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如願
裴之晟出現在聶雲深出租的老房子樓下已經是四十多分鐘後的事情了,從城東開到城西,不近。
走上那嘎吱響的木梯,英挺的眉峰深深蹙起。
木門的鎖鬆動,竟然只需輕輕一推,火氣突然就從口處蔓延…
借着手機的光線走了進去,沒走幾步腳就踢到了什麼物體…
聶雲深是從昏沉的夢中驚醒的,或者說,是被某人踢醒的,力道並不重,好像有人進了她家,不會是小偷吧?
她朦朧地抬頭,神情恍恍惚惚。
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昏暗裏,藍色幽光下,她看不清對方的五官,只是那人的目光正投落在了她身上。
真是小偷?可小偷為什麼會用這種目光看她?
那種眼神幽深而專注,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可是她家裏已經沒什麼可被偷的了,她眨了眨眼睛,嘴角輕輕地挽起,無法辨別是自嘲還是麻木。
「這裏…沒有什麼值錢的了…讓你失望了…」
只是還沒說完她的視線就變得模糊不清,昏了過去。
………………………..
劇痛和強光將她從夢中喚醒時,已是第二天下午。
睫毛微顫,睜開、閉上,睜開、再閉上,她發現自己正睡在陌生的臥室里,身上蓋着軟軟蓬鬆的被子。
房間的主色調是銀灰色混着純白,簡潔,乾淨,低調。
柔滑的長髮傾瀉在了雪白的床單上,雲深捏着被子,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燈,有瞬間的恍惚。
男人的味道,這個房間是屬於一個男人的。
這裏是哪裏?她捶了捶沉甸甸的頭,終於想起來,昨晚停電了,然後她就靠着牆睡着了,然後家裏來小偷了…
之後的事情,她大腦一片空白,居然完全想不起來了。
她猛得掀開被子,在發現自己身上居然套了件寬鬆的男士羊絨衫,且無一物之後,徹底不淡定了。
飛快從床上爬了下去,打開了臥室的房門。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背對着她,身體斜靠着沙發扶手,看着無聲的電視。
聽到開門聲,那人也沒有回頭。
聶雲深緊急又退回了房間,從門縫中偷瞄了半天也不敢出去。
難道這是夢?
她環視着這個簡單空曠的房間,膝蓋處的紗佈下的絲絲疼痛,不對,這不是夢。
一系列複雜的心情之後,聶雲深穩了穩雜亂的心緒。
抬手將身上的羊絨衫微微往下拉了一點,長度只堪堪地遮住了tun部又恰到好處地lu出了白皙筆直的長腿…以他的高度如果站在她對面,一定可以從這個角度看到不經意間看到…還有順便將柔順的黑髮弄得有些凌亂…
拍了拍被劇烈跳動的心臟撞疼的口,她開門再次走出去。
裴之晟正端着一碗粥從廚房出來,手裏還拿着一杯牛奶。
與她身上同款的深褐色的v領羊絨衫趁得他優雅挺拔,膚色偏白,狹長的雙眸因為內雙顯得愈加深邃,乾淨而矜貴。
看慣了他在醫院時候身着大白褂的模樣,今天第一次看他穿便服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呼吸不順暢的緊張感。
隨着他的走近,心口處微酸。
「早…早上好…」她扯了扯嘴角,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試圖笑容,可沙啞的聲音出賣了她現在的狀態。
「下午了…」裴之晟冷淡地回了一句,垂眸將牛奶和粥放在了餐桌一頭。
「是…給我的?」她一下子有些受寵若驚,緩緩地加深了笑。
他忽略聶雲深臉上的燦爛笑容,轉而端起桌上的水走向另一頭。
「昨天…謝謝你…」輕柔的語氣,微微低頭,略帶無辜的羞澀笑容,雖然高燒讓她現在思緒不穩,不過這樣的笑容應該沒錯了吧?是個男人都會有感覺的…
半晌,沒有得到回答,聶雲深抬頭瞄了他一眼,他果然又無視她!
