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滿京華 第二百三十八章王者心術

    晉王既如此吩咐,其餘人自然不敢違逆,慌忙照辦了。而陳瀾則索性屈膝道了萬福,隨即便依言坐到了朱氏身邊,取代了剛剛在旁邊攙扶的鄭媽媽。等到綠萼送上茶來,一干丫頭連同鄭媽媽都退得乾乾淨淨,晉王這才饒有興致地端詳着陳瀾,面上的笑容更深了。

    「父皇常說九姑姑是女中豪傑,三妹妹能夠為九姑姑賞識,我就想總歸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如今再見,果然就瞧出了當日沒現的不同來。話說回來,英雄配美人,等三妹妹他日出閣的時候,我一定讓王妃好好送一份添箱禮。」

    晉王這番話雖說是恭維,但無論朱氏還是陳瀾,都壓根不在意這些,祖孫兩人真正留心的不是那添箱兩個字,而是王妃。陳瀾並沒有側頭去看朱氏的表情,但感覺到那隻手突然攥得自己緊緊的,她只覺得心中感慨,可還不得不答晉王這番話。

    「殿下過譽了,我只是僥倖得母親青眼而已。」

    「這會兒沒有外人在,你還說什麼僥倖之類的謙遜話?」晉王笑容一收,突然站起身來,對着陳瀾和朱氏的方向就是深深一躬,嘴裏又說道,「今次若不是三妹妹這提醒,我險些鑄成大錯,還請老太太和三妹妹寬宥我之前的糊塗,也請回頭對四弟言語一聲,我得謝謝他。」

    此時此刻,別說陳瀾慌忙站起還禮不迭,就連朱氏亦是一面挪動開去一些避開這一禮,一面開腔說道:「殿下可不要折煞了她這小孩子,您乃是千金之軀,尊貴不凡,哪有和咱們這等臣子說謝字的道理?再說,咱們也是道聽途說,瞎琢磨而已……」

    「你們這琢磨,總比我想當然的好。」晉王滿臉的誠懇,表情中更是流露出了一絲痛悔,「我這大半年實在是被連番打擊給震得懵了糊塗了,都怪我平素里只顧着和那些文人墨客交接,他們不是灌輸那些大義,就是說什麼王者心術……唉,我還以為老三死了,我這身邊也就乾淨安全了,誰知道還是眾矢之的還是湯先生那句話說得對,御史彈劾的全都是無憑無據的猜測之詞,若是我真被他們蠱惑了走錯一步,父皇只會更加傷心失望。」

    陳瀾並不知道所謂的湯先生是誰,只聽晉王嘮嘮叨叨又開始說自己的壓力如何巨大,兄弟們如何會算計,身邊被別人塞進了多少釘子……她打量着這位除卻周王之外便是居長的皇子,心裏越覺得,皇帝沒有依照立長的規矩儘早冊立儲君,還真的是一點不奇怪。晉王今天能夠來探望道謝,證明此人是能夠聽進別人勸告的,可是這般連心底深處的埋怨都一股腦兒倒出來的狀況,卻只能說明晉王從骨子裏來說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否則,他也不必在這當口把那位湯先生搬出來,暗示自己就是不必她們提醒,也能夠察覺到別人的算計。

    因而,見朱氏已經有些倦意,她便有意輕輕咳嗽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打斷了晉王的話:「殿下的苦處,不但咱們知道,母親乃至於皇上,也都是清清楚楚的。母親常常對我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想來殿下乃是皇上寄予厚望的皇子,這些曲折挫折何嘗不是磨礪?殿下若不是名分上頭佔着優勢,素來名聲又好,眾望所歸,否則怎麼會招忌?」

    這一番奉承頓時把晉王林泰堪說得滿心高興,越覺得面前的陳瀾懂事可心。於是,又坐了一會,等到要告辭的時候,他才突然摘下腰中的一枚玉墜,說是送給陳瀾做見面禮,朱氏百般推卻不過,只得命陳瀾收下。臨別之際,晉王站起身的時候,卻又腳下頓了一頓,看着朱氏說道:「老太太放心,有些事情,我自然會給個交代,不會讓那始作俑者繼續逍遙,你且等着看我的決心就是。」

    朱氏見陳瀾丟了個眼色過來,忙說道:「殿下,咱們只望您好好的,至於其他的並不苛求,您還請三思而後行,別再讓人……」

    「放心,本王有分寸」

    見晉王自信滿滿地一笑,隨即揭開門帘就走了出去,陳瀾忙向朱氏微微頷,又緊跟着追了出去。見他們一前一後走了,外間的鄭媽媽和幾個丫頭也沒來得及進來,朱氏一直挺着的腰杆突然再也支持不住了,挨着引枕漸漸躺倒了下來。

    一直都是你你我我的,不曾帶出那些在外頭的稱呼來,這會兒卻終於露了本性……什麼本王有分寸,這一回若不是有陳瀾看穿了,又苦心多方謀劃,這才挽回了一局,他如今保不准就鑄成了大錯。只盼陳瀾能夠再規勸一兩句,千萬別讓這位晉王殿下霸氣過了頭,也學那些陰謀小人打打殺殺的愚蠢伎倆,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馬夫人剛剛負氣離去,而徐夫人又是服喪在家,所以此時,仍是陳瀾親自送了晉王林泰墉出去。走在夾道上,四周僕婢無不是屏氣息聲離得遠遠的,而她落後晉王一步,心裏尋思着剛剛這位皇次子的「豪言壯語」,有心規勸一兩句,可礙着四周都是人,只能飛快地斟酌該如何開口才能起到效用。


