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嬌嗔膩人的問安,掛在溫城身上的女人熱情地親吻他的臉頰。
他第一反應就是厭惡地大力推開。該死,她怎麼會在這兒?蘇傾音本就因為她不快,這豈不是要爆炸的節奏?
扭頭看向傾音,果然她攥緊手機愣在原地,臉色非常難看。
被推開的女人重又貼上來纏住他的手臂,全然不顧他陰暗的表情。
平心而論,這是個非常迷人的女人,縱然被浴巾包裹,也不難看出身材的性感,並且在這種打扮下更顯誘惑和嫵媚。她聲音優雅,雙眼深邃,鼻尖翹挺,不過深褐色的長髮和微麥色健康的皮膚在傾音看來都格外刺眼。
「WOW~可愛女孩,這個,是誰?」她順着溫城的目光看過去,才注意到一言不發的傾音,於是換了並不了流利的漢語仰頭問他。
「跟你無關。」他才懶得理她,要不是顧着父母的面子早就把她扔出去了。毫不留情地擺脫Rebecca的糾纏,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帶傾音遠離這個女人。然而他的手掌剛碰到她指尖,就被避開了。
Rebecca主動走到她面前,看起來很友善地笑着,伸出漂亮的右手,生硬地用中文說:「你好,我叫Rebecca。」
傾音此刻就像被激起防禦模式的小動物,敏感而牴觸,非常乾脆地說:「我並沒有打算跟你交朋友,請不要自作多情。」
顯然這一串迅速而流利的中文對Rebecca來說非常難以理解,她疑惑地看向溫城求助。
溫城十分配合地翻譯給她聽:「Getout。」
「……」
他拉起傾音的手——這次她沒甩開——全當Rebecca是空氣,直接下樓去餐廳,還好那女人沒跟上來。
看到惠姨在,他便十分不悅地問:「為什麼Rebecca會在這裏?」
「溫先生忘了麼?老爺和夫人回去之前說留Rebecca小姐在這兒多玩一段時間,您是答應了的。」
「……」自己居然答應了這個?當時只顧着敷衍,根本不記得答應了什麼,頭疼。
傾音忽然插話問道:「Rebecca小姐這些天一直住在這裏?」
「是老爺和夫人在這裏用過晚餐的第二天下午搬進來的。」惠姨老實地回答。
「閉嘴!」溫城語氣很不好地說。
傾音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甩開他的手,徑直向客廳走去。
他追過去,急切而蒼白地解釋:「我不知道她在這兒,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在酒店沒回過這裏……」
她完全不理會他的話,這些天來剛消散的負面情緒捲土重來。惠姨說的「老爺夫人在這裏用過晚餐的第二天」,應該就是自己跑出酒店又被白霧歌送到這裏的那天,沒想到自己上午剛走,下午就搬進來另一個女人。不管他對Rebecca態度如何兇惡,也改變不了她想到他們生活在一起和看到他們親近時的噁心反感。
「你才說過願意信我的。」他扳過她的肩,讓她面向自己。就在今天早晨,她剛剛說過「我希望你能與我分享你的生活,我也願意信你」,幾分鐘前,她還賢淑地幫他選衣換裝。可能是因為之前溫馨的氣氛營造得太好,突然又變成這樣讓他非常煩躁,甚至開始擔心又回歸冷戰。
她冷清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漠然開口:「我收回。」
「如果知道她在這裏,我昨晚怎麼可能還帶你回來?」
「不管你知不知道,她剛才的行為、說話的語氣,甚至她在這幢房子裏的存在,都讓我非常不舒服。」不知道Rebecca住哪個房間,想到上午自己和他激情時的聲音都有可能被她聽到,就覺得非常難以接受。
「我現在就可以讓她滾回意大利。」
「別。畢竟她是你父母朋友的女兒,你父母留她在這裏住的意思你我都很明白。」她出奇地冷靜理智,像在評價別人的事一樣淡然:「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溫城,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是隨便玩玩的人。雖然我並不天真地認為你這樣的人一定會對我負責,但我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身邊還有其他女人糾纏不清。」
「所以你現在又要逃跑?」還真是她的一貫作風。
「我不是要逃跑,是想讓你處理好你自己的問題。在這之前,我覺得我們需要分開。」
「分開?呵,什麼意思?暫時還是永遠?」他不再急於辯解,聲音開始降溫,表情也浮現出慣有的譏諷。
「取決於你。」她想回樓上去取手包,又不想見到Rebecca,猶豫一下,直接推開門走出去。
溫城還是不習慣挽留女人,儘管心裏叫囂着留下她,身體卻遲遲沒有做出反應。
「Hey~Lovelygirl!」Rebecca突然從樓下小跑着下來,身上已經換好了她自己的衣服,手裏拿着傾音的手包。「Youforgotthis。」
傾音接過手包,本想禮貌地說一句謝謝,又想起這個手包是放在床頭的,想到她隨便出入溫城的臥室就非常不爽——於她而言,那個臥室現在應該是屬於她和溫城的空間,Rebecca這種行為簡直就是侵犯領土。
回家的路上,傾音心情稍稍平復。雖然當時覺得自己離開的決定做得足夠深思熟慮,現在想來卻又覺得非常衝動,不過回頭是不可能了,她也不想過着要時不時擔心自己男朋友身邊突然出現莫名其妙女人的生活——今天是Rebecca,明天就可能是別人。雖然跟他在一起這段時間並沒有撞見他和別的女人怎樣,但她知道他身邊的女人不會少。她對自己是沒什麼信心,既然他對自己好,也會對別的女人好。或許過幾天,他就忘了自己去找別的女人了。
手機突兀地響起,她以為是溫城,心裏閃過一絲高興,下一秒卻看到屏幕上跳動着蘇傾淺的名字。
事實上,自從傾淺打了她之後,她們再沒說過話,哪怕放假回家也是儘量避而不見,昨天去給她送鑰匙還是被媽媽逼迫的。
「還沒回家?」
「在路上了。」
「昨晚怎么喝多了?溫城給我打電話說你留在他那裏過夜。」
「你怎麼和爸媽說的?」
「當然不能說你自己在外面過夜,只能說我帶你去朋友家打麻將,於是你害得我昨晚有家不能回。」
「……」
「我隱形是日拋的,現在沒得換還要出去買,回頭你要給我報銷。」
「OK,我一會兒就到家,給你兩塊不用找了。」
「小氣鬼,我在樓下等你,一起上去。」
掛斷電話,雖然還因為溫城的事極度低落,但也算解了一個心結。
手指滑動屏幕,停在「溫城」這個名字上。這還是當初他自己輸進去的呢,那時那麼想刪掉,現在卻刪不掉了。指腹按上那兩個字,只要一鬆手就可以撥出去了,最終卻只能艱難地移開。
她怕自己不戰而敗,怕競爭,怕失去,怕得到又抓不住,怕無論做什麼也無法挽回的那種無力感。
其實溫城說得對,她又要逃跑了。