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霍文身上的焦黑明顯有了好轉的跡象,米迦勒才稍稍鬆一口氣,視線隨機在整個車庫裏掃視,一面警戒着可能發生的下一次襲擊,一面搜索着刻意人物。他的眼裏此刻憤怒的火焰翻滾,隱隱透着毀天滅地的氣息。米迦勒心中恨道,如果讓他找到那個襲擊者,一定會讓那個傢伙屍骨無存。
然而除了因為劇烈的爆炸引發了許多報警器的鳴叫外,車庫裏並沒有其他異動。直到三四分鐘之後,遠處才隱隱傳來快速逼近的腳步聲,約莫是車庫保安或是酒店的人聞聲趕來。
米迦勒對於讓霍文出事的這家酒店也暗恨上心,只是這個時候將主上的狀況暴露出來並不是好的選擇,他冷聲問道:「可以移動嗎?」
加百列沉靜地回答:「不移動也不行了,他體內的碎片必須取出來才能完全治癒。但這裏太吵鬧了。」將霍文小心地扶了出來,平躺,加百列手上淡淡的光芒將損傷的軀體迅速包裹,接着一道流光便竄出了車庫。
米迦勒走了兩步,回頭望了一眼車後還算完好的車牌,輕輕揮了揮手:憑空一道巨大的火龍竄起,將車體完全吞噬,瞬間將其化作了一攤鐵水,混着各種黑色雜質。
又一道流光竄出車庫。
這樣一道流光並非了無痕跡,但若非眼力非常好的人全神貫注去觀察,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因爆炸發出的巨大波動和轟鳴聲匆匆趕來的人自然沒有一個人察覺擦身而過的異樣唯有一個穿着寶藍色黃條紋酒店工作套裝的大叔摸着半禿的腦袋,一臉被驚嚇地懵然,呆呆地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手推着清潔車,眼神卻似乎正在猶豫跟着這些人一起去圍觀爆炸,還是回歸他的工作崗位。
不過很快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對講機,拿起來「哦哦」了應答兩聲,接着一臉不舍地離開了。
此時此刻,這座大樓閉路監控室空蕩蕩的,因為工作人員都已經到了事發現場。
這位穿着寶藍色黃條紋套裝的大叔成了此刻這裏唯一的訪客。他不緊不慢地推着清潔車走到監控室門口,神色泰然地走了進去,就好像進他自己清理間一樣。帶上手套,大叔熟練地從正在錄像的機器里取出了剛剛那段時間的錄像磁盤,隨手掰成四塊放進口袋,接着輕輕鬆鬆地撬開了鎖着的柜子,將近三個月的磁盤以及備份全部掃進垃圾袋裏,一揚手扔到清潔車上,最後環視了一下剛剛自己觸碰和走過的地方,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才從從容容地離開。
十分鐘後,一個提着精美月餅盒子的西服精英男開着一輛令人炫目的跑車離開了酒店。
五分鐘後,這個精美的月餅盒子又被一個半扣着淡藍色牛仔襯衣,穿着熒光綠復古蘿蔔褲的小青年提進了一家裝修小資的快餐廳。進門掃了一眼靠窗的位子,蘿蔔褲在一個毛寸頭的同齡人身邊坐下了,神態熟稔地大聲招呼:「哈,等了很久了吧?」
那頭寸青年見到一張自己完全沒有見過的面孔,上身下意識微微後仰拉開一點距離,沉聲道:「你是誰?」
蘿蔔褲隨手放下月餅盒子,拿下耳塞,對着毛寸青年擠擠眼睛:「誰叫你到這裏來的?」
毛寸青年瞳孔猛縮,雙手不由自主抓緊,本來陰沉的眼神更加晦暗。
然而蘿蔔褲好像察覺他的不良反應,不等毛寸青年再說什麼,他大大方方向服務台一招手:「美女們,一個腿堡套餐,加冰——謝謝!」
他這一叫的聲量惹來不少人的注目。毛寸青年不得不做出一副隨意的表情,只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蘿蔔褲頗覺有趣。
蘿蔔褲並不將對方的抗拒和警惕放心上,他的丹鳳眼環視了一下周圍,眼珠子在兩朵漂亮的姐妹花身上停留下來,臉上露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完全忽略的毛寸青年的眼神,蘿蔔褲擺了個隨性的姿勢,身體半向着青年,臉卻對着那一對女孩,用下巴地指指對面,一驚一乍地大聲說:「你知不知道,我過來的時候,地下車庫發生爆炸了呢!」
這新聞果然引來周圍幾人的關注,顯然適才爆炸聲也傳到這邊來了。
蘿蔔褲見那對漂亮女孩也好奇地望向自己,表情更加得意,身體一歪順勢肩膀就靠在旁邊一對小閨蜜的桌邊,油腔滑調地搭訕:「美女,你們在這邊聽到嗎?」他雙手在胸前一抱,縮成一團,假裝發抖,「我當時還以為地震了,嚇得趕緊貼着牆角站好。」
他本來裝扮就時尚新潮,舉手投足又頗顯灑脫,倒也整出五六分少年風流的架勢。兩個少女被他誇張的表演逗笑了,其中一個紅着臉開口問:「那有沒有人受傷啊?」
「應該是沒有吧。」蘿蔔褲笑眯眯地說,本該是盯着少女的目光焦距卻不在她的身上,仿佛這話是說給其他人聽。