    然而,才走到半道上,她正有些心不在焉時,卻突然聽到前頭傳來了晉王的聲音:「三妹妹,我家王妃那邊,上次你去了之後,如今她的氣色精神已經好了許多,以後你不妨常常去坐坐,也好寬解寬解她。王妃前日還對我說,若是嬛兒將來有你這般聰慧,她就放心了。」

    此話一出,陳瀾心中一突,見晉王依舊是自顧自地往前走,神情中沒有絲毫異樣,她方才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心裏卻知道,晉王其實並沒有弄清楚王妃的真實含義。若不是晉王妃對於丈夫已經失望到了極點,又覺得自己朝不保夕,怎會說出要女兒像她的話?若是她一開始就有父母呵護親長關切,又何必這樣竭盡全力去拼?

    一路直送到大門,眼看晉王就要走了,陳瀾終於下了決心,走上前去行禮之後就低聲說道:「多謝殿下百忙之中還來探望老太太,只您是千金之軀,如今京城種種事端層出不窮,讓人目不暇接,還請殿下多加留意。就是老太太,聽到這一回回的死訊也是禁不住心悸,想來別人也一樣如此。母親以前還對我提過當日寧波市舶司那立枷的事,雖說是好死不如賴活着,可有些時候,活着的人反而警示更大些。」

    晉王看着垂着頭恭恭敬敬的陳瀾,思量片刻就笑道:「三妹妹還真是和九姑姑學了不少東西……你放心,我省得了」

    眼見晉王彎腰低頭登上了那一乘八人抬的親王大轎,眾多護衛親隨簇擁上前,不多時就順着甬道出去,陳瀾微微一笑,這才迴轉身去,見一眾媽媽媳婦規規矩矩地垂手低頭,大氣不敢吭一聲,便開口吩咐道:「殿下既已經走了,你們各自回各自的地方做事,散了吧。」

    這邊廂侯府大門的僕婦們各自散去,那邊廂八抬大轎離了陽寧街,晉王就掀開了一絲車簾看了看外頭,隨即對一個跟在轎子旁邊健步如飛的親隨分說了一句。不一會兒,一行人就拐到了一處少有人經過的胡同里,又在中央停下了轎子。只這一頓不過片刻的功夫,同一行人就從胡同另一邊出了來,只晉王那八抬大轎上卻多了一個人。

    「湯老,你之前所言不差,聽陳瀾的意思,應當是九姑姑流露的口風。」

    八抬大轎內極其寬敞,足可容納晉王和人對坐。此時此刻,中間的小几上還擺着茶壺茶杯,晉王林泰墉正禮賢下士地親自為那位湯老斟茶。而被詢問的人也謙恭地前傾了一下身子,這才笑道:「那是自然,否則陳四公子才十二三歲的少年,怎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更何況陳三小姐還是女流。這一回殿下造訪侯府,可還問出了什麼?」

    「當然有收穫。」晉王自信滿滿地一笑,又伸出了兩根手指,旋即屈下了第一根,「先,我之前是疏忽了,之前生了那許多事情,父皇其實也有在考我應對,也就是用磨刀石磨劍的意思,所以一直沒出手……但前時湯老你已經提醒過我了,眼下也還不晚。」他說着又屈下了第二根手指,這一次眉頭卻有些微微擰緊,「第二,九姑姑的意思應該是不要再殺人了。」

    這兩點意思聽得湯老眼神大亮,又寬慰地連連點頭道:「郡主到底是知道皇上心意,只要按着這兩條小心運作,殿下前時的頹勢就都能挽回。既如此,鄧忠那兒,殿下還是不要逼得太急,狗急跳牆,更何況他還是宋閣老的門生……」

    「要不是因為他是宋閣老的門生,本王早就宰了他」晉王額頭青筋畢露,捏起拳頭要砸,終究還是強行忍住了,「要不是湯老警醒,那天陳衍走後就派了人悄悄跟着,怎會看到他的那般嘴臉……羅旭果然好風采,唉,父皇分明是對他器重有加,如今貴妃所出的魯王已經歿了,他為什麼就偏不肯投了本王」

    看着滿臉惋惜的晉王林泰墉,湯老蠕動了嘴唇要說什麼,最後還是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硬生生吞回了那句勸告。

    羅旭分明是皇上留給未來儲君使的,如今羅家剛好脫離了泥潭,怎生會再陷進去?

    大轎一路行至晉王府,從西角門入內,一直到一處垂花門方才落下。晉王毫不避諱地和湯老先後出來。他才一站定,就有心腹小廝急忙迎上前來,附耳低聲說道:「殿下,鄧忠終於開口了,他說……他說這一回彈劾陽寧侯太夫人,其實是宮中貴妃娘娘的指使。」

    晉王大吃一驚,陽光燦爛的臉上一瞬間陰霾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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