐道。

    湘蘭應了一聲，取出紙筆，伺候擺硯磨墨，顧泠沅提筆給家裏回了一封信，只道自己一切皆好，無需擔心。

    又過了月余，已是初冬時節，福至居院後的紅梅初綻，日前又下了一場初雪，顧泠沅已經停止了早起登山，而是閒暇時間在院子裏散步。

    這日，顧泠沅仍是早早起身，披上大氅去院後收集梅花瓣上的落雪。

    她喜歡梅花的清香，常采了梅花上的薄雪去泡茶喝。她的廚藝雖不佳，卻有一道能拿得出手的自製點心，她取名叫梅花糯米糰子，本是她喜愛梅香，又喜愛糯米的口感，閒暇時瞎搗鼓出來的，最後做出來的效果卻不錯。

    選用新鮮糯米，用梅花雪水浸泡，製成糰子，其間塞入梅花花醬，製成後，這梅花糯米糰子吃起來口感鬆軟，梅香滿溢，也不會過於甜膩。

    今年冬天，顧泠沅仍是做了一些梅花糯米糰子，讓湘蘭包了幾個裝在錦盒內給慈清方丈送去，因慈清方丈說過甚是喜愛這道點心，顧泠沅每年都會送一點過去。想了想，又包了一份，吩咐給雲華送去，權當是他上次救她的答謝之禮。

    到底別人出手救了自己，該當表示一下心意，只是送別的東西未免過於刻意，落了俗套，送一份自己親手做的點心，不管怎麼說，這份心意便達到了。

    送出去後，慈清方丈那邊回了話兒，說是多虧顧泠沅惦記着，還邀她參加五天後的廣華寺舉辦的棋賽，而雲華那邊沒甚動靜。

    說到棋藝，廣華寺的慈清方丈可謂是當今棋界的第一人，因有這麼一個稱號，廣華寺每過一段時間便會舉行一次棋賽，倒也頗負盛名，會有很多棋藝愛好者前來參加。

    棋賽共分為三場，由年齡而定，年紀十五以下者皆可參加第一場比試。

    前世，顧泠沅也住在廣華寺內許久，卻從未參加過棋賽，因為棋賽當天會有不少京城公子、貴女前來參加，畢竟他們也都是從小便學習琴棋書畫的，而這些人顧泠沅也大多認識，她心裏總覺得在廣華寺見他們有些彆扭。

    這次，顧泠沅的心態坦然不少。何況，她也並不打算一直將自己拘在後院閨閣里，多出門增長見識也是好的。

    棋賽當天，顧泠沅用過午膳、午休了一會兒後才起身收拾了一番趕往棋賽的地點，大概是冬季寒冷的緣故，來參加棋賽的人並不多。其時，已經只剩下兩桌還在比試的了，一桌是雲華和一位公子，兩人都是不動聲色的下着棋，旁邊只有幾個人在觀看，而另一桌的旁邊，卻是聚滿了人。

    原因無他，這另一桌上有個面容清俊、白衣翩翩的少年，而他表現出的那副樣子太過張揚了，棋盤上已經落滿了棋子，可謂到了最後關頭，每一步棋都是關鍵，他的對手每落一子都是思慮良久、戰戰兢兢，而他，卻是輕搖着摺扇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每次對手落下子後，便立刻落子，絲毫不加以停頓。

    此人的表現委實太猖狂了些，可也正是他這般的態度，更讓他的對手落子時搖擺不定，緊張過度，額頭都滲出了冷汗，最終竟是未能發現一處較為明顯的陷阱，在一個很不明智的地方落子。

