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芳華吩咐屬下收拾了幾間寢殿出來,道句有需要可吩咐婢女後便背着身離開。勈収顔
無妙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十分詫異,卻也沒說什麼。
墨彧軒抱着絡青衣走進殿內,環顧四周,牆壁是由白玉石砌成,白石之間雕刻着妖冶妍麗的朵朵海棠,殿內擺放的許多物件絡青衣不認識,那些與宮裏的不同,她是從沒見過,很是稀奇。
墨彧軒將絡青衣放在軟榻上,絡青衣眸光落在隨風漾起的淡藍色紗簾,那紗簾就如海洋泛起藍色的波浪,再經過陽光的照射透着點點銀光,好看極了。可是這紗…她也不識。
「灩姐姐房裏的東西你可都認識?」絡青衣轉頭,看着墨彧軒正吩咐奕風將還在炎獄五百里外客棧內等候的淺憶淺蔥接來。
「只識得一半。」墨彧軒轉眸,視線落在案几上一截由崑崙玉雕刻成的枯木,枯木的高度大約有半尺,青灰色的枯木顯得淡雅清爽,質地細潤均勻,純潔無瑕,不見有一絲裂紋與雜質,顯然是上品崑崙玉。
「那是什麼?」絡青衣隨着墨彧軒的眸光看了過去,微微訝異,怎麼會有人將一塊玉石雕琢成枯木的形狀?或許只能用奇特二字形容。
「產於崑崙山麓的崑崙岫玉,屬於軟玉,易雕琢。」
「想不到灩芳華還挺會享受!崑崙岫玉,這是一塊青白崑崙玉,價錢在一萬兩銀子之上!」無妙適時插入一句話,令墨彧軒不禁對他有些正眼相待。
無妙洋洋得意的勾起嘴角,身為第一神偷自然要了解各種各樣的寶貝,這崑崙岫玉,他只是在書上見過,還不曾偷過,既然今日有幸一見,不知走的時候…。能不能順帶着拿走。
絡青衣瞥了無妙一眼,唇畔微揚,立刻看穿他的那點心思,笑道:「灩姐姐請你留下是做客,不是做賊。」自己掂量好了!
無妙笑意頓收,怒瞪着絡青衣,十分不滿,作為姐姐不知道給自己弟弟謀點福利,還胳膊肘外拐向着別人,果然是女生外向!
「說說吧,你如何認定我就是眠月皇室的血脈,你天下第一神偷的姐姐?」絡青衣側臥在榻上,懶懶的伸着懶腰,胳膊還沒抻直,就被墨彧軒大手一抄抱在懷裏。
她蹙眉,起碼等她胳膊抻直了你在抱呀!
墨彧軒笑了笑,低頭看着她道:「還是這樣抱着舒服,待在爺懷裏你就不覺得累了,正好爺也聽聽,畢竟這不僅與你有關,與爺也有關。」
無妙冷哼,這兩人想要膩死個人麼?他都怕長針眼,也不知道避諱着點,木已成舟,等他走了這兩人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可他還在呢,就不能體諒未成年人的感受?
無妙從一旁搬着椅子,坐在兩人對面,特意翹着二郎腿,擋着那張他不想看見的臉,慢悠悠道:「父主說,你八歲那年,隻身離開忘贇國,自此已經過了十年,這十年裏不曾有過你的半分消息,父主心生焦慮,怕你在外流離顛簸,於是派人去往各國尋找你的下落,可回來的人都是一無所獲,所以當我在聽見這消息後就自告奮勇出來尋你,並在父主同意的第二日離開忘贇前往雪月。當時感慨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所以最初的時候多方打聽未果,以至於後來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被誰抓去做了小妾,還是遇到了危險早就成為一堆白骨,時間一長,沒了希望,我也就放棄了尋找,開始過我自在的逍遙日子。可就在兩個月之前,我從一群江湖人那裏打聽到皇宮裏有一邊城小國獻上的稀世至寶,心癢手也癢,就趁着那夜的月色悄悄溜進了皇宮,誰成想碰見了你,你也是,好好的女人不當,裝什麼太監?讓我們這頓好找!小爺還被你和墨盵嘢關進牢裏,早知小爺我就不去了!」天牢那一幕,還留下了使他後半生難以磨滅的陰影,而這陰影還是他姐姐帶給他的。
「你說我八歲離開忘贇,當時你多大?」絡青衣不禁好奇,八歲隻身離開,她佩服原主的這份勇氣。
「五歲!」無妙白了她一眼,「我五歲的時候哪記得你長什麼樣子,眠月皇室的血脈不少,小爺到現在都沒能記全。」
絡青衣嘴角一抽,皇帝果然是天底下最大的嫖客!