「你怎麼知道沒有,你看見了?」不等少女反駁,一直一言不發的毛寸青年突然出聲反駁。
蘿蔔褲回頭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雖說我當時想着和你約的時間快到了,又怕圍觀的人多壓壞了盒子,沒有多逗留。不過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從爆炸到現在應該有半個小時了吧,可有救護車的聲音響過了——沒有吧?那就說明沒有人受傷。」他挑了挑眉毛,「至少……沒有比較嚴重的傷。」
毛寸青年頓時有些坐不住,但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捏緊了拳頭,轉過身去,不讓其他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蘿蔔褲眼底划過不易察覺的一絲狡黠。這時,美女服務員送來了餐點,他立刻高叫着「餓死了」,便大快朵頤起來。
三五口解決了自己,蘿蔔褲重新拿起月餅盒子,一把拖過滿臉陰霾的青年,瀟灑地向兩個漂亮的姐妹花說了拜拜,跨門而出。
「你想幹什麼?」毛寸青年被他拉得踉踉蹌蹌地跑了一路,氣喘吁吁地問。
蘿蔔褲猛地停了下來,環視周圍發現沒有什麼可疑人士,在對方狐疑的目光下把月餅盒子塞到他的手中:「小弟弟,做事情要善始善終,不要別人為你擦屁股。」
說完,便揚長而去。
青年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驚疑不定的望着蘿蔔褲的背影消失,方才驚疑不定地打開盒子。裏面得東西讓他臉色一陣紅白,半響無語。
蘿蔔褲回到車裏,看了看手錶,然後拿出手機:「查清楚了,東五十七區的那把火與老頭子沒關係,只是造紙師聯盟單純想打破現有的秩序玩的一出損招。呵呵,可惜被莫名人士中途攪了。剛剛遇到一點很有趣的事情……原因誰知道,這麼多年無辜死在霍文手上的紙人海了去了?找他尋仇也不稀奇。」他玩着方向盤,「手段幼稚,缺人指點,背後應該沒人。」
霍文不是那麼容易死掉的人。不過,讓他毫無防備地吃這麼大的虧也算有一二可去。且先觀察着吧。
「我回去換件衣服,七點你來接我……你得透露一下,老頭子的手藝能下肚子嗎?我要不要準備點消食片止瀉藥解毒劑什麼的……」
蘿蔔褲發動了轎車。
掛斷電話,簡要嘴角笑意未消,回頭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那邊的動靜從一早上就沒有停過。
目光又落在一邊的茶几上的一盒月餅上。這是孟燃與韓玲玲兩個孩子一早上拜節時送過來的。兩個孩子很懂事,略坐了十幾分鐘說了一會兒話就告辭了,不曾提到其他。羅蒙租的房子裏又多了一個小孩的事情,簡要早就收到消息了。目前看來對方還是很有眼色,至今還不敢得寸進尺地跟少爺提再來個孩子的事情。只是他從兩個孩子的「悄悄話」里聽出新來的小孩似乎「很聰明」的意思。
能按捺多久呢,簡要拭目以待。不過少爺已經決意離開,他到不必擔心為這件事真弄出什麼么蛾子來。
衛東不算羅蒙組中的人,但與他的私交一向不錯。竇富但凡有點什麼針對自己的小動作也會出聲提醒。去停屍房向遺體告別時,羅蒙實際上根本認不出哪一張是東子的臉,只能每具屍體都拜了一拜。三組其他人與五組雖並不對路,但好歹都是同志一場,他拜得並不違心。
事後,羅蒙取了點錢去看望了東子的老婆和孩子。孩子是十年前收養的棄紙,通過組織的關係偽造了身份在一家小學念書。東子老婆不是組織的人,但也是個忠厚可靠的。她廚藝不錯,在一家小餐館做事,只是薪水不高,想要一個人帶大個孩子,還是困難重重。
準備走的時候正好碰見黑爺也來東子家探望,於是又多坐了一會才走。
幹這事就是這樣的,沒薪水沒獎盃,倒貼錢而且說不準哪天就會死。今天一起喝酒聊天的人,明天也許就消失不見了。包括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丟了腦袋,連道別都沒有機會。
然而,「有些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羅蒙在車裏淚流滿面地對黑爺說。
作者有話要說:前兩天包子老是鼓鼓漲漲的,我感覺蛋殼都快漲破了,昨天去醫院看,醫生完全覺得這不是問題,只是測的胎心有點快,讓我去吸氧,五天。今天又去聽胎心,好了一些。\(^o^)/~,不過昨天聽胎心在右邊,今天在左邊,明天不知道會不會還會換方向?真是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沒出生,就是這麼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