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連成看到於淼徹底走了出去,才對我說:「你同情她了?」
「也是個挺可憐的女人。」我說。
何連成過了一會兒才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身上有和何蕭相同的地方,不然也不能湊到一起。兩人都急功近利,有點坐享其成的心思。不過,何蕭所做,也確實過分。」
「你都知道?」我問。
他拍了一下我的腦袋說:「猜也能猜出來的呀。」
看着他一副瞭然的表情,我忽然覺得他真的什麼都明白,只是有些事不像我一樣願意說出來而已。
我們兩個一共回到酒店,曹姨正在房間陪三個小傢伙兒吃水果,這邊的紅心火龍果是小寬寬的最愛,我們進門的時候,他吃得滿臉都是紅汁子,看到我進來,站起來就往我身上撲。
我今天穿着一條白色的九分褲,一看他的樣子忙躲開,跳到了何連成身上,小東西一張紅撲撲的臉全貼到了何連成的腿上,馬上就留下一張紅色的臉印子,何連成的眉皺了起來,彎腰抱起他,假裝生氣道:「小臉吃成花貓了。」
寬寬可不吃何連成這一套,笑着撲在他肩上,淺色的t恤上也被擦上了不少火龍果汁,小東西再抬起臉時,臉上乾淨極了。
這小傢伙兒,把他老爸的衣服當成毛巾用了吧。
曹姨很快走上前,把寬寬從何連成懷裏接了過去,問:「連成,剛才何先生打電話過來,說晚宴快要開始了,你們要不要換一下衣服過去?我帶寬寬他們幾個先過去?」
我抬頭望了望窗外,太陽還沒下山,海灘上已經開始準備晚上的活動了。白露換下了婚紗,身上穿着一套淺藍色的及膝小禮服,歡快得像個精靈。
「我們等一下再過去。」我不想去得這麼早,我和何連成又不是主角。
「你們三個現在去玩,還是過會兒?」何連成問三個孩子。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說:「爸爸,陪我們去游會兒泳好不好?」
何連成笑着對曹姨說:「要不您先過去,等一會兒我們帶孩子過去?」
曹姨想了一下說,「我在房間等你們,等一下給我打個電話上來,我和你們一起過去吧。我一個老太婆,去那麼早也沒用。」
曹姨現在對何蕭很冷淡,基本上只是做到面子上過得去就行。我也理解,她在何家這麼多年,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還是和何連成關係更近一些。
我們帶着孩子去游泳池玩到了太陽徹底落山,四周草坪的景觀燈都亮了起來,才打電話給曹姨,說一起去參加晚宴。
到底還是去的晚,晚宴氣氛正好,所有的年輕來賓,估計其中有不少是白露和何蕭的朋友,都熱鬧到了極點。我們找了個靠邊的桌子坐了下來。
現在天徹底黑了下來,月光、燈光都正好,各種特意由專業人員設計的景觀燈都在既定的位置上亮着,往四周看過去,一切都詩情畫意。
遠處的海面上在月光下波光一漾一漾的,美得不像話。
我們才坐下沒幾分鐘,白霜就拿着酒杯走了過來,問:「介意嗎?來打擾你們一家幾口的小聚會?」
「坐。」我忙說。
寬寬也禮貌地站了起來,對白霜說:「漂亮姐姐坐。」
他一張小嘴在外人面前格外甜,白霜一下就被逼樂了,在椅子上坐下來,彎着腰逗寬寬玩。
三個孩子到底坐不住,略微吃了一點就想跑去那邊放煙花的地方瞅熱鬧了,何連成看着距離不遠,說:「去吧,不准亂跑。」
元元說:「放心吧,我帶着他們兩個。」
三個小傢伙兒跑遠了,白霜也漸漸收起臉上的笑,看着我們說:「你們計劃哪天回?」
「婚禮結束就回去,那邊的事一天也不能耽誤。」何連成說,「你呢?」
「想你們個搭個伴兒,一起回。我老爸還有事,要從這裏去米國一趟,我自己先回去處理公司的事。」白霜說。
「那就一樣。」何連成滿口應了下來,「你別嫌三個小東西在身邊鬧就行了。」
「怎麼會,我挺喜歡這三個孩子的,乖巧又懂事,辦事很有分寸。」白霜說。
何連成嘴上說着謙虛的話,臉上的笑意卻掩蓋不住,畢竟只要是父母,聽到別人夸自己的孩子,沒有不高興的。
快到結束的時候,何蕭和白露過來說了幾句話,我們也算是在他的晚宴上正式露了臉兒了,於是打完招呼,領着三個小東西就離開了海灘。
從房間的窗子望過去,依稀記得他們在海灘上鬧到了很晚才結束。
我們回到帝都時,正好趕上第一場寒潮,雨下得跟冰刀子一樣,三個孩子一到家就病了。
我和何連成差不多三個晚上沒睡,孩子們才退了燒。
帝都的秋是極短的,一場冰雨之後樹葉就落光了,沒有綠色樹蓋的街道上空顯得格外空曠。
藍天高遠,秋意正濃,大人孩子都添了厚衣服。
把孩子完排好以後,何連成很開始着手分割公司財產的事。我心裏是有不甘的,憑什麼他辛苦維持到正軌的公司,要分給何蕭三成?他原來拿走的那一部分何止兩成?
