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到一束花能夠引發這麼大級別的家庭戰爭,明明在看到那束花以後整個都處於崩潰的邊緣,她扯下那張卡片,用一種特別陌生的目光看着我。
「你別多想,只是知道她遭遇了那樣的事,我做為朋友需要去看一下。」我看着她的眼睛解釋,希望她能相信。
「劉天,我們從開始到現在,你有送過我花嗎?」她問完,眼睛一下就變紅了。
我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當時就怔在地上。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把花扔在了地上,自己轉身進了房間。
我去敲門她不開,家裏一個晚上沒有一點人聲。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她紅着眼睛出了房間,眼皮腫得厲害。
「明明,咱們不計較這種小事好嗎。」我站了起來。
她沒理我,自己進了衛生間,拿了冰塊然後對着鏡子敷臉敷眼睛,無視一直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人。
等到她把紅腫的眼皮恢復正常以後,對着鏡子化了個淡妝,然後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對我說:「坐下來咱們談談吧。」
我走過去,她第一句話就讓我覺得不知所措。
「我錯了,以為咱們兩個在一起能日久生情的,沒想到一切都錯得離譜兒。我對你是有好感的,而且你很好。可是,婚姻里不需要好人,需要的是丈夫。」她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刻,「劉天,你心裏一直就沒我,也沒準備給我留位置,對吧?」
「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只是盡朋友的義務去看她,這不是最後也沒去嗎?」我有點不知如何解釋了。
她抬手止制了我,說:「你和她之間的那些事,我都能想得出來,別人傳聞也很多。林樂怡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她比我更懂男人心;還有,你的心裏只有她,雖然現在她和你說得很清楚,沒希望,你也不甘心。對吧?」
從來沒人這麼直接的和我說起林樂怡,郭明明的話把我說得開不了口。
「我其實也沒有什麼感情經歷,自小到大家裏都是把我當成接班人培養的,我十幾歲就開始跟着爸爸去辦公室。其實想想,可能我還不會做女人。但是,經過咱們這一段不算時間太長的婚姻,我也看明白了,一個男人不管多好,只要心裏沒你,就是良人。」她說着這些,看也不看我的反應,說完以後她看着窗外:「劉天,咱們離婚吧。」
我一下就站了起來,大家在開始都想經營好的婚姻,終結於一束花。
「明明,我以後會努力對你好的,咱們能不能別這麼衝動?」我儘量放柔了聲音。
她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不想傷這麼好一個女人的心。只是,心裏對她總像沒什麼期待一樣,有時候會忽略了她。
「想慢慢培養感情出來,只是一個神話,我們都是成年人,不要再講這種話了。」她淡淡地說,「我想了一晚上,當初認為找一個好男人就萬事無憂的想法,太幼稚了。」
郭明明是個理智的女人,特別是回到都市以後,她變得刀槍不入。
我也不知道面對她這番話,我要如何反駁。我是不想離婚的,我們兩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如果真的離婚,雙方父母怎麼解釋,親戚朋友如何解釋?還有,就是何連成現在已經去世了,我這個時候離婚,會被別人怎麼說?
林樂怡對我的戒備心會更強吧?!
