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早上就已經停了,路上積雪還在,由於這條路上人不多,來往的車輛也不多,地上的雪仍然是白白的,沒有被腳印車轍弄髒。
崇華說完,並沒有立即得到崔貞的回應,她不解地停了下來,崔貞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她沒跟上來,就回頭:「怎麼不走了?」
崇華快速走了兩步到她面前:「你累了?」所以更想回家休息,而不是看電影?
崔貞抿唇,在崇華疑惑的目光中,她暗自嘆了口氣,舒穎只是過去,崇華的性子她最清楚,何必為這個個糾結。
樹上的積雪略微融化,從樹葉的間隙中落下,打在崇華的肩上,崔貞上前為她拂去:「不累,但是白天很容易被認出來,我們晚上去?」
崇華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立即就同意了。
《囚徒》還沒下映,因為票房驚人,上映都超過一個月了,場次一點沒減,在眾多名導名製作紛呈的賀歲大片裏一點都沒顯弱勢,巨型海報仍被掛在電影院最醒目的地方。
崇華和崔貞選了一部看起來還不錯的喜劇,等電影開始放映了,才在黑暗中悄悄地走進放映廳。
放廳的燈都關了,沒有人能看到其他人的樣子。
崔貞一直都是自己演電影,倒是很少去看別人拍的,崇華為了琢磨拍攝手法之類的專業性問題倒是看了數以千計的電影,但每次看都是集中注意力,每一幀畫面都不放過的研究,很少這樣輕輕鬆鬆的,只是純粹地看一部能惹人發笑的電影,只是為了和喜歡的人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
影片開始,放映廳里不時地傳出笑聲。這部電影笑點足,並且每一個笑點都能讓觀眾真心地笑出來,而不是導演自我陶醉似的迷之笑點,觀眾看得茫然,演員演得尷尬。
成功的喜劇片中往往會有沉重的探討。而愛情,是人類永恆的話題。這部電影也不意外。它探討的就是愛情。崇華轉頭看向崔貞,她在認真觀影,黑暗中她的五官在屏幕微弱光芒的映照下時明時暗,但她眼中的光亮卻像永恆,如星辰,懸掛在高空。崇華悄悄地把手覆在崔貞的手背上,崔貞轉頭,那星辰像是近了,就在崇華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心頭微動,緩緩地傾過身,崔貞閉上了眼。
電影的台詞在耳邊縈繞,仍然是笑點滿滿的劇情,但周圍的笑聲已經不那麼開懷,伴隨着發展,愛情是什麼,這個如同宇宙是什麼,生命是什麼一般沒有答案的話題讓觀眾沉思。
在觸到崔貞的那一霎,崇華雙目輕合,柔軟的唇漸漸的升溫,每一個細胞,每一分心神都在其中沉溺。
對愛情的解答,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領會。心動從不會因年齡的差距而停止,不會因如天塹般的鴻溝而消磨,不會因多年的分離而湮滅。
她愛她,生和死都無法阻擋,若我有一日停止呼吸,若我有一日離去,你仍猶如活着那般與我相伴,而我也在你的心裏永存。
電影進入了高、潮,崇華從崔貞唇上離開,她看着崔貞突然微笑,崔貞眼中的有一層水潤,在黑暗中,讓她的眼睛更加明亮,她低下頭,羞澀溫柔。
待到電影快要完結,崇華牽着她的手,到她耳邊道:「快完了,我們走吧。」
電影放映結束,人流退場,很容易被認出來,崔貞點了點頭,一起走了出去。
她們是天還要些微亮光的時候來的,出來時,黑夜已經徹底籠罩。。
崇華牽崔貞的手也沒放開,崔貞似乎也忘記了,沒有抽出來。電影確實不錯,她們倆就着聊了起來,談了一下最突出的亮點。
「《囚徒》成績不錯,賀歲檔佳片眾多,還保持着票房冠軍的地位。但是對電影節來說,票房只是其中一項數據,不會單看票房。」崇華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多拿些含金量高的獎增加自己的身價,打開自己在業內的知名度。這樣以後有好的劇本,才會找上門來。
她在娛樂圈浸潤的時間久,裏面的一些規則也早就摸透了。崇華倒是不急得獎,她對崔貞比較關心:「《囚徒》殺青都好幾個月了,你的新戲有沒有想法?」上回酒店裏,那個製片人的戲,崇華感覺挺合適的,但是崔貞說有些不妥,崇華也沒多問,但是空了好幾個月,差不多是該接新戲了。
「還在看。」崔貞回答。
車停在後面的小巷裏了。
走出幾步,崇華突然覺得好像後面有人,她慢下步子,仔細聽着,確實有腳步聲。崇華頓時警惕起來,一邊和崔貞說話,一邊漸漸放慢腳步,於是就在意料中的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也慢了下來。