眸光輕閃,她並沒錯漏無妙話中的細節,忘贇皇帝的血脈不少,出走一名八歲的孩童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去尋找?難不成原主當初是身負什麼秘密來到雪月?
這也只是她的猜測,當初她只想知道原主為什麼要進宮扮作太監,還有她香消魂斷的原因。可現在看來,當這些事情連在一起,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無妙見她面上的表情過於冷淡,以為她仍是不信,便從懷中掏出一塊看似不太值錢的玉佩,這枚玉佩上沒有半絲花紋,也沒有任何的字樣,通體幽綠,很是平常。
無妙將玉佩遞給絡青衣,問道:「你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絡青衣接過,拿在掌心反覆的看,半晌,眸內浮起驚訝,「這不是我那塊隨身的玉佩?怎麼在…」不對!腦中快速閃過什麼,絡青衣忽然想起有日傍晚無妙出現在她房內,那時她剛想入睡卻被無妙拽起來,逼着她解了下在他臉上的無鹽沙,再之後便門外聽見了墨彧軒的聲音,情急下她解下腰間的玉佩塞在無妙嘴裏,隨後走出去救了差點死在奕風劍下的南常。
「想起來了?」無妙入鬢的劍眉一挑,黑眸內的星光濯濯,肯定道:「這塊玉佩看起來很普通,可若將它浸在水裏,就會出現眠月兩字,還是有日小爺在洗澡的時候不小心將這玉佩掉進浴桶里,若非如此,指不定就認不回你了,而我也因此就斷定了你是眠月青衣,我的親姐姐。」
「你是何時發現的?」絡青衣明眸一眯,一絲絲詭譎的光亮幽幽滲出,清灩的小臉如攏雲霧,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神色。
無妙臉色有些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畫面,支支吾吾道:「就在小爺被迫身入醉璃苑的那幾日。」
怪不得他支支吾吾,那幾日應該是不好過呀!
墨彧軒忽然輕笑,長指撫上絡青衣的小臉,指尖划過她的眉眼,薄唇湊上去一記輕吻,嗓音慵懶,「一塊玉佩而已,爺的小青衣都已不記得了,你憑何如此肯定?」
「什麼叫一塊玉佩而已?她不記得又怎樣?」無妙從椅子上站起,「這玉佩唯有忘贇的公主才會每人配有一塊,若非這些年來父主依舊堅持着人打聽你的下落,小爺我才不會勞心勞力的出來尋你。」更何況宮裏的人都認定了她生死不明,出去尋找的人本就沒報多大希望。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是你的姐姐,為什麼到現在了才將一切和盤而出?」
無妙撇着嘴,腳尖踢着椅子腿,憤憤道:「還不是你這個女人太氣人了!我就想着晚些告訴你!」
「真的多了個便宜弟弟?」絡青衣抓着墨彧軒撫在她臉上的手,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這樣的弟弟可以選擇不要。勈収顔雜書網」
「墨彧軒,你別欺人太甚!」無妙瞪着墨彧軒,憑什麼他說不要就不要,絡青衣是他姐姐,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要,必須得要!
她不要他就死皮賴臉倒貼上去,膈應死他墨彧軒,將他姐從這男人懷裏奪回來!
「可是我都不記得了,你找到我又有什麼用?」絡青衣對着無妙眨眼睛,想着原主的身份原來是位公主,真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好好的公主不當,非得跑出來當個步履薄冰提心弔膽的小太監。
眠月皇室血脈,眠月青衣,這身份可是能壓死太監好幾頭了!