「咱們今天就去把手續辦了吧,財產婚前做過公證,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之間還沒混到一起。」郭明明說完,走回到我們共同的臥室,從衣櫃裏拿出我的衣服,對我說,「換一下吧,你現在全身都是皺巴巴的。」
「明明,咱們再試一下呢,我做得不足的地方,你提出來,我會改。」我看着她熟練地幫我拿衣服,一下子就心軟了。
忽然間覺得鼻子有些酸,一個女人跟了我一場,最後準備收拾趕快的衣物離開,然後再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房間給我。
她停下收拾東西的手,站直了身子回頭看我說:「其實我結婚以後,才慢慢發現,你和我不合適。不是因為我不願意適合你的習慣,適合你的生活,而是你自己把自己關進小黑屋裏不肯出來。我努力過了,沒用。何況,隨着對你越來越了解,我現在知道的事越多,心裏越難受。你為林樂怡買過房子,和家裏鬧翻過的,自己創過來……」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有了些變化,「你既然付出了這麼多,為什麼不去追到她呢。有人說過,得不到的才會念念不忘,你既然忘不了她,為什麼當初還同意和我結婚,折騰這麼一回,身心俱疲的,我不想這樣下去了,你成全我吧。」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跟她一起出的門,到了民政局門口,我們正準備走進去,她突然一陣乾嘔,然後她怔了一怔。
我看着她嘔得那麼厲害,去車裏拿了一瓶水過來,她呆呆地接過水,看着我說:「劉天,我可能懷孕了。」
這句話就像一道炸雷,從我的腦袋頂一直打下來,每個毛孔都有點麻麻的感覺,我真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要做爸爸了。
莫名其妙的,心裏湧出難以言說的感情,我拉住她的手,二話沒說把她拉進車子裏,關好車門系好安全帶對她:「先去醫院檢查。」
她也有點被這個消息炸懵了,第一次完全聽我的安排。
到了醫院,等到了檢查結果,明明懷孕了。
我們兩個幾乎是手足無措的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相互看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郭明明先開了口,說着她站了站起來想要自己去接水喝。
「你坐着,我去弄。」我奪過她手裏的杯子,把她按回到沙發上,然後去接水。
我端着一杯溫水遞給她的時候,她用那樣的眼光看着我。
「明明,咱們都先冷靜一下,你現在懷了孩子,不能生氣,也不能太激動了。」我乾巴巴地說着。
說實話,我真的不會勸人,這樣的話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溫情的了。
她沒說話,一邊喝水一邊若有所思。
從那天開始,我開始刻意的顧家,每天儘早趕回去,路上都去帶她愛吃的菜回去,我們之間冰一樣的感覺慢慢融化了。
事後想起來,在郭明明提出離婚把我驚出一身冷汗過後,我心裏隱隱竟然有些竊喜,心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林樂怡現在的單身狀態……現在想想,自己在郭明明面前,完全就是一個人渣。
孩子的到來緩衝了我們的關係,家一天比一天像家,但是只有我們兩個知道,這所謂的像家,和真正的家是不一樣的。
媽媽知道明情明懷孕以後,就非讓我們搬回老宅去住,說家裏有阿姨和她一起照顧明明的身體,他們老兩口才好放心。
我真的不知道,在那一瞬間留下這個孩子是對是錯。我們兩個都在為了孩子,刻意的對對方好,等待着他(她)的出生。
在別人的眼裏,我和郭明明差不多算是標準的模範夫妻,兩人之間相敬如賓,在家裏從來不大聲說話,臉上都帶着笑,每一次話都會帶上謝謝。可是這一切,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總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扔進玻璃罩里的假人,每天機械地生活工作……
我想逃開這一切的時候,寶寶出生了。
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五官集合了我們兩個人的優點,長得可愛又漂亮。
於是,家又變了味道,多了一道粘合劑。
在我的生活連滾帶爬,看似一路順風的繼續前進時,我依然關注着林樂怡的狀態,只要需要我不動聲色幫她的時候,我都會悄悄出手。
這種習慣就像不知什麼時候刻進了我的基因里。
只是再做這樣事情的時候,我低調了很多,努力隱瞞着不讓任何人知道。
我想靠近她,身上又背着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完全沒有理由,而我也沒有何連成當初那樣直接的勇氣。
程新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在他身上隱約看到何連成的某些影子。這也許就是別人說的,你了解你的對手勝過了解自己。
一直以來,我都把何連成當成對手。
程新對林樂怡表現出來的冷淡讓我覺得,自己看錯了,那些熟悉的感覺只是錯覺。
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看似冷淡的程新在她的生活里占的比重越來越大,我心裏也越來越焦躁。
她身邊沒有其他人時,我的遠觀很淡定;當她身邊出現其他男人時,我的心忽然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衝動。
而我身邊的妻女都是別人所羨慕的,我心裏不止一次罵自己,怎麼可能這樣。但是思想基本上不受我控制,沒完沒了的去想她,關注她。
她現在對我很平常,也很信任,完全是當我是知交的感覺。可是,我想要的不是這種感覺。
林樂怡就是這樣固執而堅定的人,她定了兩人的位置以後,你只能去適應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