崇華低聲和崔貞說:「後面可能有記者。」
天黑,而且人也不多,她們沒做什麼喬裝,如果被拍,很容易就能認出她們是誰。崇華保鏢就在不遠的地方,現在還來得及截下來,把照片刪了。沒有照片就是沒有證據,記者就算說什麼,也會有人質疑。
崔貞示意她別緊張:「沒關係。」就算被報道也不是什麼□□,那就不要緊。
崇華主要是怕影響崔貞,但是她說沒關係,她就沒有在意了,她想把手縮回來,沒想到崔貞反而握住了她的手,往前走去,身後腳步更近,崇華下意識的回頭,看到那記者走近了,拿着相機在拍,大概也覺得不是□□,拍完還笑了一下,崇華默默地推翻自己剛才的斷定,這估計是遇上狗仔,一般媒體的記者,拍到崔貞這樣地位的都會上前來打聲招呼什麼的。
她也笑了一下,就跟着崔貞走了。
還好她們不是男人,若是男明星和男導演這樣牽着手看電影,基本就出櫃了。
坐到車上,崇華笑着問崔貞:「剛剛怎麼沒把手鬆開?」
她是想看崔貞害羞的,然而,崔貞淡淡瞧她一眼,輕描淡寫道:「再沒有圖,你的官方身份就要被許意動搖了。」
若不是在開車,崇華羞得都要把臉埋進手心裏了,她看着前面,臉通紅的,嘴角卻開心地飛揚起來,崔貞轉頭看向窗外非速滑過的景物,也忍不住微微的輕笑。
照片沒有等到第二天,晚上十點,就發出來了。用的是某著名狗仔工作室的微博,文字很收斂,並沒有含沙射影,造大新聞的意思,只是說,崇導和影后關係密切,年初一相攜影院觀影,相比這平淡的文字,配圖更有料的多。
在光線陰暗的小巷裏,只有兩邊昏暗的路燈,崔貞牽着崇華的手走在前面,風雅端莊,崇華稍微落後一步,回頭對鏡頭展顏一笑,神采飛揚。
看待她們兩個的眼光不同,感受也不同,最開心的是cp粉,但就算不是她們兩個中任何一個粉絲的路人,看到這張照片也會忍不住讚嘆,進而羨慕。
她們有自己喜歡的工作,並在擅長的領域裏站在巔峰或銳意進取,她們是公眾人物,在私人時間面對鏡頭時也是不避不躲,磊落大方,她們不依靠別人,活得精彩紛呈。對美的喜愛,是人天生就有的。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嚮往。
崇華好久沒有登過小號了,她恢復記憶以後,性格自然而然地就深沉了一點,可是得知崔貞一直都縱容她自己站自己的cp,就會覺得特別甜蜜。
登上首頁,仍然是原來的畫風,崇華翻了一會兒,仍然覺得很有意思。
到正月初三,崔貞就有工作了,要去出席一個給山區籌款的慈善晚會。
許多名人和商人都會給慈善機構捐款,娛樂圈裏的明星也有不少心地善良,默默做着好事的。去年有一個機構做了一份統計,發現圈裏捐款捐物最多的明星就是崔貞,她每年捐贈給慈善機構的數目多到一個令人咋舌的程度。
做這一類事,又從不主動宣揚,崔貞在公眾心裏的分量越來越重。而像一些規格高,認為請得動她的慈善晚會,也會請她到場。
今晚這場就是一位真的有心為山區出一份力的巨商牽頭髮起的。
崔貞下午就出家門了,崇華送她到樓下,看着她坐上來接她的車子,才回到樓上。崔貞不在,崇華決定給自己煮一碗麵條湊合過晚飯。她明天也有事要忙,作為導演,一部電影拍攝完成,上映,宣傳之後,差不多就完成使命了,但崇華還是製片方,還有不少事要等着她去做。
到了晚上十點,舒穎電話撥過來了。
崇華知道她會打森和電話,但森和肯定什麼都不會說。她的號碼因各方面原因,一直都沒有換,但舒穎沒有跟她主動聯繫過,一次都沒有。
所以崇華才覺得這事很奇怪。
仍然是那間茶館,但這次,舒穎已經不敢再放錄音筆之類的東西了,她甚至沒有太多寒暄,看到崇華就問:「你考慮好了沒有?」
崇華坐下來:「還是那句話,我要先看到孩子。」
舒穎低頭,笑容苦澀:「如果你真的在乎孩子,就不會那麼多天都不聞不問了。你是擔心她的存在會威脅到你吧。」
也不知這是她的真心話還是又在試探,不過這對崇華並沒有什麼區別,她手裏拿着茶盅,茶盅燒製得十分精妙,捏在手裏,竟然有一種如玉般的溫潤感。
崇華放下茶盅,裏面滴水未少:「我要看到孩子,在這之前,什麼條件都不用談。」
她說完就站了起來,看孩子並不是什麼難的事,她能編出那麼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來騙她,卻對這件事一直遮遮掩掩,崇華估計問題就在孩子身上。要不是牽扯到周榮,怕裏面有什麼隱藏危機,崇華根本不會來。
她不吝嗇錢,普通朋友,有什麼急需的事,向她借一筆,她也不會拒之門外,隋氏每年做慈善捐出的那麼多錢里有她很大的一筆。她不能容忍的是這種手段,誰會喜歡被威脅?
