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要碰那架鋼琴。」就在緒方的手要觸及到鋼琴的一瞬,門外傳來大聲的喝止。
緒方放下手,看向門口臉色變得很緊張,一臉驚慌失措的工作人員,他目光看向後者,雖然亂動別人的東西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但是這副表情明顯與自己所做的事情不搭。
「那架鋼琴是被詛咒的。」工作人員見制止了緒方,鬆了口氣:「他是這座島上的鋼琴家麻生圭二的,是被詛咒過的鋼琴。三年前,上任村長死的時候,同樣是這架鋼琴演奏出的月光奏鳴曲。」
「三年前上任村長的死,也出現了同樣的月光奏鳴曲?」
「是,雖然村長死於心臟病,但是房間裏卻傳來月光奏鳴曲的旋律。」這名工作人員回想着說道,然後有些膽怯的提醒道:「千萬不要動這架鋼琴,會受到麻生圭二先生亡靈的詛咒。」
「是麼?」緒方看向這架鋼琴,沒有將接下來工作人員口中的渲染聽進去,而一旁的柯南似乎對這駕鋼琴也同樣感興趣。
被請出了這間存放鋼琴的房間,回到毛利小五郎所在的會客廳,小蘭見柯南和緒方在一起,於是開口問道:「你們去哪裏了?」
「和柯南在走廊里轉轉。」緒方輕輕回答道,有他和柯南在一起,小蘭也沒辦法過多責問。
而這個時候,毛利小五郎不斷的看着手錶,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之前帶他們來民政中心的淺井醫生,從玄關走來。
見淺井醫生換下了一身大褂,而是選擇了全身都覆蓋着黑色的裝扮,緒方目光轉動,她應該是來參加前任村長祭奠儀式的。
「淺井醫生,你也來了?」小蘭高興的迎了過去,畢竟這座島上熟絡的人不多,何況是能夠說到一起去的女性。
兩個女人笑着打了一聲招呼,而在這個叫淺井的女醫生身後,則是一名看起來非常沉穩的中年男人。
在她的介紹下,大家知道這個男人正是之前提到過,月影島村長競選中支持率最高的漁民代表清水正人。
清水正人和毛利寒暄了一番,接着等待多時的黑岩也終於出現了,兩個村長競選人之間表面和氣,但是明眼人能夠看到其中的微妙。
因為趕上前任村長三周點祭奠儀式的節骨眼,所以盡地主之誼的黑岩只能大家暫時在民政中心的一間房間暫時休息。
「真夠可惡的。」見所有人都去參加儀式,呆在房間裏的毛利看了一眼手錶的時間,轉眼已經下午了,如果天黑的話,就沒有回東京的輪船了。
等待是漫長的,緒方找了一個沙發閉目養神,他的腦海中浮現起剛才見到的那架鋼琴,破舊但是有年頭,應該是一架音色不錯的鋼琴。
不過真正令他在意的,卻是這架鋼琴上附着的氣息,是非常濃郁的戾氣,一般這種戾氣不單單是兇案現場的擺設物品那麼簡單,更像是那名工作人員所說的『詛咒』。
緒方很清楚這架鋼琴一定附着過髒東西,否則不會沾染到這麼濃烈的戾氣,而一般戾氣積聚的地方,必定會有凶兆發生。
想起那封毛利小五郎收到的信件,還有牽扯出麻生圭二多年前的故事,以及這架鋼琴,一切冥冥中似乎產生了某種關聯。
指尖輕輕的彈動在自己的腿上,緒方的眼前忽然浮現那張信紙上剪貼下來的文字,月圓之夜,即將有下一個影子消失......
心頭一跳,緒方睜開雙眸,迸出一抹光彩,他悠悠站起身來,對距離他最近的小蘭說道:「我去一趟衛生間。」
柯南似有察覺的看了一眼緒方離開的身影,雖然心裏奇怪,但是卻把這個念頭壓了下來,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和了解,他始終沒有摸透這個表哥的真實想法,因為無論是思維還是行動都縝密的讓人覺得詭異。
因為大家都在參加前任村長三年祭的法事,所以空蕩蕩的走廊里,緒方不暇掩飾的回到了那個放着鋼琴的房間......
