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儵原是蔡京兒子,王氏是王安石的女兒,早先時候,王安石為相,王氏數年沒有生下孩子,蔡卞也不敢輕易納妾,於是便過繼了蔡京的一個兒子,改名為蔡仍。
王氏頗有才華,蔡儵也在朝堂為官多年,聽着蔡卞明顯的胡攪蠻纏中夾雜着些惱火、堅定,想要開口勸解,卻見無恥老兒翻身不願開口解釋。
王氏心下嘆息,說道:「妾身不詢問老爺原因,只是此事着實難以實現,鞗兒所做之事確實讓朝廷文武大臣們難以拒絕……」
蔡卞猛然翻身,惱怒道:「你們懂個甚?鞗兒欲要用南洋開外源,確實大利天下,難道另潛持重、清廉老臣前往不行嗎?難道朝堂袞袞諸公都是酒囊飯袋,非得要他一娃娃待在兇險無數的南洋?你們根本不知道鞗兒所做之事意味着什麼?你們根本不知道鞗兒對於大宋國意味着什麼?更不知道十年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蔡儵抬步就要上前,王氏伸手將他攔住,看着一臉惱火,再次翻身對着牆壁的蔡卞,眉頭微皺,眼中滿是疑慮。
王氏起身坐到床頭,伸手按在蔡卞肩頭,說道:「十年後?相公在隱瞞着什麼?難道連臣妾與大郎也不能說嗎?」
蔡卞一陣沉默……
「七娘別問,你只需設法,一定要將鞗兒留在京城,一旦……一旦卞先你而去,一定要儘可能給鞗兒些幫助,最大限度,竭盡全力的給他幫助,但是!一定一定要將他留在東京!」
蔡卞沒有轉身,語氣卻堅定無比。
「鞗兒如今身在麻逸國,朝廷重新擬定契約,勢必要讓眉娘前往京城的,卞要見一見眉娘。」
……
王氏擰眉不語,蔡儵上前抱拳道:「父親心下想來是可以猜測得到,依照朝廷法度,南洋都護府都護是不可能給了五弟這般娃娃的,但官家還是答應了,父親欲要強留五弟勢必難如登天。」
……
屋內再次陷入詭異寂靜,蔡卞眉頭擰成一團,心下甚是後悔,後悔當日未能強行走陸路,若非如此也不會發生海狗子襲擊這般意外。
蔡卞翻身仰視着屋頂木板,腦中回憶着蔡鞗點點滴滴,想着最近發生的每一件事……
「鞗兒是我蔡家最為聰慧的孩子,出手便讓人如若身處牢籠,最為善於抓住每一次機會,所慮又極為長遠,性沉穩且堅毅,最是適合優柔寡斷太子伴隨,先是淮南鹽巴買撲,之後便是帛錦之事,今日又是南洋、流求島,無不是如此,朝廷無事還罷,若有傾天之禍事,只有如此才敏之人才能一力擔之,所以……鞗兒必須成為駙馬,必須留在太子身邊為輔臣!」
蔡儵眉頭愈發緊皺,心下很是不願將蔡家才智兒郎送入皇宮大內,尤其還是一都護,幾如一地之王的都護。
王氏看着一臉平靜的相公,突然說道:「相公是說,我朝十年後會有一場大災禍?天災……這不可能,沒人會算到十年後,官家又正值春秋鼎盛,即便鞗兒身在太子身邊,即使有了災禍,也當由官家與文武重臣一力擔之,又怎能讓一娃娃……」
王氏猛然一驚,一臉駭然看着同樣看來的蔡卞。
蔡卞神色鄭重,搖頭道:「不可說,不可問,七娘只需設法,無論如何也要強迫着鞗兒回京,無論如何也要讓他老老實實待在太子身邊。」
王氏張了張嘴,想要詢問究竟,見他一臉的堅決,最後也只能默默點頭答應,一旁的蔡儵同樣驚駭看着躺在床上的父親,怎麼也無法想到會成了這般。
蔡卞沒有言明一切,沒有說出會發生如何的傾天災禍,王氏、蔡儵心下卻有了些大致猜測。
官家趙佶正值春秋鼎盛,喜好美食,喜好踢球運動,孩子一個接着一個,身體倍棒,怎麼看也不像是只有十年壽命的樣子,蔡鞗留在太子身邊,正如王氏所言,就算朝廷有什麼大事情,也輪不到兩個小屁孩操心,能輪到,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王氏不清楚蔡卞究竟知道些什麼,以至於讓他如此擔憂,也看不出朝廷有任何危機跡象,但還是選擇了相信。
王氏,王七娘,王安石女兒,憑藉這種關係,許多改革派老臣都要給些顏面,甚至比蔡卞能量還要恐怖,可一想到數百萬兩黃金,心下就是一陣嘆息。
數百萬兩黃金傳揚的沸沸揚揚,各大管事紛紛登門拜訪,希望可以從蘇眉嘴裏得知確切消息,不僅是海瑞商號、蘇和商號大小管事,江南商會諸多商賈同樣登門拜訪,就在王氏、蔡儵登門時,蔡府廳堂中坐滿了焦急等待的諸多管事、商賈,全在焦急等待蘇眉的出現。
蘇眉此時正在書房中皺眉沉默,書房中不僅只她一人,還有連夜趕來的蘇老大、姚仲教、獨臂孫二。
蘇眉看向神色鄭重的三人,說道:「三位叔伯經歷過無數兇險,當知曉數百萬兩黃金意味着什麼,是財富,也是災禍,朝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咱們據為己有。」
蘇老大抱拳道:「小姐說的是,屬下前來不是想要覬覦數百萬兩黃金,只是想知曉流求島是否真的有黃金?」
蘇眉看着默默點頭的姚仲教、孫二,說道:「鞗兒書房裏便有一塊狗頭金,眉娘也已讓人前去查探,依照河沙里金沙量,不會少於五百萬兩黃金,甚至還要更多些,與之伴生的銅更多。」
三人猛然倒吸一口冷氣,儘管三人早已確定無法覬覦黃金,可聽到「五百萬兩」後,還是忍不住倒吸冷氣。
蘇眉說道:「流求島黃金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但數百萬兩黃金是座金山銀山,朝廷想要光明正大得到就要付出些代價,兩千萬貫買撲銀錢是其一,南洋都護府是其二,僅僅這些還不夠,依照鞗兒所想,流求島當是瓜果飄香、良田無數富裕島嶼,而這些都需要人丁登島,黃金是其一,其餘的礦藏是其二,金瓜石黃金可以給了朝廷,其餘礦脈則讓人自行尋召,以此來吸引更多人入島。」
孫二與兩人交換了下眼神,點頭道:「少主所慮甚為妥當,流求島的事情且不說,少主擔任南洋都護府,咱們所得好處便不知多少,只是……一旦開發荒涼南洋,所需銀錢太多,流求島有黃金可以留住人耕田種地,南洋又當如何?」
蘇眉起身笑道:「孫老莫要擔憂,我兒自有他法,雖說將金瓜石金礦送與了朝廷,流求島還是另有一座不小銅礦的,想來也夠咱們使用一段時間了,諸多管事、商賈前來,三位叔伯也一同見見吧。」
蘇眉起身,三人同樣站起身來,跟在後面走出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