不過,何則林同意這樣分,何連成知道我的心裏不爽,安慰我道:「現在我們着急和他們分清關係,吃點虧就吃點虧了。」
我也很無語,又沒其它的解決辦法,只能做罷。
等何連成拿出財產分割方案以後,我心裏才稍稍舒服一點。既然何則林讓何連成來做這件事,在分割當中,他肯定是會偏向自己的。
「放心吧,你老公又不是傻子。這麼分,他有苦也說不出,只能在這些小的地方找一點平衡。其實,我也不在意這些財產,只是心裏不舒服罷了。」何連成見我看完了分割的文件,收起來說,「就等老爺子回來蓋章生效了,咱們獨立的乾淨的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
雖然這麼做,心裏有些不舒服,但畢竟還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可以憧憬,我心也慢慢平和下來。
何蕭與白露整整一個月以後才回來,一進家門就把各種禮物拿出來,倒是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老的小的個個都有。
白露的氣色好了很多,臉上也有了紅暈,不僅是毫無血色的蒼白了。
她拿着一套化妝品和包裝極精美的真絲連衣裙送到我手上說:「逛街的時候看到這條裙子,比較配你的膚色和氣質,就是現在季節有點不太對,看看喜歡不喜歡,大嫂。」
「謝謝你,我挺喜歡的。」我抱在懷裏,滿臉是笑的向她道歉。
何則林又拉他們說了一會兒話,然後說他們長途飛行也累了,讓他們先休息兩天,兩天以後再說公司分割的事。
在何蕭回來之前,何連成就把方案交給了何則林,他一直沒簽字,說等到何蕭回來,商議以後再做決定。
何連成也不能逼得太急,我們就等了下來。
一個月都等了,不在乎多等兩天。
對於兩個兒子分開來過,何則林是萬分不願意的,但是這一次何連成表現的相當堅決,第一次在病後對他說了硬話,要麼分家,要麼他淨身出戶。
何則林是皺着眉答應下這件事的。
兩天以後,何家三父子一起去集團參加董事會,我知道這一次是真的關於分家的了。
老人大都喜歡兒孫繞膝,歡聚一堂的。
我最初也是同意他們這樣做的,但是何蕭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心寒,和他長期在一起,我總有一種身邊放了一條毒蛇的不安感。
公司分割談何容易,等於說把一個大型的集團弄成兩個中型公司,何則林的不舒服我理解,卻不認同。
何蕭原本說不再接手一分一毫的股份,但真正到了這一天,他依然是會分毫不讓。
會議連續開了三天,商討的具體過程我不知道,只知道何連成回到家時,長舒了一口氣,把自己扔到床上,睡了兩個小時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沙啞着嗓子叫了一聲:「老婆,水。」
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他一飲而盡,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才起來,對我說:「都搞定了,和我給你看的方案差不多。」
我聽了他的話,心裏一陣放心:「這樣就好,咱們是搬出去,還是他們搬出去?」
「他們新婚燕爾,不願意和老人在一起,他們搬出去,老爸給他們的新婚禮物是一個七號院的別墅,價格不菲,雖然不如咱們這個位置好,但要大一些。」何連成說。
「這樣也好,我知道你擔心老爸身體,和我們住一起,你到底也放心。」我說。
他走過來抱了抱我說:「謝謝老婆理解呀!」
我低聲應道:「誰沒父母,你的這些擔心我也曾有過,但是老爸沒讓我擔心太久。」
何連成知道我又想起了我的爸爸,忙抱住我說:「你當時對你父母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是啊。」我低聲應道。
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的心真正的柔軟下來,很多東西不願意再去計較。經濟上的得失,想得太多也無用,該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屬於你的再爭也沒有用。
何連成也不復原來年少輕狂的樣子,思考問題時想得更周全了。
為了孩子,為了父母,為了家,很多東西我們都能慢慢忍了。
接下來,就是正式的分家。雖然一切都沒在媒體上說,但是很多人猜到了何家的動向,一時間各公司的生意都受到了影響。
據何連成說,整個分割差不多要用一個多月,估計年底前能夠完成。
何蕭與白露倒是很快就搬了出去,還請我們全家去吃了一頓飯。表面看來,何蕭對我們一家特別熱情,對三個孩子更是好得沒話說。可我,對他就是生不出親熱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