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先生,我會幫你。」緒方用肯定的眼神望着淚水不住滑落的中年男人,他很清楚,這個中年男人的鬼魂,是十二年前死去的麻生圭二,也就是這架鋼琴的主人。
一般來說,普通的鬼魂只是戾氣形成的一絲意識而已,在某些特定環境下,如果不自主的選擇輪迴這條路,就會在罡氣最重的時候灰飛煙滅。但是眼前的麻生圭二已經形成了影像,在這個世間逗留了十二年這麼久,可以想像他心中的不甘化作戾氣維持着這樣漫無目的的遊蕩。
如果沒有猜錯,麻生圭二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口中的兒子,但是從剛才的話語中緒方還發現了另一個事情,當年的鋼琴演奏家,並不是自取滅亡......而是被別人殺死的!這也是為什麼,他的戾氣可以凝聚自己生前的意識,因為他在死去的那一刻,懷着極大的仇恨與報復心理。
「我已經沒有什麼奢求的了,留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的意義......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最喜愛的演奏,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但是,我不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他去犯傻。」麻生圭二的戾氣正在不斷的消散,因為剛才的情緒波動,使得戾氣潰散。
緒方望着這個痛苦的無地自容的男人,他知道這麼下去,他肯定會灰飛煙滅,於是說道:「你兒子是不是要殺掉當年害死你的人?」
麻生圭二抹去淚水,他點了點頭:「請你阻止他,我不想害的他去坐牢,我虧欠他太多了,求求你。」腦海中閃現十二年裏,他悔恨愧疚的日日夜夜,如果人生能夠重來的話,他不會變成現在這般。
「爸爸,你演奏的鋼琴曲真好聽,有一天我要成為像你一樣的鋼琴家。」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給我買了什麼?」
「乖兒子,爸爸會帶你去東京,看我的鋼琴演出。」
「爸爸,成實一定會很乖的聯繫這首月光。」
「爸!!!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我怎麼辦?我還沒有參加你的演出。」
曾經和過去,無數次撕咬着他的意識,望着這架鋼琴,望着他已經長大的兒子,望着物是人非,自己卻無能為力改變的世界,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樓,虛幻縹緲的容易破碎。
一切都錯了,一切都晚了,麻生圭二顫抖着。
「他在哪裏?」緒方凝視他的眼睛,人有好壞之分,同樣的,由人變成的鬼,也有良知和人性。
麻生圭二在告訴緒方之後,緒方連忙離開房間,因為他要趕在錯事發生之前,改變局面。
「成實,好好活着!」麻生圭二覺得自己仿佛就要化作凌亂的碎片,他跪在地上,望着緒方離去的背影,將一切的希望,寄托在這個男人的身上。
緒方緊握住拳頭,快步朝着麻生圭二所說的方向踱步而去,他不是什麼善人,但是有些事卻還是忍不住要去管。
......
「緒方那小子去哪裏了?」毛利小五郎坐在沙發上,等待的有些不耐煩,伸了一個懶腰,開口問小蘭。
小蘭看了一眼牆壁上掛着的時鐘,表哥已經離開了超過十分鐘,她搖頭道:「不會是走錯路,找不回來吧?」
「應該不會的。」柯南無奈的說,他實在想像不到緒方這樣精明的法醫,會是個上廁所找不回原路的路痴。
毛利小五郎抱怨的說道:「真是的,搞一場法事居然要這麼久。」
「爸爸,別讓其他人聽見。」小蘭責怪的說道,擔心口無遮攔,會被旁人聽見。
......
緒方來到民政中心的後海,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海浪聲此起彼伏,天空與海岸相接,當浪花迸濺,他站在沙灘上,目光掃過四周,嗅着除了略帶幾絲腥味的海風,他一定要阻止麻生誠實......
「唰唰唰。」海風吹着緒方的頭髮,他終於在精神集中下,嗅到了戾氣的味道,順着這股味道,他很快的跑了過去,鞋底踩在沙礫當中,一沉一陷,牽動着心弦。
在上一世,緒方之所以選擇法醫這個職業,是因為他父母的死。
一樁偽裝成搶劫案,而被混淆耳目的兇殺案件。當他從外地的學校回來,望着那兩具冰冷的屍體時,彷徨無助,在所有冷漠的目光中,他哭的好像一個傻瓜。
那一年,整個世界仿佛都塌陷了下來,跪在墓碑前得緒方,感覺到自己被抽走了靈魂,失去了生命中最為寶貴的東西。
不過當有一天,他發現父母的死,並不像警察所告訴他的入室搶劫案時,決定要在自己長大以後,用自己的能力查出當年的兇手,為他們伸冤雪恨。
那份心情,那種仇恨,只有經歷過,才會懂得。
麻生圭二那痛苦的臉龐,那流下的淚水,讓緒方想到的是,當初如果自己偏行其道,會不會讓死去的父母感覺到心酸和苦楚。
「求求你,一定要阻止他!」
也許麻生圭二已經無能為力改變現狀,但是緒方卻願意幫他,因為所有的根源都是當年的慘案,麻生圭二是受害者,同樣陷入其中的,還有他願意捨棄一切的孩子。
緒方奔跑着,望向深藍色漸暗的海平面,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有可能無法挽回。也許麻生誠實並不知道,他父親十二年來的悔恨,已經擊潰了所有的想法,全世界只剩下唯一的他。
隨着距離的拉近,戾氣越來越濃,緒方似乎在不遠處,終於望到了那身影。
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