崇華說完就走。
舒穎急了,她站起來,椅子滑動的銳利聲音刺痛耳膜她突然跑上來,抱着崇華:「你給我這筆錢吧,我求你了。就當是……」
崇華低頭,掰開她緊緊抱住她腰的手臂:「先讓我看孩子。」
她油鹽不進,沒有半點畏懼。舒穎一半是心虛,一半是心慌,雙臂被掰開了,崇華轉過身,正對着她:「看孩子很難?你是在防我什麼?」
這句話聽到舒穎耳中,她呼吸變得劇烈快速,瞪着崇華,像是想要看出她知道了什麼,片刻,她陰沉沉的問:「你就不怕我直接把親子鑑定和照片一起給媒體?」
她像是根本聽不進崇華的話,怎麼都不肯讓她見到孩子,就像她必然會對孩子做什麼不好的事。崇華已經沒有和她說下去的想法了,下次,就算她再約她,她也不會來。
「你去試試看。」伴隨這句話,門被打開。崇華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遇到這種一團亂麻的事,誰都會煩。崇華安排人跟着舒穎,就慢慢地走回家去。這個時間點,崔貞應該結束晚會了。她心裏想着。
走到樓下,正好看到崔貞從車裏下來,崇華小跑了兩步追上去,崔貞發現了她,也停下來等她。
「做什麼去了?」等崇華跟上來,崔貞順口問了一句。
崇華就沒有瞞着她的事,坦誠地說實話:「舒穎約我,沒說什麼就回來了。」確實沒說什麼,幾句話下來,根本就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
崔貞轉頭看了她一眼,說:「嗯。」
雖然知道崔貞多半不會說什麼,可是嗯也太冷淡了。
走進家門,崔貞換了鞋子,就自己走到臥室去了,壓根兒沒理崇華。
崇華自己默默地跟上去,一走進臥室,崔貞問她:「你身上是誰的味道?」
誰的味道?崇華莫名其妙,突然想到茶館裏被舒穎抱了一下,頓時心虛地要命,她對崔貞誠實是一件條件反射的事情,她根本不會對她說謊,可是要她怎麼說她在茶館的時候,被抱了一下呢?
崇華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她緊張地看着崔貞,不敢說話。
崔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看了崇華一會兒,轉過身,背對着她:「去洗澡。」
崇華慢慢地蹭到她身後,低聲說:「阿貞,對不起。」
崔貞嘆了口氣,語氣卻柔和多了:「去洗澡吧。」
崇華沒有再解釋了,心懷忐忑地去了浴室。
等她洗完出來,崔貞也已經在另一間浴室梳洗過了,她躺在床上,背對着外面。
崇華知道自己理虧,她走過去,一聲不吭地躺到她身邊,在後面找着話來和她說:「阿貞,今天晚會怎麼樣?」
她聲音軟軟的,懷着忐忑,生怕崔貞就不理她了。
崔貞確實沒有回答她,崇華擔心極了,她慢慢地挪過去,小聲地說:「我和她沒什麼,阿貞,你別生氣。你知道的,我的心裏只放得下你。」
她聲音很輕,在寂靜的黑夜裏,小心翼翼的,又是那樣真心,崔貞知道,她要什麼,崇華都不會不給她,哪怕她說要她的命,她也會毫不猶豫地交出來,也許,還會帶着希望看到她歡欣的期待目光。
她知道的,崇華是什麼樣的人。
崔貞轉過身,她的手搭到崇華的腰上,崇華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只是緊張地看着崔貞,唯恐她生氣。
崔貞看着她的眼睛,然後是挺翹的鼻子,然後是嫣紅的嘴唇,她靠過去,吻了上去,崇華倒吸了一口氣,卻乖乖地閉上了眼,然而崔貞,只是淺嘗輒止,順着她的嘴角,親吻她的臉頰,然後是耳朵,她親吻她的耳垂。崇華倒吸了一口冷氣,緊張的一動都不敢動。
崔貞一手在她的腰間撫摸,另一手撫着她的臉龐:「崇華,你說要生孩子的,是嗎?」
濕熱的氣息噴在崇華的耳朵上,她瑟縮地打了個顫,口舌都是乾澀的,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是、是的。」
崔貞很滿意她的回答,她輕巧地將毫無反手之力的崇華壓到身、下,覆在她腰間的手緩緩地往上,每過一處都帶起一片戰慄,崔貞滿意她的反應,她開口,卻不知自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那你知道,生孩子前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