是不是男人啊…憋着一口氣,她只得恭恭敬敬地坐在了他對面的位置上。
沉默,一直在沉默,更深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
裴之晟靜靜喝水,不看她,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外lu,根本沒有打算打破兩人間尷尬的打算。
裴之晟昨晚將聶雲深帶回自己家的時候,就已經深深後悔。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那破舊的樓,而她一身傷痕地靠坐在冰冷牆邊的樣子,他心口處竟然有些隱隱的悶,大概是同情吧。
對,同情,她不該過這樣的生活…
一時間走了神,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對面的女子身上。
她淺淺地笑着,分明是憔悴的臉卻因這雙流光靈動的桃花眼眸,妖嬈而風情。
雲深偷瞄了一眼隨即繼續低垂着頭,雖然裴之晟長得一副斯文模樣,但絕對不代表他是個好相處的人。
就像此刻,裴之晟居然靜靜地看着自己,那雙狹長的黑眸更是深不見底,雖然不說任何話,卻已經讓她倍感壓力。
怎麼了?是頭髮太亂了?還是臉上有東西,難道是剛才動作不雅,聶雲深腦中迅速閃過一切可能的念頭。
「砰!」勺子不小心被手碰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着急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忙蹲下。
因為俯身的關係,敞開的領口lu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you人的女性線條一覽無疑。
「我去洗…我去洗…」聶雲深心虛地抬頭望向站在她跟前臉色已黑的男人,僵直地保持着笑容,皮膚細膩得幾乎看不到任何的毛孔。
「你可以在這裏住兩天。」裴之晟突然開口。
聶雲深一愣,拿着勺子的手還停留在半空,她半蹲在地上抬頭看着這個惜字如金的男人,長睫毛撲閃,猶疑審視的目光,停駐在那張冷漠的俊臉上。
「裴醫生終於被我感動了?」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輕鬆地笑着,身側的另一隻手卻已握緊,微微顫抖着。
「我記得我在床邊放着一條家居的褲子,還有地上有拖鞋。看來你是很習慣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裏穿成這種鬼樣子了。」
聶雲深臉色一僵,還不是你給換上的!想到他已經將她看光光,臉更紅了,赤luo的雙足不自覺地往旁邊移動了一點,抬手捂住口處泄lu的chun光。
「沒有規矩。」
「丑。」又補了一刀。
「你…」吐血!真是自己找虐,忍住,忍住…深呼吸深呼吸,他只是嘴巴毒得厲害,這半年早就被摧殘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生病了…」秀氣的眉緊蹙,毫無血色的唇微撅,聶雲深就有這種本事,即使病着,顧盼間就是有種惑人的wu媚。
可是,在一個人身上絲毫沒有作用。
「還有你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平述低沉的語氣卻帶了不容許人反駁的強勢。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最後這句不冷不熱的話,就像一盆冰水從雲深頭頂澆下。
………………
深夜,聶雲深從夢中驚醒,呼吸有些急促,喘息聲在黑暗裏尤為清晰。
她的額頭佈滿了細汗,她忘了自己究竟夢到了什麼,是年少時候的那個人和自己,還是他擁着那個女人躺在床上盡情歡yu的樣子,那些支離破碎的影像像尖刀一樣刺在她的心口處,無盡地折磨着她。
外面的驚雷轟隆陣陣,天空像要撕裂般,恍如白日。
桐城的各大媒體報紙上都是鋪天蓋地的喜慶---傅家唯一的繼承人即將大婚。
韓楨,你怎麼可以…
咬着嘴唇盯着天花板半天,眼角處透明的液體漸漸滴落,耳畔盤旋不去的都是那日男人低沉的喘息和女人嬌膩的輕吟。
聶雲深搖着頭,曲起膝蓋用雙手環抱着身體,也不開燈就那樣靠躺在床頭,像個呆滯的木偶般眼神空洞,被子從身上緩緩滑落。
房間很安靜,只有恆溫的空調細細地換氣聲。
兩個小時後----
她的燒不但沒退,而且頭越來越暈,口渴得厲害。
抬手摸了了床頭柜上的杯子,空空如也。
掙扎了一會,踉蹌地下床出了房間。
客廳沒人,她踮起腳走到廚房冰箱前,從裏面拿了瓶礦泉水,一口氣灌下去大半瓶。冰冷的液體帶來稍稍的舒暢感,不過很快胃裏傳來如刀絞一般的疼痛。
聶雲深垂眸盯着那瓶礦泉水緊咬着嘴唇愣愣出神。
韓楨,她的韓楨,為什麼這麼對她…這些年來,他們的感情當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側頭眼角便瞥過一絲光亮,裴之晟在書房。
深呼了一口氣,她必須得留下來。。
咬了咬牙,她走過去輕輕推開門,看見裴之晟穿着一套深藍色的睡褲,luo着上身抱着一床被子走到沙發前。
光luo白皙的雙足無聲踩過柔軟地毯,空氣里瀰漫着男人身上沐浴後的清香。
頎長精瘦的身軀,結實勻稱的肌肉線條,她的目光沿着他平坦又紋理分明的小腹下移...