「自然是隨我回去,父主見到你必定高興!」無妙走上前就要將絡青衣從墨彧軒懷裏扯出來,絡青衣往墨彧軒懷裏縮了縮,墨彧軒拂掉他抓過來的手,語氣微涼,「跟不跟你走,可經過了爺的允許?」
「你!」無妙揉着被打紅的手背,怒道:「現在你知道她就是我姐,憑什麼不能跟我走?」
「憑什麼?」墨彧軒輕笑,紫眸內划過一抹冷光,氣勢狂妄,「憑她是爺的女人,爺若不准,誰人敢動?是你們忘贇的公主又如何?莫要忘了,她最重的身份便是爺的女人!公主不過是個名分,爺還看不上!爺能給她的獨一無二,你們父主給不起,也不會給,所以誰若想從爺手中帶走小青衣,便要先問過爺的意思!」
「墨彧軒,我知道你定了我姐姐的終身,可你不能霸佔着她的自由,她是忘贇的子民,理應隨我回忘贇見過父主。」
「爺的自由便是她的自由,爺何時霸佔過?」
絡青衣看着像孩子一樣爭吵不休的兩個人,揉按着眉心,清聲道:「你們說夠了沒有?」吵得她腦仁疼。
「姐姐。」
「小青衣。」
「無妙,你這第一神偷的名頭是怎麼來的?」絡青衣偏過頭看着無妙,額際上有隻手代替她輕輕按了起來。
無妙語氣一頓,面上划過一抹窘態,低聲說着:「雪月有很多我們忘贇沒有的寶貝,我就想着把那些稀奇的物事兒給搬回去,擺在屋裏天天觀看。」
「丞相夫人的肚兜是怎麼一回事?」
無妙面色微紅,浮起一抹羞愧,頗為難的看了絡青衣一眼,輕咳,「我聽說丞相府有柄碧血如意是百年奇物,便趁着晚上偷溜進去,誰知道凌聖初的警覺極高,我才踏進去就被他抓起來吊在房樑上一日夜,後來答應與他做了交易,他才肯放我離開,可臨走的時候我氣不過,便跑進了一間女眷的屋子,隨手將她的肚兜帶了出來。」
「奇怪!」無妙看着絡青衣,見她神色如常,面色寡淡,「要是一般人聽見自己的身份定會高興不已,但你為什麼還跟沒事人一樣?」
因為她不是原主,體會不到那份突然從天而落的榮耀與興奮,她一直相信天下掉下的餡餅如果不是過期的,那就是能砸死人的。
「只要是一想到有你這樣的弟弟,估計一般人就高興不起來了。」
無妙知道她是故意氣他,壓下心底的火氣,道:「你跟我走,我把我偷來的那些寶貝分你一半!」肉疼死了,那可是他攢了好幾年的寶貝,但為了勸她回家也只能以寶貝討好。
「不感興趣。」絡青衣紅唇微挑,語氣平淡。
「你就不想回去見父主?」
她想說不想,可做人不能這麼誠實!「那我問你,我為何會在八歲的時候獨自離開忘贇?」她就不信一個八歲的女孩跑出宮的時候沒人注意,就算跑出了皇宮又如何跑得出忘贇?除非,是有人根本不想讓她留下。
「聽父主說是你因為一件小事和他新晉的美人爭吵不休,父主覺得你是在無理取鬧,便給了你一巴掌,大概是你覺得委屈了,回到房間後裝扮成宮女,躲過隱衛跑出皇宮。」
絡青衣眸底划過一抹嘲諷,這樣的說辭想必也只有無妙這個不長腦子的會相信!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雖然事情已經久遠,可她在想要不要將那一巴掌添點利息再還回去呢?
