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蘇老大腿腳都是少了一隻,兩人行動不便,蘇眉也像是刻意等待兩人,行走在前速度並不快,三位老人殺戮幾十年,天然自帶着威嚴,蘇眉在三人護衛下走入廳堂,本爭吵鼎沸的廳堂瞬間寂靜。
眾人一一見禮,分主次坐下後,蘇眉很意外看向王氏、蔡儵,儘管意外,也沒有特別對待,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後,將滿堂老少一一看過……
「各位前來,想來是想知道流求島上黃金真偽,眉娘在此可以肯定的告知諸位,流求島確實有數百萬兩黃金。」
「噝……」
滿堂倒吸冷氣者無數,正待他人震驚黃金之多時,王家家主王貰起身抱拳深深一禮,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半分不敬?
王貰抱拳說道:「王某深為敬服夫人仁義,因夫人善心之舉,流求島不知又將救活我朝多少百姓。」
「只是……只是《民生報》上所述不甚詳細,朝廷邸報也只言金瓜石金礦之事,市井百姓想詢問夫人,流求島上其餘礦脈又當如何?是否允許百姓買撲?」
王貰開口,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全都一臉緊張看向主座上平靜無波女人。
蘇眉微微搖頭,就在一干商賈們失望時,說道:「流求島將對外開放,百姓登島自願耕種者,皆與三十畝田地,二十年不征納任何賦稅,為了支持百姓耕種,蘇和商號可以承諾借貸貧困百姓3%的低息借貸,幫助其購買農具耕種。至於礦山……礦山不在買撲之列,同樣對外開放,誰尋到是誰的。」
「什麼?」
滿堂轟然大亂……
「對外開放……」
「誰找到是誰的……」
……
江南商會副會長孫邃臉紅脖子粗,見到整個廳堂大亂,大怒。
「都閉嘴!」
廳堂猛然一靜。
孫邃向着蘇眉抱拳深深一禮,轉身怒視滿堂老少。
「蘇會長尚未將話語說完,哪個再如此無禮便滾出議事廳!」
說罷,孫邃冷臉坐回坐椅,雙眼卻眼巴巴看着主座上蘇眉會長。
蘇眉向孫邃微微點頭,這才看向眾人說道:「諸位或是蘇和、海瑞商號管事,或是江南商行之人,在坐的都是蘇眉的家人,想來也都有諸多惋惜、遺憾、疑惑,流求島原本是用兩千萬貫買撲的二十年,流求島自然屬於了我蔡府,按照規矩,耕種也好,礦山也罷,多多少少都要有些收益才對。」
眾人一陣默默點頭,孫邃抱拳道:「蘇會長所言不錯,也正是我等疑惑不解的地方。」
蘇眉向孫邃微微點頭,說道:「依理當是如此,但人要看的遠一些,流求島人丁稀少,即使自己耕種又能種出多少田地?」
眾人微微點頭,都是精明商賈,之前也有些猜測,得到蘇眉話語後,也算解釋了蔡府怪異舉動。
蘇眉說道:「開放整個流求島是為了聚攏更多人氣,為了日後流求島成為咱們所有人的根基,提供更多低廉的糧食、茶絲,看似損失了,實則得到的更多,給了百姓賴以生存田地,諸位相當於又多了數萬頃田地,朝廷在二十年後,也會得到一個富裕島嶼,是三贏之地,所以,蔡府決定開放整個流求島,也希望諸位共同努力,將流求島變成真正的桃花源。」
沒了任何疑慮,滿堂老少齊齊起身,齊齊抱拳躬身。
「夫人(會長)仁慈,我等必竭盡全力幫助流求島!」
蘇眉知道各家心思,自也不介意他們私下裏參與,與一干人又大致說了些客套話語後,這才向王氏、蔡儵微微點頭,帶着兩人離開了廳堂。
蘇眉剛離去,整個廳堂大亂,嗡鳴聲能將房頂掀翻,王氏嘆息道:「妹妹果然是蔡家巾幗女豪,如此巨量財富說散去便要散去,整個大宋國也僅眉娘一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蘇眉嘆氣一聲,說道:「鞗兒行事暴烈,已是眾人目中之秀木,也只能竭力與更多人捆綁在一起而已。
王氏一陣沉默,微微點頭,嘆氣道:「黃金之事一出,鞗兒必是身處風口浪尖,也只有如此才能壓下他人心下不平,妹妹勢必要前往東京的,在回京前,妹妹能不能見見元度?」
蘇眉眉頭莫名皺起,腳步也隨之一頓,轉頭看向滿是期意的王氏……
「眉娘也不想欺瞞了嫂嫂,若無必要,眉娘心下是不願在見了二老爺。」
王氏心下一嘆,嘆氣道:「姐姐也不為元度求情,換作姐姐是眉娘,姐姐也絕不輕饒了他,更不會為難了妹妹,只是……元度此時已經臥病在床,妹妹能否憐憫憐憫……」
……
眉娘一陣沉默,最後還是默默點頭,嘆氣道:「希望……二老爺不會再行逼迫之舉吧。」
王氏眼中閃過猶疑,知道兩人必然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又怎能想像出十年後的天翻地覆?
兩女相差了幾乎三十歲,看着與母女沒太大區別,面對王氏請求,蘇眉只能無奈答應,不僅僅只是王氏的年歲,在蔡家的地位,更多的是王氏是王安石的遺孀,更多的是王安石遺留下來的影響。
送走了所有人後,蘇眉站在蔡府最高閣樓,遠眺無論如何也看不到人的方向,心下雜亂如麻……
一日間,僅僅只一日,整個杭州城亂了,流求島上黃金屬實,人們也只能在酒肆花樓艷羨不已,只是茶餘飯後的渴望、惋惜,而現在,每個人都有希望,都有希望一日暴富,成為王公貴族堂中座上客,成為千嬌百媚花魁眼中一擲千金英雄,成為……
應奉局使朱勔提着衣擺跳下馬車,楊府門房上前招呼,便被他一腳踢了一邊。
「滾一邊去!」
朱勔腳步不停,徑直衝向楊府後宅,邊走邊叫嚷着「出大事了」話語,這讓後宅廳房內幾人更是唉聲嘆氣。
「砰!」
朱勔毫不猶豫撞開房門,剛要開口的他,見到屋內坐着的人不由一愣,繼而又苦笑不已。
「唉……」
朱勔看到房內正中坐着的楊戩,看着陪坐的知府劉越、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綾錦院正副大使楊勝、孫會都在,另有準備前往麻逸島宣旨宦官黃文功,見一干人全在,全苦巴着臉,很是唉聲嘆氣拉過一張椅凳坐下,看着同樣苦澀的楊戩苦笑嘆息。
「咱們還是……還是算了吧,蔡家母子也太狠了些,根本不給他人丁點機會。」
楊勝老臉一紅,想要怒罵,幾次張嘴,卻像是被什麼生生堵在了嘴裏,那個憋屈就別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