    白衣少年抓住這個機會，直接封死了棋路，他的對手呆怔許久，手裏拿着的棋子再也無法落下，最後只能無奈認輸。

    白衣少年悠然起身，抱了一下拳，笑說「承讓」。

    「還有人要來與我比試麼？」他搖着摺扇笑得儒雅，那氣定神閒的態度顯得有些自大。

    一時間也再沒了人敢上去比試，皆言公子棋藝高超。

    顧泠沅卻是不甚認可，這少年委實張揚了些，小小年紀便鋒芒畢露，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冬天的，還手執摺扇輕搖，雖身着這白色錦袍，但是身量不足，衣服尺寸有些不合適，而且舉手投足間的風流儒雅反倒像強裝出來的一般，過於刻意，反倒無法展現白衣的文雅風采。

    顧泠沅見過當年的雲華國師，一襲白色僧衣，溫文俊秀，氣質高華，這天下間，怕是再沒有人能將一身白衣穿出那樣的風采了。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那白衣的少年卻發現顧泠沅朝着自己看，見她的表情獨與眾人不同，仿佛有些不贊同的模樣，便朝她拱一拱手戲謔的道，「今日在棋賽上倒是未見這位姑娘，姑娘可是要來與我比試？」

    顧泠沅徑自出了神，這下才反應自己看着別人的時間略長了些，不由有些尷尬，卻又聽到這少年帶着戲謔的話語，知道他是在打趣她，也是篤定了她不敢比試。

    人群里也有人不屑的輕笑起來，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年齡尚稚，怎麼可能會是這個少年的對手？

    這下，顧泠沅倒是微微笑起來，說道：「正有此意。」

    那白衣少年搖着扇子笑出了聲：「這位小姑娘，在下奉勸你還是不要自不量力了，你絕非我的對手。」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顧泠沅笑意吟吟的道：「難道你是不敢與我比試不成？」

    白衣少年聞言大笑，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上了，他也就浪費一點時間跟她比試一下好了，戲言道，「那好，我們就來比試一場，不過事先說好，輸了可不能哭鼻子的。」

    顧泠沅笑而不語，兩人各自落座，旁邊圍觀的人也漸漸散了，這局棋的輸贏一點懸念也沒有，便都去另一桌旁觀看了。

    白衣少年禮節性的問了一句：「在下秦思南，思彼故鄉，不日南歸。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敝姓顧，顧眄之顧。」顧泠沅整理棋子的手微微一頓，秦思南，這個名字她是略微有點印象的，崇景二十二年，那年文試的榜眼郎正名叫秦思南。顧泠沅之所以還記得，是因為秦思南此人出身不高，據說是沒落官員之子，又年幼喪父，和老母親就居住在京城外郊的一個村莊裏，這個出身能考進前三甲也是少見，被眾人在茶餘飯後談論了好一番時間。而且，顧泠沅的外公沈太傅曾評價此人身懷「銳」才，很是突出了這個銳字。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可不就是身懷「銳」才麼。

    「顧姑娘。」秦思南笑道：「便由姑娘執黑子吧。」

    顧泠沅也不推辭，執起一枚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

    開始，秦思南仍是氣定神閒的模樣，毫無停頓的落子，可漸漸的，他收斂了輕視的態度，表情略微凝重起來，認真的觀察着棋盤上棋子的分佈之勢。

    到後來，秦思南的表情愈發凝重，也有圍觀的人覺察出了不同，這年齡尚稚的小姑娘竟然棋力不弱，旁觀的人一時間又多了起來。

    下棋之事，本就與心境閱歷相關很大，顧泠沅兩世為人，對棋藝也頗有研究，若是贏不了十幾歲的秦思南才叫奇怪了。

    秦思南下棋時亦是鋒芒畢露，走的棋路總喜歡出其不意，而顧泠沅始終保持着平和淡然的心態，沉穩落子，絲毫不給對方可乘之機，到最後，秦思南已是漸漸焦躁起來，落子失去了章法，顧泠沅也趁勢落下了幾步關鍵的棋子，控制住全局的勢態。

    到了這個地步，明眼人都能看出勝負已分，秦思南怔怔的看着棋盤許久，面色蒼白，又抬起頭來看着顧泠沅，面容呆滯，喃喃的道：「我竟是輸了……竟是輸給了……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