「你這是什麼表情?」
「不想和你回去的表情!」既然放任她跑出來又何必大肆周章的尋人呢?若知道她還活着,忘贇國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姐姐,父主一直很愧疚,所以這些年不曾放棄對你的尋找,好歹你也隨我回家看看,怎麼說他都是你的父主。」無妙口苦婆心的相勸,想讓絡青衣隨他回國既是想讓父主高興,又想拆開這兩人,墨彧軒這個姐夫他實在看着心煩。
絡青衣嘆着氣,將頭枕在墨彧軒的肩膀上,悶悶的語氣從他肩膀處傳出,「你讓我想想,反正日子還長。」
無妙星眸一亮,點頭,「那姐你好好休息,我先給父主傳書,告訴他你還活着,他一定會很高興!」
待無妙離開,絡青衣從墨彧軒的肩膀處抬頭,眸光相處,輕嘆,「對於他的話,你信多少?」
墨彧軒摟緊了絡青衣,額頭相貼,鼻樑相抵,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面上,「他不會騙你,只是他的父主有沒有騙他,就說不準了。」
「可我一點也想不起來。」絡青衣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仿佛置身於雲端,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一個公主不做也罷,安心的當爺的九皇子妃挺好。」多一層身份,便是多一份麻煩,他倒是不怕麻煩,只怕絡青衣沒了自在。
「我好像真的是他姐姐。」絡青衣有些苦惱,她並不喜歡多出的這層身份,忘贇,又是怎樣的染缸?她佔據了這副身軀,或許真該回去替原主儘儘孝心?
「小青衣乖,不管如何,爺都會陪着你。」墨彧軒在她唇上落下細碎的吻,輕輕柔柔,纏纏綿綿,「據傳炎獄的風景不錯,你先睡一覺,待醒了爺陪着你出去走走。」
「那你呢?」絡青衣反扣住他的手掌,見他起身,忙問道。
墨彧軒笑着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蓋上天蠶絲被,掩好被角,俯身看着她迷濛的小臉,又親了親她的臉頰,紫眸內碎了溫柔,輕聲道:「爺還有些事情未處理,稍後便回,你先睡。」
「早點回來。」絡青衣眸內含着不舍,並沒問他去做什麼。
「好。」墨彧軒直起身子,轉身淺步走出了寢殿。
絡青衣躺在床上,眸光望着隨風輕輕飄動藍色的絞紗床幔,嘴角緩緩扯出一抹苦笑,墨彧軒,若我真的回了忘贇,隔在我們之間的便不止是一個天下,又何止是一個天下那麼簡單……
「爺!」奕風早在門外等候,見墨彧軒走出,拱手恭敬的看着他。勈収顔雜書網
墨彧軒點頭,眸光落在遠處,身形一閃,轉瞬間出現在百里外的長亭內。
奕風一驚,爺的內力好像又高深了,就連玄技好像…他提氣,點地間幾個起落,站在他的身後。
墨彧軒負手而立,如雪白衣仿若隔離了空氣浮動的塵埃,不染纖塵,背影挺得筆直如竹,風采卓然如蘭。
「爺在暗獄蓮火之下的幾日突破了天玄之境。」墨彧軒聲線極低,紫眸內划過一抹冷光。
奕風猛地抬頭,他就感覺到爺的玄技好像晉升了不止一階,原來竟到了天玄之境!想必這也是爺留在炎獄半月時間的真正原因,若他此時回京,皇上必然不會放過他,更不會放過絡青衣。
「清流為何會跟來?」
「清流關心爺的安危,便跟着來了。」
「醉璃苑呢?」
「清流暫時交給了底下人打理。」
「那它為何會在這裏!」墨彧軒聲音一冷,緩緩抬手,手中露出一隻小鳥的頭,小鳥被他握在手裏,眼中滿是懼意,絲毫不敢亂動。
「青冥!」奕風面色一變,晉升後爺的內力竟變得如此出神入化,它是何時出現在此處的自己竟沒發覺!「莫不是凌公子來了?」