裴之晟聽見聲響,側了側頭,「沒睡?」他意識到了她的目光,走到一旁拿了件外衣隨意地披上,遮住了令人臉紅心跳的肌肉線條。
剛吹乾的頭髮有些蓬鬆,掩掉了平時的清冷,那雙幽冷明亮的眼眸輕瞥了一眼,冷情,怎麼就那麼不待見她!
「你睡沙發?」聶雲深看見沙發另一側擺的被子與枕頭,「會不舒服的,其實我睡沙發就好了…」
「不用。」
「你在看什麼書?」聶雲深看見一旁的茶几上擺着一本厚厚的書。
「醫學書。」
「關於什麼的…」
「關於醫學的。」
「……」
聶雲深語滯,她真得開始認真思考他根本不是什麼酷,絕對患有交流障礙症!
她盯着正在忙碌的裴之晟,燈光下,裴之晟的側臉被鍍上了淡淡的金色,眉目清雋,輪廓鮮明好看,真的很像。
裴之晟被聶雲深這樣盯着也有些不自在,「看夠了麼?」
「好看。」聶雲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的不悅,還使勁地點了點頭,「真的,很好看。」
裴之晟有些無語,對她腦經的迴路問題,他或許真的沒轍。
沉默了將近一分鐘,聶雲深絞了絞手指,又忍不住和他搭話。
「你今晚不去上班?」
「早班結束了。」裴之晟繼續鋪着被子,「你出來就是為了聊天?」
「沒,我口渴,想喝水,在冰箱裏找了瓶礦泉水喝。」
「我很好奇,你這麼多年到底是怎麼生存下來的。發燒喝冰水,你不要對我說是為了降溫。」裴之晟終於停手中的動作,緩緩地說出這幾個字,字字僵冷。
「你走的時候記得關燈。」下了逐客令,裴之晟掀開被子睡了進去,頭側向裏面。
「哦…」聶雲深沮喪地走到門口,抬手摸上開關。
「啪嗒」,書房陷入了一片黑暗。
「廚房裏面有燒水器,既然生病了,要喝溫水。」
清冷的聲音傳來。
聶雲深頓了頓,垂在身側的手指用力蜷起,最後又慢慢舒展開。
她沒有開門,沒有離開,而是轉過身快速地走向沙發,掀開覆蓋着他的被子鑽了進去。
纖細的手像是輕軟的綢子,將男人修長堅實的身體緊緊地抱住,使勁地朝他懷裏縮。
臉頰額頭因為都滲出細汗來,呼吸也逐漸開始急促紊亂。
她因為發燒而滾燙的臉頰緊貼着裴之晟的口上,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半分鐘…
見裴之晟沒有推開自己,聶雲深驀得鬆了口氣,剛想得寸進尺,纖細的手指順着他肌理分明的背部輕輕下滑。
指腹上傳來的滾燙溫度讓她整個人都不禁輕微地顫抖,只是,剛撫上他的腰fu處,手腕就被狠狠地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