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午的矛盾過後,似乎真的一切都變成了景暖心中想要的那樣,越前不再和她搭話,她也不會再莫名其妙的在路上遇見網球部的人,當然,手冢和乾除外。他們依然如往常一樣時不時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不刻意靠近,也不曾刻意疏遠。
「啊嘞,這不是跡部小姐嗎,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跡部小姐呢~」
放學後正緩慢的步行回家的景暖聞言轉身,深藍的軟發,夾帶着狡黠的纖長狐狸眼,熟悉的面龐。景暖挑了挑眉,又看了看四周,才恍然驚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偏離了回家的道路,走到了一個滿是飛鴿的公園廣場上。
看着不遠處的白鴿驀然騰飛,景暖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心情甚好的調笑着瑛和,「嘛~我也沒想到忍足醫生會是這種逛廣場看白鴿的情趣男人呢~」
「啊嘞?那在跡部小姐心中,我是什麼樣的人呢?」他眯着眼對景暖笑。
景暖理也不理瑛和的抬步走向一旁的長椅坐下,只在瑛和跟過來坐在自己的身邊後,才軟軟靠在身後雕刻着繁雜花式的椅背上舒服道:「唔~要我說的話,忍足醫生大約是個變態吧!」感覺到身旁人的情緒波動和略微僵硬的身軀,景暖忍不住壞笑,「啊,沒錯,忍足醫生一定是個變態吧!不然的話,會有醫生在自己的病人剛醒的時候,就像個痴漢一樣不停的打量調笑着自己的病人嗎?所以,忍足醫生,承認吧,你是個變態!」
徹徹底底的呆愣,正常人在看到讓自己有趣的人或事的時候表現出好奇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看到與傳聞如此不符的人,自己吃驚難道不應該嗎?迅速恢復了常態,瑛和露出了一抹尷尬卻溫潤的笑:「啊哈?。。。哈哈。。。跡部小姐真是會說笑話,不過這樣說的話,真是讓人有些傷心呢,我在跡部小姐的心中就是這麼差勁的人嗎?」
「啊,沒錯,就是這麼差勁呢~」一點都沒有想要給瑛和留面子的想法,景暖無情的打擊着瑛和。從來到這個世界起,第一個敢像看到好玩的玩具一樣的看着自己的人呢,嘴上說說都算是便宜的了呢~「或者說,在忍足醫生的心中,還是我小看了忍足醫生的變態了?」
「咳咳咳。。。」滿嘴想要辯駁的話被景暖這一句話無情的嗆在了胸膛,咳了幾聲後,只好揚起一抹溫柔的笑,隨着景暖睜開的眼,向着離自己二人不遠的前方望去。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可是真的好難,人家真的學不會。。。」在偏僻的小角落裏,不過七八歲的可愛小女生正提着一把嶄新的小提琴,無力的低垂着腦袋,一遍又一遍的向着她身前滿臉不耐煩的十多歲的少年道着歉。
「呀,你是笨蛋嗎!啊?這麼容易你都學不會?」少年用着最惡劣的語氣向着女孩開炮,滿眼的不耐煩和憤怒□□裸的展現在女孩眼前,毫不加以掩飾,「學不會當初就不要學好了,為什麼還要纏着說要學?現在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知道嗎?啊?你個廢物!」
少年過於大聲的嗓門已經引來了周圍零零散散的幾個人的關注,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對少年加以指責和不滿,在這個地方,對年紀身份的要求,苛刻的簡直讓人膽寒!
「對。。。對不起。。。我,我以為哥哥那麼喜歡小提琴,如果我會的話,哥哥也會開心的,我,我只是想要哥哥開心而已。。。」任由着兄長的謾罵,女孩只是脆弱的抽泣着。
可看着這一幕的景暖,眉頭卻是越皺越深,心中也不可避免的泛起了一絲酸楚。
「哥哥。。。我。。。我想跟哥哥玩。。。哥哥不要走。。。哥哥。。。」年幼的她曾無力的拍打着那將她囚鎖在令人恐慌的小黑屋的門,她,只是想跟她的繼兄玩兒一會兒而已。。。為什麼。。。為什麼要捉弄她。。。為什麼要將她所在地下酒窖。。。為什麼。。。
「呵。。。就憑你也配叫本少哥哥?也配跟本少在一起玩兒?你算那根蔥?」
囂張的聲音,狠厲的語氣,以及他清晰迴蕩在自己耳邊的的步伐,哥哥。。。呵,哥哥?誰又比誰更高貴呢?
「別再跟着本大爺,啊恩?滾回你的房間去,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出來,啊恩?像你這樣的人還活着幹什麼?啊恩,也對,死了也是要浪費爺爺奶奶的感情,想想,倒還不如養着算了,一口飯而已!」不可一世的態度,決絕的背影。
景暖的心中猛地一抽,卻只顧得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想要舒緩自己腦中針扎般的疼痛,這是誰的記憶。。。記憶里的人是誰。。。跡部景吾?這樣的語氣,只能是跡部景吾!
「跡部小姐。。。跡部小姐。。。你怎麼了?」輕而易舉的看出了景暖的不適,瑛和作為一名醫生,自然而然的關懷着自己的病人的身體。
「沒什麼。」一把甩開了瑛和打在自己肩膀上的關懷的手,景暖用力的甩了甩頭,待得頭不再那麼痛的時候,才在瑛和驚訝的目光中,起步向着那對兄妹走去。
退卻了平常的慵懶,景暖攜着滿身鋒利的銳氣,一把拿起了女孩手中的小提琴,動作十分行雲流水的將小提琴擱置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低頭,將下巴輕抵在琴身上,景暖擺足了應有的架勢。
圓潤優美卻又十分宏亮的音樂,陣陣傳來,眾人沉浸在這優美的音樂中。漸漸的琴聲開始低沉,分明還晴朗的天,在此刻卻比任何的陰天都讓人感覺到壓抑。
啊嘞~《命運交響曲》嗎?竟然用小提琴演奏《命運交響曲》?這是有趣~世家偏愛有底蘊的文化教養,如此著名曲子,瑛和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可正是因為知道這是一曲鋼琴曲,他才會表現的如此詫異。
景暖自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她此時正全心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眾多樂曲中,她偏愛《命運交響曲》,愛那種風雨欲來的壓抑,愛那種命運的慘痛,更愛那種歇斯底里的反抗。「吱!!!」驀然,最後一個樂符的尖銳幾近劃破所有人的耳際。
景暖神思淡然的將小提琴從自己的身上拿下並塞進了女孩的懷裏,直直的望着女孩,少有的真心道:「若他人帶你不好,又何必委屈自己刻意迎合?何必。。。如此卑微。。。」
那女孩顯然未回過神,或許也聽不懂景暖在說什麼,只隱約感覺到是在說自己和哥哥。緊緊抱着懷中的小提琴,仿佛抱着稀世珍寶,她不假思索的諾諾道:「沒。。。沒有。。。哥哥很好。。。只是我不討人喜歡罷了。。。」
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景暖驀然轉身離去,也罷,本來就不關她的事不是嗎?她本來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相同的際遇而出手的,此番看來,也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既然忍足醫生無事的話,不如送我回家吧,跡部家,別跟我說你不認得。」搶先開口,阻止了瑛和的問話,她將瑛和無視了個徹底。不過說起來,自己的飆車比賽也快開始了呢。
正想着,手機便「滴,滴」響了兩聲,景暖拿出來一看:
「後天晚上八點,比賽開始,六點『夜色』,不見不散。」
——藤原菏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