墨彧軒轉身,冷眼睨着奕風,使得奕風渾身一顫,忙低頭,「爺,屬下真的不知青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清流呢?」
「屬下…不知。」走的時候沒看見他便先回了炎獄。
墨彧軒嘴角微勾,弧度凜冽,緩緩鬆了手心,青冥撲騰翅膀嗖的如一抹流光迅速消失在兩人眼前。
「跟着青冥去尋!」
「是。」奕風抿唇,運起輕功,追着青冥飛離的方向。
墨彧軒手掌輕抬,湊近唇邊,吹走掌心凋落的幾根羽毛,羽毛在空中飛舞旋轉,最終飄落在大理石面上,錦靴將羽毛踩在腳下,邁着緩慢的步調向前走去。
「尊上,墨彧軒來了。」灩芳華坐在殿中的海棠金椅上,突然一人冒失的闖進來,緊忙稟告。
灩芳華眸色暗沉,清潤的聲音染上幾分低啞,「請他進來。」
「不必!」話音剛落,墨彧軒便笑意懶散的從殿外走來,一襲白衫如九天漩落璀璨的星河風華傾世,令人望之驚嘆。
「九皇子。」灩芳華從海棠金椅上起身,輕頷首,眉眼下的那枚粉嫩硃砂顯露,她眸底藏起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
墨彧軒深紫的眸光落在她面上的一點硃砂,似笑非笑,緩緩開口:「灩姑娘到底是瞞了她不少。」
「我…」灩芳華眼底的光芒閃爍,極力迴避着墨彧軒探究的目光。
「灩姑娘可知爺為何拼死也要前來炎獄求要無極蓮?」墨彧軒移開視線,眸光掃着她身後的那抹海棠金椅上,眸內的笑意更深。
「不知。」灩芳華搖頭,不敢正眼去看他,卻又偷偷地瞧了他一眼。
「據爺所知,無極蓮乃炎獄至寶,灩姑娘輕易便給了爺,不怕手下人反對?」墨彧軒挑眉一笑,懶洋洋的倚靠在殿內的白玉柱旁,眸光微斂,瞥見柱上雕刻的枯木圖騰,半斂的眸色深了深。
「是丫頭需要吧?」
「有了無極蓮,小青衣便能改變不能修煉玄技的體質,甚至可以直接晉到玄技九段,這便是爺為何要來炎獄的原因,也是為何要拿到無極蓮的原因。」
灩芳華一怔,「你說有了無極蓮便能改變丫頭的體質?」
墨彧軒懶懶抬眸,微點頭,看着灩芳華怔楞的臉色不在乎的笑了笑,「沁顏姑娘跳入火海前的那句話是對你說的吧?」
「什麼?」灩芳華側頭,語氣中有着幾分慌張。
「除了無妙與沐羽,剩下的人都聽見了,不需要爺在重複一遍。」
我是真心對你的。
灩芳華回想起沁顏那眸中的靜寂與痛苦,面色微變,唇瓣緊咬,咬出了一道血痕,耳邊聽見墨彧軒輕緩的腳步聲,心裏咯噔一顫。
「爺的女人重情,卻不代表她狠不下心,你莫要逼她,若有一日她知道你一直在利用她,那時她想做什麼,爺便陪她做什麼。」墨彧軒冷笑,眸內遍佈森寒,鼻尖縈繞着滿殿的異香,他皺眉,步調走的快了些。
「你為何現在不告訴她?」灩芳華正過頭,突然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眼底划過一抹心痛。
墨彧軒腳步微頓,卻沒回頭,冷冷的看着前方,低聲回她,「因為那是爺的女人,爺不忍她傷心,有沁顏一人,足矣。」
灩芳華失魂的後退一步坐在金椅上,絕美的面上泛起苦澀的笑,她緩緩閉上眸子,獨自品着一殿寂寥。
……
「皇上。」九霄宮外傳來南常尖細的嗓音。
「何事?」墨泓手中批閱奏摺的筆一頓,抬眼看向殿外,冷不防嗆了一口涼風咳了數聲,南常連忙走進,替他順着氣息,低聲道:「皇上,魔樂大人在外求見,說是找到了九皇子的行蹤。」
「快…咳咳…。快傳!」
「是!」南常點頭,快步走到宮殿門口,對着魔樂恭敬一行,「大人請。」
魔樂微笑,多看了他一眼,「多謝常公公。」
「軒兒現在何處?」墨泓平復呼吸,面上盡顯疲憊,手中的筆卻未停,勾勒出一紙丹紅。
