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了婚,良辰吉日也跟着定了下來。
也不曉得這司天監是不是被宇文長樂買通了,好一通天花亂墜之後,硬生生地就把日子定在了下個月的月初。
這也就是說,從賜婚到完婚,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一般而言,婚姻乃人生大事,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多,便是御旨賜婚,少說也要一年半載才能完婚,所以……聽到陛下給攝政王指婚的消息,大家雖然碎了一地的芳心和玻璃心,卻還是暗暗地保留着那麼一絲絲的期待,希望這當中生出什麼變故,把婚事給攪黃了才好!
結果呢……
這日子定下來,完全就是趁熱打鐵的架勢!
一個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哪能生出什麼變故來?!
所以一聽到婚期將至的消息,大街小巷裏頭的男男女女們又是一整天食不下咽,覺得幹什麼事兒都沒了力氣,就連活着都仿佛失去了意義。
消息來得真的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措手不及,讓人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那種感覺,就好比是他們小心翼翼地呵護了十幾年的攝政王大美人兒,被宇文長樂這隻……這隻……給拱了!
好吧,雖然不能說她是「豬」,但比起攝政王的美貌來,她絕對是賺到了!
宇文長樂也覺得是賺到了。
所以連做夢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一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婚嫁大事,不僅僅是她和攝政王兩個人的事兒,更是侯府和攝政王府兩個宅第的事兒。
所以聖旨一下,兩個府邸的人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忙活了起來!
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是清閒的。
說起來也是虐心,攝政王的婚事不比旁人,旁人成親那是喜事兒,攝政王成親……那是叫人肝腸寸斷的傷心事,是以眾人一面忙裏忙外地張羅着,一面還不忘暗暗地抹眼淚。
上輩子,宇文長樂沒有結過婚,這輩子,也是頭一回成親。
古代的婚禮比現代要繁瑣許多,也更顯鄭重,便是尋常人家的婚事都要辦得風風光光,更何況是王孫貴族?
感覺到那種隆重的氣氛,宇文長樂不由生出了幾分興致,雖然這些繁雜的瑣事用不着她親自監管,但有些東西……她想親自置辦。
因為那場婚禮,註定是破碎的,註定是……
不完整的。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想給攝政王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不想他的記憶之中,所有的紅色……都只是殘酷蕭殺的血光。
便就將他叫了出來,去了皇城之中最有名的一家糕點鋪。
品嘗現做的糕點,能從舌尖一直甜到心底。
看着宇文長樂挽着攝政王的胳膊從車廂內走出來,一早恭候在鋪子門前的一干人不由瞠目結舌,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來。
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攝政王是那種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甚至還是巨人千里之外的人物。
卻不想,被宇文長樂八爪章魚似的掛在了身上,那叫一個親密無間,傷風敗俗……
男女之間,便是夫人二人,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尤其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都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才是應有的禮節,越是身份尊貴的人,就越是要注意外在的形象和修養。
然而……此時此刻,宇文長樂自是毫無節操可言,就連攝政王都聽之任之,由着她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時不時地吃上一兩個豆腐!
見到這樣的場景,眾人又是吃味,又是嫉妒。
眼紅之下,大伙兒終究是死了心,相信了陛下的那紙婚約,不是一個夢,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並且是即將上演的!
「王爺,七小姐……裏邊請。」
愣了好一陣子,掌柜的才算緩過神來,生意還是要做的,便就躬身將兩人迎了進去。
「走吧!」
宇文長樂笑盈盈地挽着司馬連晉,興致勃勃地跨進了門檻。
司馬連晉的面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因着宇文長樂事先派了人來知會,所以各種各樣的點心都已經準備好了,逐一擺開在桌子上,上百個碟子,上面盛着五顏六色的糕點,每一樣都很精緻,看得出掌柜是用了心的。
原本攝政王成婚,廚子都是從宮裏過去王府的,用不着再到外面請人。
但是那樣一來,什麼都叫別人安排好了,自己一點兒參與也沒有,好像諾大的一件事,自己只是在當天出席一下,走龍套似的過個場子,實在是索然無味!