走到鋼琴前面,背後的紋身再度發燙,伸出手手掌輕輕的撫摸着鋼琴古舊的表面,他在摸索的過程中,發現鋼琴的一處漆面上,刻着『麻生圭二』的名字。
果然是那個十二年前死去的演奏家麻生圭二所用過的鋼琴,奇怪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鋼琴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但是發聲的琴鍵卻似乎有人精心保養調整過。
緒方仔細嗅了嗅這架鋼琴的氣味,發現除了濃重的戾氣外,他還忽略了一樣東西。
二億酰嗎啡!緒方對這股氣味十分熟悉,也許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這種又名『海羅因』的毒品,但是在美國那種開放的國度里,槍支和毒品直接構成犯罪的源頭。
所以在嗅出這股奇怪的味道後,緒方很容易聯想到那些讓無數家庭支離破碎的白色粉末。
「嗯?」一瞬間,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冷了下來,毛孔豎起,而緒方後背上的紋身,本能的釋放出罡氣,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緒方很清楚,能夠引起罡氣冥鼎圖如此徵兆的前提只有一個,那就是有髒東西來到了距離自己五米的範圍內......
不急不慢,冷靜的緒方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鮮紅的血液滲透,他緩緩的這滴血用特殊的手法注入自己的眉心,宛如被毛孔吸收一般,以血為引,罡氣蒙上了緒方緊閉的眼眸。
睜開雙眼的瞬間,世界變成了血紅色,但是在緒方的視線當中,卻多出了一個身影,一個虛無縹緲的形象。
如果換做普通人,在原本空寂無人的房間裏面,多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像,肯定會嚇得驚慌失措,但是反觀緒方此刻的冷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內。
房間內陰森的像是沉入了地窖,見鬼這種事對於尋常人來說,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但是在緒方看來,鬼是由人死後的戾氣形成的微弱意識,自己能夠看到他,只是多了一種溝通而已。
這是一個穿着西裝,面容忠厚的中年男人,他吃驚的看到緒方凝視着自己,那張帶着幾分悽厲的臉龐上,影像波動之極......
「你能夠看到我?」中年男人睜大了雙眸,瞳孔似乎要將緒方的臉孔陷入其中。他的聲音惶恐顫抖,整個影像搖晃在空氣中,一絲絲一縷縷戾氣似乎顫如瑟瑟蟬翼,從頭到腳的栗動。
人鬼殊途,不管是人,還是鬼,能夠面對面的交流,都是一種奢求。對於人來說,見到鬼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心裏面充滿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但是對於鬼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恐懼!他們漫無目的的遊蕩,他們沒有辦法苦訴衷腸,因為有着牽絆和記掛,亦或是不瞑目的死,所以沒辦法輪迴。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嘗遍了孤寂與痛苦,嘗遍了時間和空間的折磨,無依無靠,無處藏身,躲避着陽光和雷雨。所以他發現緒方居然能夠見到他,嚇了一大跳。
就在緒方還沒有張口說話,這個中年男人突然跪在緒方腳下,整張臉孔痛苦的掙扎,頭髮凌亂,眼眶中流淌出一行戾氣凝結的淚水,他聲音顫抖無助的說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不要報仇,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他能夠好好的活着,求求你......」
當中年人跪在地上,用他那形成影像的頭不斷的叩首地面,隨着他流淌的淚水,戾氣在不斷的消散,這是鬼魂的意識受到強烈的情緒影像,而崩潰的前兆。
淚水流滿了那張痛苦可憐的臉龐,鬼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可怕的是不管人還是鬼,那顆骯髒腐臭的內心。
房間裏陰冷沉默,良久。
「麻生先生,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