「回皇上,九皇子現在人在炎獄。」
「炎獄?」墨泓放下筆,皺眉,目光深邃的看着她,「那是什麼地方?」
「魔樂也不知。」魔樂搖頭,隨後看着他,問道:「皇上,修懷那枚棋子……」
「將他帶去,一旦軒兒出了炎獄,便在他途徑回京的路上將修懷安插在內。」
「魔樂領命。」
「這些日子可有嘢兒的消息?」墨泓將批閱一半的奏摺合上,放在桌案上,緩緩起身,顯然他很關心雪月與鸞焰的這一戰。
「魔樂聽說太子殿下大破鸞焰的鄰水之陣,並連奪三座城池,致使鸞焰節節敗退。」
「好!」墨泓大喜,撫掌而笑,「想不到嘢兒還是個領軍作戰的料子!魔樂,你下去吧,要隨時注意軒兒回京的動向!」
「魔樂明白。」魔樂拱手,轉身退下。而魔樂剛走,南常來報展赫求見,沉浸在勝仗喜悅中的墨泓笑道:「宣!」
「展總領,您請!」南常伸出手恭請,微微退到一邊,垂首不言。
「皇上。」展赫剛進殿便跪下,像是在請罪,又像是在懺悔。
「何事起來說。」墨泓抬手,面色因方才的消息而好了不少。
「請皇上恕罪。」展赫未動,依然跪在地上,低聲道:「五皇子失蹤了。」
墨泓臉上的笑意一僵,手一頓,緩緩放下垂落兩側,「失蹤?」
「是!」展赫抬頭看着他,「服侍五皇子的宮女來報,五皇子已經失蹤近半月了。」
「為何今日才來稟告!」墨泓聲音一沉,面上染上些許怒氣,方才的笑意消失殆盡。
「五皇子失蹤那日,服侍他的宮女並沒放在心上,後來發現五皇子遲遲未歸這才知道是出事了,而這宮女又因此怕受到責罰,故而今日才來稟報。」
「怕受到責罰?」墨泓眼底閃過厲光,「朕便要她受盡刑罰!着幾個人將她帶去受刑,炎兒宮裏的那些人以失職的罪名通通處死!」
「屬下領命。」展赫拱手,從地上站起,轉身剛走出一步,便聽墨泓開口:「炎兒是在半月前失蹤的?」
「是!」
「夏侯公主呢?」墨泓又問。
「亦是半月前。」展赫心下一沉,就連他都知道五皇子屬意夏侯月,該不會是這兩人…應該不會,五皇子雖然性子直了些,卻沒這麼大的膽子,敢將夏侯公主放出宮的。
「皇上懷疑夏侯公主是被五皇子放出宮的?」
「朕也只是懷疑,畢竟炎兒不敢忤逆朕,也不會忤逆朕。」墨泓擺了擺手,手段殺伐果決,「去吧,炎兒宮裏的那些人,一個不留。」
「還有一事。」展赫突然想起一事,卻有些躊躇此事到底該不該說。
「你說。」墨泓下令,他也不敢不說。
「昨日天牢內有一名男憐暴斃。」
「可查出暴斃的原因?」
「沒有原因。」這便是最奇怪的地方,那名男憐的身上不僅沒有傷口,而且毫無服毒的跡象,還是今早送飯菜進去的獄卒發現他的飯沒動,等打開牢門的時候那名男憐的身體都冰涼了,顯然是在昨夜暴斃。
「既然查不出,便先罷手,此時最重要的便是將九皇子找回京。」
「屬下遵旨。」展赫點頭,走出大殿,對着一旁的南常點頭,腳步剛抬,卻被南常喚住,「展總領,青總管還沒消息嗎?」
「勞公公掛心,青總管至今未有消息。」
南常嘆氣,「青總管生死未卜,許多人都掛心着。」
「公公放心,本總領已經在盡力追查,相信不日便有結果,儘早將青總管營救回宮。」
「展總領辛苦了。」南常彎腰,話還未完,便聽墨泓傳他進來。
展赫對着南常頷首,隨後大步離開,最近壓在他身上的事情可真不少,可憐他正值壯年,早生華髮!
「常公公,吩咐禮部下去準備男女嫁袍,喜幛以及成親所用到的東西,需一應俱全,不得錯漏,要在最快的時間趕製出來!」
南常詫異,「皇上,是哪位皇子或公主要嫁娶?」
墨泓看了南常一眼,隨後眺望遠處,沉聲道:「九皇子墨彧軒。」
「啊?」如平地一聲驚雷,南常覺得無比震驚,事先沒有半點風聲,這又是唱的哪一出?九皇子要娶親?娶的哪家的姑娘?