所以宇文長樂才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拉着攝政王一起逛個街,吃吃點心,順便炫耀一番,就當是體驗生活。
柴米油鹽的,那才是過日子。
攝政王一個人住久了,錦衣玉食,什麼都不缺……唯獨缺少了人情味兒。
這一點,別人怕是看不出,但宇文長樂卻是細心周到。
看着她湊到桌子上,東挑一個,西嘗一個,時不時還同掌柜詢問一些事兒,場面看着瑣碎極了,然而……這樣的一幕看在司馬連晉的眼裏,卻是從未有過的溫馨。
愣愣的,就有些看得出神了,畫面一下遠一下近,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直到宇文長樂夾着一塊糕點湊了過來,笑眯眯地餵到他的嘴邊,眉眼兒彎彎,熱情洋溢。
「王爺,嘗嘗這個,這個非常好吃!味道簡直棒呆了!」
司馬連晉便就咬了一口,細細品嘗。
「怎麼樣?好吃嗎?你要是覺得好吃,就定這個了!」
司馬連晉微微頷首。
「好。」
「看吧!我說好吃,就一定好吃!」
……
兩人一面走,一面說,直至走到了頭,轉而又換了一邊,繼續嘗試。
畫面看着十分和諧。
但又似乎透着幾分古怪——
「宇文七小姐的興奮是真,但攝政王的態度過於冷淡,似乎並不是那麼情願……」
不久之後,這句話就傳到了左相的耳里。
左相抬手輕輕地捋了一把鬍子,轉頭問了一句。
「王爺,這件事……你怎麼看?」
輔政王抿了一口茶水,眼睛微微眯起,細成了一條縫兒,若有所思。
「本王覺得……攝政王的話,有八分可信。」
「哦?那還有兩分是……?」
「防人之心不可無,攝政王不動聲色這麼多年,此番若非他主動示好,本王都快要以為他是太子那邊的人了!不過……他倒是隱藏得深,若非如此,陛下也不會對他深信不疑!」
「攝政王這個人,城府極深,本相擔心的倒不是他對陛下的態度,而是他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他是怎麼同你說的?」
「他只說了八個字。」
「哪八個字?」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你懷疑攝政王除了報仇之外,還藏有私慾?」
「沒錯!不然他何至於忍到現在才動手?以他的能耐,若是有心要弒君……便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是沒有可能。」
「哈!你說得沒錯,要弒君,對攝政王而言,並不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要報復的,並非只是陛下一個?」
「你的意思是……還有南昭帝君,也是他的目標?」
「別忘了,當初屠戮獨孤一族,南昭國亦是功不可沒,毫不手軟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有些說得通了……只是,眼看着這婚期就要到了,攝政王還沒有去找王爺你麼?」
聞言,輔政王端起茶盞,舉頭一飲而盡。
喝酒似的,仿佛在下一個極大的賭注!
「本王……等着他來!」
左相點點頭,附和了一句。
「那本相就在府里等王爺的好消息,只要攝政王誠心合作,此事的勝算……便是十成了!」
輔政王放下杯子,抬眸看了眼窗外,天際夕陽西下,染紅了成片成片的雲彩,妖冶絢麗,宛若染上了刺目的鮮血。
「還有半個月。」
半個月之後,這個皇城……怕是要變天了。
宇文長樂不是不拘小節,而是相當不拘小節!
原本在大婚之前,按道理她是不能同攝政王見面的,結果她倒好,三天兩頭跑去攝政王府不說,甚至還夜不歸宿,直接就留在了攝政王府!
這消息傳了出去,又是滿城譁然!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叫她一個人吸引了去,大街小巷裏頭的說法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都有。
有罵她不知廉恥的!
——都養了一窩子男寵了,自然早就忘記「廉恥」兩個字怎麼寫了!
也有佩服她霸氣側漏的!
——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女子,像她這樣張揚狂妄,為所欲為了!
甚至還要好奇……她跟攝政王在床上,誰在下,誰在上的?
——這個問題,放在一般人身上,答案顯而易見。
可是……攝政王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因為過於沉默寡言,又太過俊美,如今遇上了宇文長樂這樣一個霸道的女人,這個問題的答案,還真是有待考究。
於是,在眾人的津津樂道之中,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一晃眼,就到了攝政王的大婚之日。
鋪天蓋地的紅色綴滿了整個皇城……那陣仗,仿佛是帝君立後一般,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攝政王大婚,陛下為其慶賀,特罷朝三日,大赦天下,而普天同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