「無需多問,吩咐禮部做好便成了!」墨泓面色不郁,眼中充滿冷厲,即便是站在玉宮階之下的南常也能感受到從皇上身上散發出的沉沉怒意。
……
殿內的桌案上擺着一個香爐,香爐內散發着裊裊的雲煙,不濃不淡的藥草香緩緩籠罩着整座宮殿。
絡青衣嚶嚀一聲,緩緩從床上坐起,一手支着床榻,眸光輕掃,整座寢殿除了安靜還是安靜,她憤憤的捶了下床榻,怒道:「混蛋,說好了快些回來呢?」竟然都是騙她的!
「青姑娘,您醒了?尊上吩咐奴婢給您和各位公子送飯菜,這菜要是不對您的胃口您就說,奴婢在讓小廚房重新做。」殿門被人從外推開,隨之走進一名身着淺黃色衣裙的俏麗女子,女子將飯菜放在桌上,快走上來扶她下床。
絡青衣撐着床榻穿上長靴,眸光掃着雲煙裊裊的香爐,淡聲道:「這香爐是怎麼回事?」
女子笑道:「這是尊上吩咐的,這香爐里的藥草都是尊上親自挑揀的,說是對您和墨公子的傷勢有益,緩解疼痛。」
絡青衣螓首微垂,被女子扶到桌前坐下,她看着桌上的飯菜不禁頓感驚訝。
女子見她神色,明知她心中所想,掩唇笑道:「灩姑娘知道青姑娘愛吃什麼,便特意吩咐了廚房做的這些,青姑娘快嘗嘗,是否與您在京都吃的有區別?」
「你叫什麼名字?」絡青衣拿起筷子,夾着一道菜放在口中,輕輕咀嚼,聲音清淡。
「奴婢花汣。」
「花汣。」絡青衣又念了一遍,忽地一笑,「好名字!」
花汣呀了一聲,半晌回不過神來,呆呆道:「青姑娘笑起來真好看。」
「不笑就不好看了嗎?」絡青衣故意打趣,這姑娘倒是有些意思,嘴甜的就像抹了蜜,灩姐姐調教出來的女子果然沒有差的。
「姑娘說的哪裏話,不笑也好看。」
「那我和你們尊上誰更好看一些?」
絡青衣問出這句話後,花汣腦中有一瞬的空白,她呆愣的站着,面上笑意微僵,不知該怎麼回答。
「看來是你們尊上更好看。」絡青衣看了眼花汣的神色,不禁發笑。
「姑娘…」花汣喏喏開口,「姑娘莫要為難奴婢了,尊上與姑娘的美各有千秋,奴婢不知要如何說。」
絡青衣將筷子舉到耳邊,臉上露出一絲俏皮的笑意,「不知道灩姐姐肯不肯把你送給我。」
花汣臉頰飛紅,呆若木雞,她就是奉尊上的命來送個飯,這…順便也把自己送出去了?
「姑娘。」片刻,花汣回神,見絡青衣正吃得開心,便道:「奴婢要不要去尋墨公子回來與您一同共食?」
「不用。」絡青衣喝了一口水,「不回來就餓死他。」
「姑娘定是說笑的。」
「是啊!我說笑的。」絡青衣點頭,可眉眼間的神色極為認真。
「姐姐。」無妙突然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嚇了花汣一跳。
絡青衣笑看了花汣一眼,轉頭對無妙道:「要是蹭飯就坐下。」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吃飯?」無妙突然將絡青衣拽起,正好碰到絡青衣手腕上被火焰燒灼的傷,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沒說什麼。
「無妙公子,青姑娘腕間有傷。」花汣適時提醒,無妙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握着絡青衣受傷的手腕,悻悻的鬆了手,愧疚的低頭,「疼不疼…」
「要不換成你試試?」絡青衣笑睨着他,果然學會心疼人了,看來清流沒白教!「發生什麼事了?」
無妙一想到這件事便覺得心頭湧起一股怒火,憤聲道:「還不是墨彧軒?你自己出去看看,他又是從哪裏惹了兩朵桃花,公子公子的叫着,走哪跟哪,那兩個女人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
「他惹桃花還是新聞?」絡青衣嗤之以鼻,遇見這種情況就該淡定,這也能叫事?!
「你是沒看見那兩個女人貼上去的那副樣子!」無妙腦中回想着那副場面,哼道:「反正他是你男人也不是我的,愛跟誰跑就跟誰跑,我瞎操什麼心。」
絡青衣給了他一個贊同的眼神,贊同他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你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不可理喻!不可教訓!」無妙磨牙,狠瞪了她一眼,「出去別說是我姐,給小爺丟人!」
絡青衣睞着他,笑道:「是你一口一個姐叫着,我有正兒八經的承認過?」
「你!」
「你什麼你!」
「你!」
「你跟我出去看看!」
無妙怒極反笑,湊了上來,「知道擔心了?心裏着急了?開始上火了?」
絡青衣搖頭,撂了筷子,拂着衣角站起身,「我出去湊個熱鬧,看看她們是怎麼貼的,我也跟着學學。」
「你就不怕墨彧軒跟她們跑了?」
「正中你下懷,你不是一直都看不上他?正好,我給你換個姐夫,怎麼樣?」
「好極!」無妙笑嘻嘻的看着她,不理會一旁花汣嚇壞了的臉色。
絡青衣紅唇一扯,緩緩吐出兩個字,「做夢!」抬着腳步,跨出殿門,抬頭望去,不遠處的湖泊處有一襲白衣男子,身前站着一襲淡綠繡竹的淡雅男子。
某個女人放輕了腳步,幾乎是落地無聲,緩緩走近……。
墨彧軒眼角餘光瞥到一抹青色的身影,嘴角微勾,繼續說道:「聖初走之前還說了什麼?」
清流頷首,恭敬道:「凌公子說既然您無事,他就放心了,凌公子還說這兩位姑娘是來尋爺的,至於如何處理便是爺自己的事了。」
「他倒是好心,頭一次將女子送到爺面前!」
「其實這事與凌公子沒什麼關係,公子說姑娘是凌白帶來的。」
「凌白!」墨彧軒勾着的嘴角微微上揚,瞥了眼清流身後面頰羞紅的兩位姑娘,懶懶笑道:「交給你了。」
「爺…」清流撇了撇嘴角,他也是擔心爺的安危才會傳信給凌公子,這些天凌公子是同淺憶淺蔥住在同一家客棧,方才還是他不經意間瞥到凌白的身影,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原來凌公子在幾日前便到了炎獄,只是破不了炎獄外的結界,就守在客棧內等着結界最為薄弱的時刻,當他再次來抵擋結界時,想不到卻是暗獄蓮火最為濃烈的時期,只好再次退回客棧,經過幾日的調養,慢慢恢復了被結界吸走的靈術。
凌公子今日得知爺已經無事,便帶着凌白離開客棧,去往濯天大6,不再耽擱。
他自知擾了凌公子的計劃,若爺想罰他,他認罰,可這女人,他實在是消受不起……
「有意見?」墨彧軒挑眉,身子向後一倚,靠在樹幹上,樹後的絡青衣差點跳起來,她拍着胸口繼續觀望,嗯,那姑娘長得還不賴,旁邊那姑娘就差了些,這光看兩位姑娘眼底的柔柔情意她就要將心口欲噴薄而出的怒火壓下去,再壓下去。
這說明她有眼光,說明她家墨小賤招人喜歡。絡青衣在心底不斷如是安慰。
「公子…」鵝黃色長裙的美人盈盈福身,聲音宛若黃啼出谷,婉轉動聽,艷若春桃的臉上佈滿了紅霞,眸底柔光熠熠,不管歷經多少艱險,終於讓她見到了這位公子,真是此生不負。
美人身後的女子嬌羞的低下頭,又時不時的偷看着墨彧軒,再時不時的偷着樂下,看來跟着師姐沒錯,這位讓她見之一面念之不忘的男子終於就在眼前了。
絡青衣從樹後探出頭,無妙從她身後探出頭,兩人齊點頭,眸內划過一抹泛着詭譎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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